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的槍響就是信號,此時早已在城門外幾百步不遠的夜色霧氣里,潛伏等待了許久的俞亮泰、苗乃成、胡長海、胡大寶、金士俊、安慶后等部人馬,剎那間翻身而起,沖著蓋州城已經大敞四開的南門,吶喊著奔跑過來。
城頭上值守的韃子鑲白旗步甲,先是聽見城內槍響,正不知怎么回事,此時再看見這樣的場面,頓時傻了眼,取弓的取弓,抽刀的抽刀,哇哩哇啦地叫喊著,一時亂做了一團。
他們雖然不清楚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城外這些吶喊著沖來的人群,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人。
一時間,有些頭腦清醒的韃子,連忙回轉身,成群結隊地持了刀往城下搶來,想要重新關閉上城門。
可惜的是,此時再想關上城門,早就為時已晚矣,那些已經沖進城里的人馬,也在楊振槍響的剎那間行動起來了。
走在第一梯隊的張臣和張國淦,各自指揮了手下的火槍手,沖上前去護衛在楊振的周邊,砰砰砰砰地開著槍,將嚎叫著反撲過來的滿韃子一個個擊斃在當場。
此時,撲落馬下的博洛仍然趴在地上,掙扎著呻吟哀嚎,一時沒有死透。
而一直護衛在博洛最邊上的蓋州南門駐防牛錄章京博朔岱,卻被張國淦手下的火槍隊右翼一陣亂槍,打死在了博洛的身上。
同時,緊跟著火槍隊后面入城的第二梯隊,即呂品奇所部鐵騎,也在呂品奇的呼喝之下紛紛張弓搭箭,將云集在城門附近揮刀沖上的滿韃子一一射翻在地。
而李祿、潘喜則各領了一隊數十人的擲彈兵,沿著南城門內兩側的上城通道,打著火把蜂擁而上,一路用飛將軍手榴彈開道,把那些敢從城頭上沖下來奪門的滿韃子隊伍,一個個炸得血肉橫飛,紛紛墜落城下。
至于跟著楊振進城的最有一個梯隊,高成友所部人馬,則在一進入城門的那一刻,就擁堵了城門洞,不往前,也不后退,就等著楊振槍響之后,搶奪城門。
這個時候,聽了訊號,自是在第一時間就一擁而上,亂刀砍死了門洞里開門把門的那一小隊毫無防備的韃子步甲。
隨著胡大寶、苗乃成所部人馬的涌入,以及后續胡長海、金士俊和安慶后所部人馬的洶涌而來,不過才一兩刻鐘的功夫,蓋州南城門附近的滿韃子抵抗力量,就被城外涌進來的楊振麾下給撲滅了。
這個晚上的蓋州城,雖然因為博洛的暗訪入城,稍微有了一些變化,夜禁的時間提前了,但是對城內的大多數韃子們來說,這仍然是一個平常的夜晚。
所以,一切蓋州城的城防,大體上仍然是按照過去的規矩進行,一個牛錄負責派人守衛北城門,另一個牛錄負責派人守衛南城門。
因此,這一夜蓋州南城門附近,值守的鑲白旗滿韃子旗丁,滿打滿算不過是一個牛錄的二三百人罷了。
他們本來人就不多,而且一上來還死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牛錄章京博朔岱,而此時城里最大的韃子頭頭固山貝子博洛后背中彈,跌落馬下,生死不知。
在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之下,這一幫群龍無首的韃子步甲雖然人人善戰,但是卻失掉了有效的指揮,很快就被分割包圍,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境地。
等到胡大寶、苗乃成、胡長海、俞亮泰等人領著成百上千的人沖進城中之后,更是迅速就將他們淹沒在人海里面。
最后等到袁進都領了一隊人馬進了城,南城門附近的戰斗已經結束,楊振留下袁進及其帶進城的那一支百余人的水師營精銳,與自己一同坐鎮南門,同時分派了張臣、鄧恩與高成友所部,結伴去奪擁有唯一甕城的北城門。
同時,又分派了李祿的擲彈手騎兵與胡大寶所部步卒去奪西門,分派了呂品奇所部鐵騎與俞亮泰所部步卒去奪東門。
剩下的胡長海、金士俊、安慶后所部,累計一千多步卒,則奉命沿著蓋州城里從南往北的街道,一路破門入戶,平推開去。
隨著入城的一路路人馬領命離開,蓋州城里頓時大亂起來,火槍聲,爆炸聲,吶喊聲,驚叫聲,響成了一片。
楊振將那發射了的短銃,丟給麻克清裝填彈藥,然后下了馬,與袁進一起,在一隊士卒的簇擁下,快步登上了蓋州城的南門樓。
早已撤掉了頭上繃帶的仇震海,與麻克清一起,押解著半死不活的韃子固山貝子博洛緊跟在他們的身后。
“兄弟!我袁進生平佩服的人不多,真可謂是屈指可數了,可是兄弟你,絕對是這個!”
一行人剛在城樓上扶著垛口馬面站定,袁進就笑呵呵地沖著楊振伸出了大拇指,然后看著那個半死不活的韃子固山貝子繼續說道:
“這下子,咱們此次出師敵后,可算是功德圓滿了!——不僅干掉了韃子智順王尚可喜麾下大將許爾顯,而且干掉了韃子鑲白旗的一個甲喇章京彰庫善!至于韃子的牛錄章京,更是接二連三干掉了好幾個!
“如今在這個蓋州城里,兄弟你又是一馬當先,親自拿下了這個韃子宗室子弟,固山貝子博洛!哎呀呀——這個功勞這是沒得說啊沒得說!哥哥在軍中浮沉半生,竟是從來沒有見過!就是當年毛大帥,奇襲奪鎮江,也不過如此了!”
袁進用手捋著下巴上的一把短須,跟在楊振左右一個勁兒在那里感慨感嘆,直夸得楊振笑著把他的話頭打斷:
“哎——袁大哥!此時可不是表功的時候啊!要表功論功,也得等到完全拿下了蓋州城再說!”
說到這里,楊振指著城中星羅棋布的火光,繼續說道:“進了這個蓋州城,剩下的就是要速戰速決了!咱們兵力不夠,怕是看守不住其他三座城門!城里的韃子恐怕也沒有辦法全部拿下!總之時間有限,各部能有多少斬獲,就看各部自己的造化了!”
說完了這些話,楊振笑著又對袁進說道:“倒是你啊——袁大哥,咱們從松山出發的時候,可是帶少了船隊吶!這些繳獲的人口,物資,牲畜,怎么能想出個辦法,叫它多多地運回到松山去呢?!”
袁進也是聰明人,聽見楊振這么一說,他立刻就明白了,楊振已經開始考慮此戰過后,松山官軍與復州灣群盜之間的戰利品分配問題了。
四六分的比例,倒是已經定了,原先袁進等人還都覺得這么分自己這一路渡海前來,有點吃虧 但是此時再看,虧不虧的先不說,就是截止目前所有繳獲里的六成給你,你也得能吃得下去運得回去啊!
現在不是吃虧在少的問題了,而是六成的繳獲,包括糧草、軍械、人馬、牲畜等等,怎么渡海運回松山城的問題了。
若是運力不夠,帶不回松山城,這些辛辛苦苦繳獲來的人口物資,豈不是白白便宜了胡長海他們這些海盜團伙?!
再想想自己這一次來,只帶來了麾下水師營的五條大船和十二條小船,原以為足夠用了,可是現在看來,自己當初還是小瞧了楊振,低估了楊振啊!
“唉呀呀——!賢弟啊!哥哥我當時真是沒想到,賢弟你領著咱們這點人馬,能夠打出這么大的戰果和斬獲!現在想想,真是失策了啊!”
袁進先是苦笑著說了這番話,然后沉吟了片刻,接著說道:“老弟啊!此戰過后,想來我們就要撤回了,那么復州灣和兔兒島這哥兒幾個,兄弟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此戰過后,要不要哥哥出面,再去探一探他們的口風?!若是他們愿意,不如都收編了吧!
“到那時候,咱們船也有了,人也有了,這些繳獲,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豈不是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