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處理完自己的公事,李全才騎著馬來到了碼頭邊上的倉庫。
月余過去,這里已經煥然一新,兩座嶄新的倉庫已經佇立在原來的位置上。倉平常被燒毀,這里就被李全當做新倉庫了。
倉庫前面停著幾輛馬車,前面掛著的小旗,便也能看出來車主的身份。
城東的趙家、城西的陳家。反正都是濰州內做得最大的糧商。
李全今日前來碼頭這邊,也不是突發奇想,而是來商議事情的。至于為什么沒選在尉司,多半是有保密的緣故......柳多志是這么認為的。
“李大人......”
陳家主腆著臉迎了過來,“聞名已久,一直無緣得見啊。”
“五爺客氣了。”
李全將馬匹交給了錢貴,微笑著朝門口一攤手,“五爺先請。”因為今天是來求人的,所以架子放得很低。
待陳五爺進去之后,李全才小聲地跟錢貴說道:“里面的人都來齊了嗎?”
“在濰州的都來了,大人的面子還是管用。”
錢貴笑著拍了個馬匹,李全卻是撇了撇嘴。
這些糧商來可不是給自己面子的,而是來壞事的。不過李全今日也只是做個樣子,雙方在這點上倒是一拍即合,各有各的算盤。
李全一揮衣袖,臉上瞬間換上笑臉,抬腳就往里走。
“錢捕頭,怎么沒給幾位爺上茶?”
雖然是應付,待該做的姿態還是要做出來的,免得讓人看出了端倪。
“李大人客氣,我等來的時候已經喝過了。”
說話的是前面端坐著的趙三爺,話說得很漂亮,但人還依然坐著,絲毫沒有給李全面子的想法。
錢貴眼睛一瞪,當場就要發作,但被李全攔住了。
這時,一旁笑嘻嘻的陳五爺走出來,岔開話題道:“早就聽說李大人你是少年俊杰,是濰州城內第一等的頭面人物,今天見了面,才知道傳言有些不符啊!”
“哦?”李全裝作驚訝,淡淡說道,“五爺有何見解?”
“依老頭子我看啊,李大人可不是那種愿意屈居人下的人物啊!”
這話有些挑撥離間的意思,若是李全就這么應下,等傳到刺史耳中的時候,難免會讓對方心中不舒服。
“哈哈......”
李全大笑著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直直坐下,然后眉頭一皺,“那五爺你可就看錯了......”
還沒等陳五爺回話,一旁就傳來聲冷笑。
“呵呵......大人你今日將我等找來,就是為了聽人吹噓的嗎?”
“趙三爺這性子,可不像是做生意的啊!”
“哦?”趙三爺玩味一笑,“那李大人覺得我像做什么的?”
李全搖搖頭,然后眼睛一咪,一道精光散射出去。
“這脾氣倒像是做鹽寇的。”
“巧了。”
趙三爺微微一笑,臉上略有不屑,“之前也有人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那人呢?”
“死了!!!”
“哈哈......趙三爺真會開玩笑。”
李全淡淡說道,絲毫沒有將趙三爺的威脅放在眼中,之前跟他這么說的宋志行,如今墳頭草都兩丈高了。
“笑話說完,就該說正事了。”
“李大人請講,只要我等能做到的,一定不會推辭。”
“五爺客氣了,”李全環顧四周,然后一頓,又道,“其實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想從諸位這里買點糧食。”
“糧食?”眾人交換一下眼神,有些得意,也有些嘲諷。
“不錯。”
“小事一樁......”最后還是由陳五爺做主,爽朗笑道,“既然州衙有困難,我陳家沒有什么能做的,愿意拿出五十石來,作為禮物送給李大人。”
“嗯,我出三十石。”
“我出十石。”
“李大人也真是客氣,要糧食直說嘛,搞得這么正式.......”
趙三爺坐在一旁,看著這滑稽的一幕,咧嘴笑道,像是施舍一般,說出了一個數值。
“我趙家愿意出五十石。”
“大人!”
錢貴在一旁,圓目微瞪,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
“誒.......這是干什么?”
李全像是責備一般的將錢貴趕了下去,這才朝著眾人笑道。
“諸位的好意,那我就收下了。”
本以為一點糧食都收不到的,如今加起來也有幾百石。而且白送的糧食,不收那不是傻嗎?
看著李全那微微上翹的嘴角,眾人紛紛搖頭,對李全的印象直線下降。
不過沒什么關系,此事過后,李全一定會將這些人給清理掉的,些許的看法對大局不會產生什么影響。
“好,好,好!大人放心,我們說到做到,這些糧食,今天之內就能全部送到。”
陳五爺笑得直點頭,他是純正的商人,雖然屁古是坐在徐家這邊的,但心中也不愿對李全這類的官僚過多得罪。
如今這個皆大歡喜的局面就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陳五爺說完,就準備離開這里,他本來就是有其他事情要處理的,不過有人發話了,他也沒什么辦法。
不過前腳剛邁出大門,后面就傳出了一聲溫和的聲音。
“慢著——”
諸位糧商回過頭去,都望向正襟危坐的判官大人,不用問,這話定是他喊出來的。
見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在自己的身上,李全也不躲閃,坦然一笑道。
“諸位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這......”
陳五爺臉色一白,邁步重新朝著李全走去。
“李大人還有其他事情?”
邊上的其他糧商也附和起來:“我等又不是沒事做的人,李大人真是好不識趣。”
這群寄生蟲,真是死不足惜!都到這個時候了,還隔這裝糊涂。
李全臉色一沉,音調也低了幾分。
“需要我提醒一下諸位嗎?”
“李大人你有話直說吧,糧食不是陰陽怪氣就能弄來的。”
趙三爺倚在門上,靜靜地說道。李全沒說錯,他就是做鹽寇起家的,如今依然是他的主業,而糧商不過是他身份的掩飾罷了。
“知道就好。”
李全冷笑道,“你們不會真以為,一把火就能將你們之前那些事情燒個干凈?”
“什么事?”
“真是嘴硬!”
李全冷眼望著眼前的一眾糧商,“倉平常,十萬石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