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
聽到伙計傳來的消息,劉掌柜臉上一怔,城內之前不是斗得如火如荼嗎?這也正是自己等人前來濰州的原因啊。
怎么才幾天過去,城內的局勢就突然風云變幻,而且結果根本不是什么好結果。
士紳那邊輸了 劉掌柜皺著眉頭看著張賢弟,臉色煞白,努了努嘴,話語有千斤重。
“完了,遭重了。”
“咋們居然鉆到了別人的網子里”
張賢弟也是苦著臉,現在局勢已經很明朗。
之前濰州城內是兩虎相爭,他們這些外地糧商漁翁得利。
熟料,
這只是別人布下的陷阱,待到人多起來,老虎就開始吃人。城內局勢瞬間變樣,兩虎相斗變成鷸蚌相爭,而漁翁則是變成了刺史衙門。
這也能解釋之前的種種緣由了。
為什么刺史衙門愿意拿出那么大的價錢出來購糧?這是為了吸引足夠多的人來。
為什么刺史衙門會為購糧設置那么多繁瑣的程序?這只是誘餌罷了,刺史衙門那邊想對付是所有有貪欲之心的人。
“老糊涂了啊!居然想著世界上有那等好事等著自己,現在看來,即使有,也都得吐出去啊。”劉掌柜輕蔑地自嘲道。
“那現在怎么辦?打道回府?”
“回吧、回吧濰州不是久留之地!”
劉掌柜有些意興闌珊,一撣衣袖,留下錠碎銀子,落寞而去。
但張賢弟望著那道蕭索的背影,卻怎么也不是滋味。
這要是走了,那手中的糧食怎么辦?豈不是便宜其他人了?
不行,我得留下來!
士紳那邊降價那我也降,我八百錢收來的,大不了一分不掙就是了!
不蒸饅頭還爭口氣哩。
嘴上雖然這么說的,但張賢弟臉上明顯是一副肉疼之色。
旋即,
嘆息一聲,將碗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后帶著滿嘴的苦澀離開了茶樓。
翌日下午。
尉司內專門清出了兩間偏房,用來招待糧商之用。雖然這些囤積居奇的糧商李全多有不屑,但糧食是無辜的,該買還是要買的。
畢竟要恰飯的嘛。
外面吵吵鬧鬧的,但簽押房內卻是清凈的很,靠窗的地方擺著張書案,一個身著淡青色官服的年輕人,正伏在案上筆走龍蛇。
而他身后立著的便是垮著刀的錢貴,這時聽到外面的吵鬧聲,不由得笑出聲來。
“大人,那邊都要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了,要不要讓人進去勸一下。”
“沒事,讓他們打。”李全頭也不抬,繼續練字。
“啊。”錢貴愣著臉望著李全,“大人,要是鬧出人命可怎么辦?”
“你不會讓人去看著嗎?”李全白了他一眼。
“那倒也是。”
錢貴撓了撓頭,這才讓門外的差役帶著幾個人過去,將場子鎮住,只要不鬧的太兇,就不用插手。
頓一頓后,這才又擔心地看向李全。
“大人,這么一下子會不會將這些人給嚇回去了?”
“沒關系。”
李全將手中的紙筆輕輕擱下,端起旁邊的清茶啜了一口,悠悠道。
“既然都來到了咋們這里,這些人根本就不會回去的,都是些不想便宜其他人的東西。就算有回去的,也無傷大雅,他們不想賣,有的是想賣的,一家一戶的對咋們的計劃沒什么影響。”
微微一頓,將手中的空茶碗放下。
“其實咋們所需要的糧食早就足夠了,能掙的已經不少,這時候咋們還在買,其實是為了還別人的恩情罷了。”
這一個多月從外地運來的,再加上這幾日談妥的糧食,其實已經夠了。李全之所以還在設套購糧,是因為之前在按察司那邊借船時,許下的條件。
李革如果能幫他拉十萬石糧食過來,兩個月后,他就還給他們二十石。
也正是因為這個條件,按察司那邊才出了大力氣,幫他找了關系,這才有源源不斷的糧食運到濰州來。
按察司的條件已經做到,如今就該看李全的了。
現在濰州城內的諸多糧商加在一起,肯定有二十萬石以上,再加上士紳豪戶們購入的糧食,最少也有三十萬石。
李全要做的,便是將這些糧食全部收割起來。
為了應對今年的旱災,其中的二十萬石,按察司那邊愿意以兩貫五的價格購買,至于剩下的十萬石,那就得看李全的胃口有多大了。
但總得來說,就是要將價格盡量的壓低,用最少的錢購買最多的糧食。
想得有些遠了,李全搖搖頭,輕蔑地笑了笑。
“將消息傳出去,就說刺史衙門愿意以三貫的價格購糧,只要五萬石。”
“大人,咋們不是”
“沒事,”李全擺擺手,“這只是個由頭罷了,好讓他們斗得更激烈一些。”
市場上有三十萬石的糧食,狼多肉少,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而李全的這個消息,更是如熱油一般 火上澆油,會是怎樣的場景?
李全不由得笑了起來。
尉司偏房內。
原本的桌椅全被搬出去了,空曠的地面上擺放著一條條長凳椅子,猶如后世的大教室一般,是坐滿了人,每一個人手中還拿著號牌。
叫號交易。
“這是做什么?”有剛進來的,見著這場景后,皺著眉頭說道,“居然連口茶水都沒有。”
“還茶水,能坐著就不錯了。”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
“嗯?”
“是你?”
兩人同時發出一陣震驚的呼聲,伸手指著對方,臉上滿是憤怒。
劉掌柜目光越過眾人,最后穩穩地落在了前排的張賢弟身上,昨晚兩人才在茶樓互相道別,沒想到今日就在此地撞上了,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好你個張澤!你不是說打道回府了嗎?怎么跑得比我還快?”
張賢弟臉色先是一白,然后猛地漲得通紅。
“你個臭不要臉的東西,也敢說我?不是你說的一起回去,怎么也到這尉司來了?是不是想吃獨食?好哇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真沒想到你劉掌柜是這樣的人!”
說著說著,這幾日前還親如兄弟的兩人,竟開始打斗起來。旁人只是冷眼旁觀,巴不得兩人都死在這里,這樣競爭的人手就又少了兩個。
“咳咳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