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鎮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守著這里,等著讓韃子來主動進攻我們!?”祖克勇聽了楊振的車轱轆話,好像捕捉到了一些東西,趕緊說出來向楊振求證。
“沒錯!韃子圍攻松山、錦州的同時,絕對不能容忍他們的背后還有我們在這里駐扎!所以一定會來進攻!
“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要判斷出韃子進攻的路線,在他們的必經之地上,布下埋伏和陷阱,等著他們來!”
楊振幾句話就把自己接下來準備做的事情說了出來,說得斬釘截鐵,非常自信,聽得身邊人也是熱血上涌。
“大人說的沒錯!咱們設了埋伏和陷阱,就可以用足我們的火槍、火炮和火藥彈!等著韃子上鉤,一定給他們再吃一個大虧!”
端著飯碗在一邊聽幾個上官說話的張國淦突然插話這么說道。
不過他的話音一落,就又被自己的叔父張得貴一頓大罵:“你個小兔崽子!這里大人們說話,哪有你插話的分!還不給我滾到一邊兒去!”
楊振攔住張得貴,然后對他說道:“張國淦說的沒有什么錯!不過當務之急,是火藥和火藥彈的制作!這個事情,你和潘文茂商量商量,要抓緊了!我看你們炮隊左翼,今后就由你直接管了!
“把潘文茂抽調出來,正經單獨設個彈藥庫,就讓他當彈藥庫大使!讓他從你們炮隊的人里面,從擲彈兵隊里,抽調一些人,專門熬硝制藥,保證供應!
“另外,把那對鐵匠父子還有他們的兩個小工,也一并調撥給潘文茂的彈藥庫使用!這回分金分銀,也把他們四個給算上!”
說到這里,楊振轉頭問吃完了飯、正在拿著一個干草在剔牙的徐昌永,說道:“分金分銀,把王鐵匠他們四個帶上,徐大哥,你沒意見吧?”
“啊?——沒有!沒有!也不差那幾個!再說他們對兄弟你有用,就是對我們先遣營有用!分一點,也是應該的!”
徐昌永看見楊振在這個問題上,也征求自己的意見,心情大好,當然全都答應,不過他緊接著又問道:
“楊兄弟!老哥聽你說來說去,全都是火器上的事情,哥哥承認,昨天夜里偷襲韃子營地,火器立功不小。不過,要是韃子來進攻我們,你還要靠火器,我們這些人該做什么?難道就一邊待著,袖手旁觀不成?”
聽了這話,連一貫有點高冷范兒的祖克勇,都忍不住笑了。
“徐大哥你想啥呢?!你忘了你們是先遣營前鋒哨探馬隊了嗎?你們的事情很多,而且任務還很重,危險也不小!”
楊振一邊兒笑著,一邊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徐昌永聽到這話,立刻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又有點忐忑不安的樣子:“啊!?兄弟你想讓老徐的馬隊做什么?”
楊振哈哈一笑,對徐昌永說道:“不要擔心!這種事情說起來危險,但只要把握好了分寸,其實也并不危險!而且,這樣的事情,也是徐老兄你的部下們平時做慣了的!”
說到這里,楊振不再說笑,而是把自己考慮過的計劃簡單說了出來。
對于徐昌永所部的安排,就是讓他們出去“哨探”,然后遇到韃子馬隊即迅速撤退,不過要撤往指定地點。
因此,說是哨探,實際上就是誘敵。
而徐昌永麾下的蒙古馬隊,在其他的戰場上基本上就是這樣的表現,一般都是“遇敵即退”,基本不敢接戰。
明白了楊振的意思,徐昌永的老臉有點發熱微紅,不過他皮膚黝黑,再紅也看不出來。
“咳——不過就是誘敵!老徐我明白了!這也的確是哥哥麾下這些兵最拿手的了!”
“協鎮大人!我們呢?昨天夜里,寧錦鐵騎當成了步兵用,折損了一些弟兄,實在是有點浪費了!這一次,我們要與韃子騎兵馬上對決,如此,雖死而無憾!”
祖克勇也吃完了飯,放下木碗,站起身來,眺望著遠方蘆葦蕩以外的陸地,心里卻想起了金戈鐵馬的某段歲月。
“放心吧!一定會有機會的!到時候,我找準了設伏的地方,就讓你們藏在蘆葦蕩里或者松樹林里,專等韃子送上門,然后把握時機,一擊殲敵!”
就在吃個早飯的功夫,楊振已經將接下來的事情決定了,而對接下來的事情最重要的兩個人物,徐昌永和祖克勇,也都接受了楊振的計劃。
至于袁進所部,接下來陸地上的事情,用得著他的地方并不多,他的話語權自然也就沒有多少了。
說通了這些事情,徐昌永和祖克勇紛紛告別離去,各自傷員救治、部屬休整去了。
而楊振也松了一口氣,就在張國淦的營地里,讓人找來了張得貴、李祿、潘文茂和王守堂。
正式在先遣營里設立彈藥庫,并任命潘文茂為彈藥庫大使的事情,張得貴已經傳達了,前來的幾個人也都知道了。
因此楊振開門見山,直接說道:“昨夜我們燒了韃子糧草大營,殺了那么多韃子和二韃子,韃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來找我們算賬!你們擔心嗎?!”
在場的都不是毛頭小伙了,就是擔心,也不會說擔心,但是擔不擔心,楊振能看得出來。
他的話一說完,張得貴、李祿倒是沒什么表現,全都渾不在意。
其中,張得貴是因為已經知道了楊振的這個想法,而李祿則是早在撤退回來的路上就想到了。
而且他也知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燒了韃子的糧草大營倒是算容易的,可是接下來頂住韃子的瘋狂進攻和瘋狂報復,才是真正艱難的時候。
不過,潘文茂和那個王守堂聽了卻是各有不同表現。
潘文茂是眉頭皺了起來,臉上都是焦慮之色,而王守堂則是瞪大了眼睛,滿臉全是恐懼。
王守堂他們是到今天早上才知道,昨天夜里先遣營的官軍去干什么了,知道先遣營大勝歸來,而且即將分配的繳獲里面,還會有自己的一份金銀,心情也非常高興。
但是此時,驟然聽說韃子很快就可能發動大軍前來報復,他的心情卻是急轉直下,害怕極了。
可是在軍營之中,他也知道軍法無情,既不敢說一個逃字,也不敢說一個怕字。
至于潘文茂,他當然知道昨夜官軍去干什么了,而且他的擔心也并不是害怕。
他所擔心的是,韃子可能很快就會找到先遣營駐扎的這處沙洲,也就是說,可能很快就會前來報復,前來發動進攻,這就需要他盡可能快、盡可能多地熬制出最大量的好硝來。
昨天夜里的事情,他已經聽潘喜向他說過了,火槍使用的新式引火藥,非常好用,有火星就能著,沒有耽誤事情。
而裝填了他按照戚家軍的火藥配方調制的火藥以后,不管是萬人敵,還是龍王炮,都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就連擲彈兵隊信手拈來,用大海螺裝填火藥制作的所謂“手榴彈”,都發揮了大用。
這一切都讓他非常高興,讓他覺得這一戰雖然他沒有參與,但他也在其中立了功勛。
可是,昨天夜里,擲彈兵隊因為人手較少,能夠攜帶的各類“火藥彈”比較有限,所以人人攜帶的都是裝填了新火藥的“火藥彈”。
而且這些火藥彈,在一場“夜襲戰”中就全部耗盡了,這讓他感到時間極其緊迫。
現在,先遣營里不缺土硝,不缺柳碳,也不缺硫磺,唯一卻的就是經過熬制和提純的好硝!
眼看第二場大戰在即,楊振又把先遣營的彈藥庫交給他,由不得潘文茂不由衷感到壓力山大。
“還是那一句話,富貴險中求!王老先生!你們昨天晚上,為我做的鐵哨子很不錯!很有用!將來跟在先遣營中,有的是立功的機會,你現在還是匠戶的身份,若是立了功,給你自己和你兒子弄個官來做,豈不是好!?今后就先跟著潘大使干,把我說的鐵皮手榴彈弄出來,等到韃子退了,我保你脫了匠籍,弄個官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