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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一章 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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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沈永忠你瘋了嗎?沒有城守府許將軍的命令,你們怎敢違反宵禁令,直闖入城?!”

  楊振他們簇擁著沈永忠在前,一鼓作氣從甕城內直沖進城,剛策馬沖過城門洞,沖上城內大街,就迎頭遇上了打著火把策馬奔來的一行人。

  當先一人,正是洪起元。

  而洪起元鎮海門內情形,知道必是沈永忠不顧宵禁令,不僅未在甕城內等候,而且帶著大隊人馬強行入城,心中惱火,一邊加速打馬前來,一邊高聲質問。

  沖到了楊振等人跟前以后,隔著幾步遠,洪起元一勒馬,順勢抽刀出鞘,指著楊振等人喊道:

  “馬上聽我號令!續順公嗣子與眾親隨可以留在城中,其他人身份未明,立刻退出城門等候!”

  洪起元連著喊了幾聲,但是楊振等人無動于衷,與此同時他們的身后依舊人潮洶涌,張臣、李祿等人已經率部沖進了鎮海門內城的城門洞。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洪起元身后突然響起了一個帶著怒氣又不失威嚴的聲音:“什么情況?永忠、占魁何在?!”

  隨著這聲問話傳來,洪起元身后的隊伍迅速一分為二,閃開了一條道路,一個身材高大狀貌威猛的大將策馬噠噠而來。

  “岳父大人!小婿沈永忠在此!”

  沈永忠見那狀貌威猛的大將一露面,立刻翻身下馬,一邊沖著來人躬身抱拳施禮,一邊說著話,表明自己的身份。

  那大將看見沈永忠,當即就要翻身下馬,卻見其一邊的部將洪起元,將他攔住說道:“將軍,且慢!眼前除了令婿,其他人身份未明,夤夜入城,恐生變亂!請將軍趕快下令,膽敢再沖撞城門者,按違反禁令,格殺勿論”

  洪起元正說著話,突聽得“砰”的一聲爆響,周圍一片驚呼。

  就在同一瞬間,洪起元胸腹處如受重擊,突然一陣鉆心的劇痛從自己胸腹之處傳來。

  他低頭一看就見胸腹處的白色棉甲上正汩汩冒血再抬頭,就看見沈永忠身旁一匹高頭大馬之上先前為沈永忠牽馬墜蹬的那高大漢子正手持一桿短管火銃對著自己,火銃口仍由硝煙未散盡。

  洪起元還想說些什么卻頓感一陣劇痛,立刻眼前一黑從戰馬上栽倒下來。

  “嘰嘰歪歪就你話多!我本想留你一命,奈何你非要找死!”

  洪起元比許占魁認真負責,已經有意收降續順公沈志祥麾下各部人馬的楊振,其實很愿意手下能夠有一些這樣的人物。

  但是此時此刻若叫他再多嘴下去,本來兵不血刃就能拿下的復州城,很可能再生枝節。

  所以,他不得不當機立斷,利用兩人僅僅相距數步的機會直接使用手中短銃,將他一舉擊殺。

  楊振突然開火引起一片騷動混亂,就在這一片騷動混亂之中對方人群里面突然沖出一騎。

  “父親?!父親?!沈永忠你敢殺我父親?!”

  那騎士一邊憤怒喊叫著,一邊張弓搭箭就要朝沈永忠等人射來。

  然而就在這時又是“砰”的一聲爆響。

  一直拿火槍頂著沈永忠的張國淦突然槍口一抬,將那個張弓搭箭悲憤沖來的年輕小校一槍擊落馬下,叫喊聲戛然而止。

  然而這聲槍響過后,場面頓時混亂,楊振身后這邊已經越聚越多的人馬,嘩啦啦地端著火槍,將對方數十人團團圍了起來。

  而對方數十人,也不甘示弱,有弓箭的張弓搭箭,沒弓箭的抽刀在手,更有一些人騎在馬上手持長矛蠢蠢欲動。

  “住手!都給老子住手!”

  那個狀貌威武的大將,沈永忠的岳父許天寵,突然暴喝了一聲,其聲若洪鐘大鼓,瞬間鎮住了全場。

  “永忠,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情況?!你帶進城來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許天寵自打跟著沈志祥投降了滿韃子以后,在滿韃子這邊地位比較底下,跟著八旗兵外出作戰,苦活累活臟活全都是他們干,而八旗上官們對他們則是頤指氣使,不當人看。

  但是如同眼前這般,一言不合,就直接拿鳥槍火銃殺人的情況,他卻沒有見過。

  到了此時,他仍以為跟著沈永忠進入復州城的人馬,是正白旗哪一部滿洲權貴的兵馬呢,當下強壓著怒火,質問沈永忠怎么回事。

  但是他并沒有等來他的女婿沈永忠的答復,而是等來了他的女婿沈永忠身旁一人的呵呵一笑。

  這個人,當然就是手持短管火銃,正在淡定地裝填著手銃彈藥的楊振了。

  “當面可是金州續順公麾下許天寵許將軍么?”

  “沒錯,本人正是許天寵!”

  楊振一句問話,成功地把復州城鎮海門內北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張臣、李祿、沈永忠、張國淦等人自然不用說了,都在摒心靜氣地等著楊振發話。

  對他們來說,事已至此,人馬已進城,大局已經底定,接下來是大開殺戒,還是接納敵人投降,就看楊振的心意了。

  與此相應的是,原本并沒有注意到楊振的人,或者說原來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下了馬的沈永忠身上的人,包括許天寵本人,也立刻把目光鎖定在了楊振的身上。

  到了這個時候,許天寵也好,跟著許天寵的那些親軍護衛也好,都認識到了,策馬站在沈永忠身邊,披著正白旗漢軍尋常小校衣甲的高大漢子,就是夤夜入城的這支人馬的主事之人。

  “請問你又是何人,你們是正白旗下哪部兵馬?!夤夜入城,已是不對,怎敢擅自殺我麾下部將?”

  燈火之下,年過半百的許天寵鏘啷一聲抽出了腰刀,橫眉冷目,滿臉怒容地指著楊振厲聲喝問:

  “擅殺我部下牛錄章京洪起元,已是犯我軍法,竟更殺其子洪一棟,你是何人,怎敢如此膽大妄為?!”

  楊振見自己帶來的第一梯隊人馬已經基本入城完畢,而眼前的許天寵一行,又被張臣率直領的一哨火槍手所包圍,知道今夜大事已定,當下便哈哈一笑,一邊摘掉頭上沉重的箭盔,一邊笑著沖許天寵說道:

  “許天寵許將軍,楊振久仰你的大名,今日率部,橫渡遼海,特來復州相見!”

  “楊振?!你是,哪個楊振?!難道你,你是”

  “呵呵,沒錯,就是我,大明朝前軍都督府右都督,征東前將軍,欽命鎮守松山遼海等處總兵官楊振!”

  “啊?!”

  楊振的話音落下,許天寵先是一愣,但是隨后就反應過來了,原先心中尚存的一點疑惑立刻被驚散了。

  當下他緊勒一下坐騎,不知道是想要轉身逃離,還是單單處于緊張,胯下高頭大馬唏律律一聲嘶鳴,隨即人立而起。

  但是,身處在前后包夾的人群之中,哪有那么容易脫身啊。

  許天寵胯下戰馬先是人立而起,最后又前蹄著地,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驚恐,不住地打著響鼻,用前蹄刨地。

  許天寵乍聞眼前之人竟是那個楊振,極度震驚之下,登時有點慌張失色,有點瞠目結舌。

  而他身邊的數十親兵侍從人馬,也終于明白,眼前這伙夤夜闖入鎮海門內的人馬,根本就不是友軍。

  所以,不需要許天寵下令,這些齊刷刷地將手中弓箭、兵器,全都對準了楊振。

  然而,他們這么做卻注定是徒勞的,楊振帶進城中的人馬,起碼舉著火槍包圍著他們的人馬,可比他們這幾十個人多多了。

  而且此時此刻,鎮海門外仍有大批人馬正在源源不斷地涌進城中。

  事實上,就在許天寵他們被包圍在鎮海門內大街之上的時候,鎮海門的城頭上面正有守卒在不斷呼喊著派人請令,聲音雖遠,卻清晰可聞:

  “快去報告城守府,快去報告洪章京,鎮海門外又有大批人馬沖擊城門!快!快!快!他們進城了,快去報告城守府,報告許將軍!啊”

  城上的叫喊聲一陣陣傳來,而緊隨著喊叫聲響起的,卻是“砰”“砰”“砰”的火銃爆響。

  許天寵聽見城頭叫喊,抬頭仰望,但是那叫喊聲很快就又戛然而止,顯然是被火槍所擊中,已經遭遇了不測。

  他再去看那通往鎮海門城頭得馬步道,就見上面,已經布滿了端著火槍往上沖鋒的楊振人馬。

  而鎮海門的城門洞下,正有數不清的人馬如同潮水拍岸一般沖入城中,將自己所帶的部眾所在的街口里三層外三層重重包圍。

  楊振麾下人馬使用的火槍,沒有點燃火繩,但卻可以毫無預兆地開火,這是他沒有見過的。

  眼下看見那么多槍口密密麻麻地對著自己,對著自己的侍從部眾,許天寵心知復州城大勢已去,當下長嘆一聲,高喊了一句“永忠誤我”,突然橫刀劃向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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