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糧商幽幽地走到門口,躊躇滿志地回望一眼,見身后沒有一個人要走,全都是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糧商頓時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失敗了,狼狽而去。
錢貴不屑地努了努嘴,這才理了理衣袖,肅然地望著這群糧商。
“諸位,這五萬石糧食的份額,若不是因為我家大人,根本就不會存在!
本捕頭雖不求你們有什么感恩之心 但也想讓你們知道,對于別人的恩情,是決不能抱著什么心安理得的心思,不然以后這路或許不會那么好走”
淡淡的陳訴語氣中,帶著略微的威脅。
“但這價”有人臉色一灰道。
錢貴直接讓那人閉嘴,冷聲說道:“兩貫的糧食有的是何況,我們也不缺!要不是我家大人可憐你們,會開出三貫的價來?”
“有便宜的糧食不買,來買你們這些貴的?”
“世上能有這樣的道理嗎?”
素質三連,直接將這些糧商給問懵逼了。
對啊!
現在是自己求著別人買,而不是別人求著自己賣。因此,還專門到刺史大人那里求來五萬石的份額,這已經是做到極限了。
要是自己等坐到這個位置上,說不定會做出什么選擇呢!
對此,錢貴只是一聲冷笑。
呵,憑你們這些憨憨,這輩子都別想做到我家大人的地步了。
最后,
雙方心理博弈片刻,自然是糧商這邊認了輸。
“錢捕頭不要生氣,三貫就三貫嘛,只是這份額的問題有些麻煩,均分自然是不行的。”
果然,錢貴一番反問,不少糧商便也覺悟過來,同意了這價格,但這份額分配的問題,卻是遲遲都決定不下來。
錢貴點點頭,“既然你們不同意,那此事就由你們自己去決定吧。”
說道這里,錢貴若有若無的提上了一句。
“只是城內士紳的價錢已經降到了兩貫九若是你們遲遲決定不下來,那這生意多半是做不成了。”
說完又嘆出一口氣,“那樣也好,我們也少虧一點。”
錢貴說得光明正大,因為這就是徹徹底底的陽謀。
癥結就在僧多粥少這問題之上,糧商的糧食有二十萬石,而李全只買入五萬石,這其中究竟買誰的便是個問題,
分來分去的容易引起不公,導致這些糧商同仇敵愾,收購糧食的事情便也多了很多麻煩。
可李全聰明便聰明在將問題返還給了這些糧商。
這樣做的話,官府這邊便不會擔上任何責任,反倒能落個公平公正的名聲。
但對于這些糧商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選誰做主?又是為了誰的利益?
畢竟人總是有親有疏的,關系也有遠有近。在場的諸多糧商都不是來自一個地方的,輪關系相熟的便也沒幾個。
這一來二去的,難免會造成某些利益上的不公平。
相熟的,關系好的,就多分點;不熟的,關系遠的,就少分點。
人總是如此,不可能委屈自己,去照顧他人的。就算有,那他肯定也不是做生意的。
隨著錢貴的離開,偏房內頓時炸開了鍋 月色清冷,燭光幽幽。
只是幾天時間過去,徐府之前的熱鬧繁華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一片清冷寂寥,連帶著門口的仆役臉上都帶著些對未來的不確定。
呵呵!
徐俊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便輕搖著頭向著府內走去。
現在這個時候,平時大抵也才剛吃過晚飯,徐俊點點頭,繞過廊下的大紅燈籠,向著父親的房間走去。
院子兩旁樹木搖曳,清風作響,一路沉默的徐俊,隱隱聽到里面有茶碗摔碎的聲音。
“之前不是已經賣掉三分之一了嗎?不過才兩三天的時間,怎么一粒都賣不出去了”
此刻的房間內,徐冬青將手中的茶碗重重砸在地上,冰冷的瓷片四散崩開,但也沒有言語來的冰冷。
前幾日開局是不錯的,找了些人冒充外地糧商,這糧食便也賣出去不少,但這幾日不知怎地,已經再無人買徐家的糧食。
哪怕價格已經降到三貫。
“咋們的計劃好像被人給看破了”徐安小聲地說道。
如果真的如此,那問題就有些大了,一旦此事真的暴露出去,那徐家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信譽丟了個光不說,以后連糧食也賣不出去一粒了。
但這計劃好好的,怎么會暴露出去呢?
“李李全!”
徐老爺子咬牙切齒地念叨著李全的名字,心中的恨意滔天,但也只能無奈地靠回椅子上。
“如果計劃能被人給猜到的話,那除開這農家子便也不可能會有別人了。”
“那他為何不阻止?明明之前有機會的”
徐安微怔般地張了張嘴,對于后面的事情便也多了許多猜測,自己能把糧食賣出去,多半也是那李全樂意見到的。
徐冬青搖了搖頭,目光掃視著整個大廳,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沉默。
這之后的真相其實不難想,但卻沒有人敢說。
過了好半晌,他才一嘆道:“刺史衙門要對付我徐家不錯,但那只是順帶的,拿著我們當個誘餌,好將真正的目標騙進來。”
“糧商、糧食、價錢”一旁的馮掌柜點點頭,幽幽嘆道,
“這位布下的局,真的是一點都不擔心嗎?要是我們沒有參與在其中,那這一個半月來,損失的就該是他們了。”
“擔心?”
徐冬青苦笑一聲,“呵呵,這農家子才從中都回來多久?這么短的時間內,能想出這樣的布局?別人是早有準備的”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在三、四月,或者更早就做好了準備?”徐安聽完父親的話,卻是搖了搖頭。
怎么可能!
四月之前,那李全還不過是一個莊稼漢而已,難道說他在田地里插秧的時候,就開始謀劃徐家嗎 或者說徐家什么時候得罪過他?
旁邊的馮掌柜也適時附和幾句。
“大少爺說得不錯,咋們原本并沒有想過打糧食的主意,那只是刺史那邊逼得太急,咋們才不得已而為之,李全若是早有謀劃,時間上是說不通的”
徐冬青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難道那李全只是臨時起意?隨意設下的一個套子,就將我們逼入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