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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四四章 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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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義州府城內的百姓以及黃一皓、崔孝一等人高舉反清義旗之后招募入城的大批朝人青壯隊伍,下場同樣凄慘。

  清虜大軍在鎮江堡城下積壓的怒火與戾氣,盡數在義州府城內釋放。

  一夜屠戮過后,義州府城內數萬百姓以及被黃一皓、崔孝一招募入城協守的萬余青壯義兵,幾乎盡數被殺。

  那些見勢不對搶先出逃的人馬,大部分在逃往鎮江堡方向的途中,落入了黃臺吉早就設好的埋伏圈里,幾乎全軍覆沒。

  只有小股義兵邀天之幸,先是搶先出逃,逃出了義州府城,然后又幸運地避開了通往鎮江堡方向的道路,一路往東逃向了定州城,暫時保住了小命。

  同時也將義州府城慘遭屠戮的消息,帶到了定州城。

  相應的,義州府城陷落并且慘遭屠戮的消息,也在崇禎十三年十一月初七日大雪彌漫的傍晚,被同樣舉兵反清的定州牧使張厚健派人送到了鎮江堡城。

  前來送信的信使,則是定州別將車禮亮的弟弟定州義兵指揮之一車忠亮。

  “楊都督,楊都督,救救江東朝人吧,救救江東朝人吧!清虜兵馬,已于十月二十八日夜間攻陷了義州府城,義州府黃府尹,闔家自盡殉死,崔別將力戰而亡,義州府城內被殺者數以萬計啊!”

  車忠亮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留著絡腮胡子的威猛漢子,身材不怎么高大,但卻孔武有力極其壯實,依稀之間與其兄長車禮亮有些神似。

  在被帶到了征東將軍行營楊振的面前之后,這個長相威猛的漢子立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楊振哭訴了起來。

  “義州府城城破被屠之后,清虜并未收手,最近數日里,清虜兵馬分兵掠地,義州府遠近諸城,北到昌城、江界,南到龜城、龍川,清虜兵馬所過之處,各地城池皆破,百姓盡皆慘遭屠戮,比之義州城內慘狀,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定州張牧使及卑職兄長,先前乃是秉承都督帥令,在定州城舉兵反清,眼下清虜大軍分兵東進,對定州城合圍在即,張牧使求告無門,特遣卑職冒死西來鎮江堡求援,懇請都督快快出兵相救!”

  車忠亮情緒激動地說完了這些話以后,使勁叩首在楊振行營議事廳的地面上,發出咚咚咚咚的聲響。

  陪著楊振接見車忠亮的其他幾個將領,雖然早已知道楊振的戰略與打算,但是此時聽見車忠亮這么說,見他懇切如此,心中也是不忍,紛紛看向了楊振。

  而楊振見狀,也無法安坐于位了,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將他攙扶起來,對他說道:“車指揮,且起來說話,且起來說話!”

  楊振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作壁上觀了,可是也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了。

  畢竟這個車忠亮雖然是棒子出身,但是他說的話卻沒有大錯。

  首先一個,如果不是楊振率軍來奪鎮江堡城,鴨江東岸朝鮮北方二道尤其是平安道的朝人士紳,是絕對不敢輕易站出來舉旗反清的。

  另外一個,鴨江東岸朝人紛紛起事反清以后,不管他們實際上幫助楊振分散或者說強制了多少清虜的兵馬,但是至少在表面上聲勢很大,也發揮了友軍的作用。

  比如最近的這段時間,他們就給楊振及其鎮江堡諸將休整兵馬,以及整修城防,贏得了一個很好的喘息之機,創造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最近這些天里,仍在鎮江堡外圍城的清虜,因為大批主力過江東進的緣故,再也沒有對鎮江堡城發動進攻,只敢遠遠地繞著城墻四下巡哨而已。

  甚至對于楊振在頭天夜里派了人馬悄悄出城,收回城東江面上清虜遺留在那里的戰損炮械、兵甲、首級與戰馬冷凍的尸首這樣帶有一定挑釁色彩的行為,城外的清虜大營都開始視而不見置若罔聞了。

  這個局面的形成,固然有之前鎮江堡守軍血戰兩場的貢獻,但是最近江東朝人義兵吸引了清虜主力前往,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所以對于江東朝人的這點助力,楊振其實還是相當感念的。

  尤其是其中幾個相當精華的朝人義士,比如黃一皓、崔孝一的死亡,楊振還是很不忍的。

  但是,一想到幾百年后棒子國小西八們的齷齪樣子,楊振從這些朝人義士身上所得來的那點好感,剎那間就消散不見了。

  對于南棒小西八們上躥下跳的卑劣表演,楊振只能把賬算在整個半島棒子身上了。

  如果他們安分守己懂得伏低做小,那么楊振也無所謂在華夏的旁邊繼續留一條看門狗。

  可是一想到將來這條看門狗有可能沖著它的主人,沖著它的恩人狂吠不止,楊振的心里就犯膈應,他可不想遺禍未來。

  所以,他盡管知道鎮江堡外圍最近這段時間的平靜不同尋常,知道這段時間的平靜必然是以清虜兵馬過江東進,大肆屠戮報復朝人為代價的,可是他仍然選擇了對江東發生的一切無動于衷。

  與此同時他也趁著這個機會,督促城中各部人馬抓緊修補西城和東城的各種城防設施,以防清虜大軍突然殺個回馬槍再來強攻。

  楊振原以為,鎮江堡這里的平靜日子可以持續相當一段時間,畢竟城內外消息斷絕,清虜大軍不管在鴨江東岸朝人北方二道如何作為,自己都可以裝作不知道。

  但是他沒想到,定州牧使張厚健竟然事兒事兒的派了麾下義兵指揮車忠亮前來通報消息并求援。

  而這個定州義兵指揮車忠亮竟然也能夠躲過定州城外圍的清虜兵馬,然后沖破鎮江堡城東的重重阻隔,一路進抵到鎮江堡城下。

  這一點尤其令楊振感到不可思議。

  所以,當他將車忠亮半請半拽地從地上拉起來,然后摁在一張凳子上之后,沒有直接回應車忠亮的請求,而是踱著步沉思了片刻,對他說道:

  “你是如何來的鎮江堡?當然了,本都督的意思是說,從定州城到鎮江堡,一路上太平嗎?可曾遭遇到清虜的攔截或者阻擊?一路上可有所見,可有所聞?”

  楊振很清楚,十一月初七日下午天降大雪,鴨江兩岸風雪彌漫的天氣條件,雖然對車忠亮一行有幫助,但這絕不是這個車忠亮能夠順利抵達鎮江堡東墻下的唯一理由。

  畢竟是清虜巡哨馬隊有多厲害,楊振當年在松山城外還是領教過的。

  除非清虜巡哨馬隊大放水,有意放這個車忠亮進抵鎮江堡城下,有意定州城的守軍前往鎮江堡求援,要不然的話,他是不可能躲過或者沖破清虜巡哨人馬的。

  當然了,這倒不是說,楊振就肯定地認為這個車忠亮是清虜的人。

  這個車忠亮,以前就在定州別將車禮亮的隊伍里面效力。

  雖然楊振跟他見面較少,不熟悉,但是柳林卻是相當熟悉的,包括安應昌以及安應昌手底下的幾個指揮,對他也是很熟悉的。

  這一次,他能在進抵鎮江堡東墻附近之后很快就被識別出來,并被吊上城頭,順利進入城內,并且見到楊振,那也是經過了仇震海、柳林、安應昌以及他們的手下人一再確認了之后才送來的。

  所以,對于車忠亮的真假,以及他現在效力于哪一方,楊振倒是沒有什么疑問。

  但是,問題往往就出在這里。

  也就是說,人是真的,事也是真的,他帶來的消息也是真的,目的也是好的,——就是請楊振出兵救援定州城,可是他的到來本身,卻是清虜有意放水的結果。

  也就是說,他所帶來的消息在清虜的意料之內,定州城請求楊振出兵救援,同樣也是清虜兵馬所樂于見到的局面。

  一旦是這樣的話,那么車忠亮本人雖然沒有參與清虜之謀,但是在事實上卻已經為清虜所用。

  對此,楊振卻是不能不防著一點。

  楊振的這點心思,一說出口,陪同接見車忠亮的幾個人物,如仇震海、柳林、安應昌以及張臣、李祿、楊珅等人,也立刻轉過彎兒,回過味兒來了。

  “對啊,車指揮,清虜大軍四下圍城,已經很久了,我們在城內與城外各處也早已失去了聯系,你又是如何沖過清虜的重重封鎖,一路來到鎮江堡城下的呢?”

  “是啊,車指揮,定州城距離鎮江堡可不近,沒有二百里,也得百多里了,如果你方才所說都是真的,清虜兵馬分兵掠地,大肆殺戮,難道你一路上都沒有撞上?!”

  現在的楊振麾下諸將,了解鴨江東岸地形地貌風土民情的人有很多。

  包括定州在什么位置,距離鎮江堡城大概有多遠,前來鎮江堡的途中會行經哪里,可能會遭遇什么,很多人心里都清楚。

  也因此,楊振的疑問一提出來,仇震海和李祿立刻把中間的種種疑點盡數點了出來,要求車忠亮回答。

  至于在場的其他將領,雖然還沒有發話,但是之前滿是同情悲戚的臉色,也早就變了,一時間都是滿臉狐疑地打量著車忠亮。

  楊振提出的問題,以及眾人的神色變幻,看得車忠亮心里一陣不解,同時他的心里也是一陣憋屈,當下語帶悲憤地說道:

  “都督,各位將軍,卑職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叫我車忠亮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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