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一整衣袖,從半掩著房門走了進去,里面很安靜,辛刺史正坐在上面處理著日常事務。
辛刺史看見李全進來,放下手中的紙筆,笑著道。
“來,來,來,先坐下再說.......”話語十分的熱情,待李全坐下后,他也走了下來。
“咋們的計劃什么時候可以開始?這五月將近,時間可不多了啊。”
“嗯。”
李全點點頭,他早就猜到了辛刺史將自己喊過來,多半是有些著急了。想明白這些,心中便知道怎么做了。
“時間雖然不多,但此事卻是絲毫急不得,畢竟事關濰州兩萬戶百姓。而且咋們的計劃也沒有那么簡單,這幾日我回去之后,又想了想......”
他今日前來正是為了自己的計劃,因此先解釋一番這幾日的動作,然后從懷里掏出個冊子出來。
“大人請看,這些是山東路附近的糧價,由于是災年,糧價都不低,不過還在已經是秋收之前了,商人們也會處理些前面的陳糧,至于價格大致都在兩貫以上。”
“嗯......”
辛刺史微微有些疑惑,接過冊子過來細細查看,發現上面是一份很直觀的圖表,附近州府的糧價,這幾年價格的起伏,糧商們糧食的產地等等。
他皺著眉頭翻看了幾頁,眉頭也皺的更深了。
“這是?”
“我這幾日找人調查的,由于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容易就能問出來。”
李全沉著臉,指著后面的東西說道。
“咋們低估了那些商人們的能量了,大人你看,雖然各地的糧食價格略有差異,但起伏大致都是相同的,各州府相距不遠,但價格變化卻極為的相似。”
“你是說?”
“大人請看后面。”
李全指點一聲,便又開始解釋起來。
“大人請看這些糧商的糧食來源,基本都是來至西京路的。”然后點點頭,“西京路地方不遠,但這幾年來沒有什么天災,收成不錯,所以價格也很便宜。”
“有什么問題嗎?”辛刺史眼睛一瞪。
“嗯。”
李全看著他,重重地一點頭,“還有更便宜的地方,比如京北路,而且距離相差不多.......”
“你是說他們有便宜的不買去,買貴的?”
“如果背后有什么貴人的話,貴一點沒什么大的關系,反正最后都要在我們這里賺回來。
何況一般情況下,也是不缺糧的,拿著一點些許的利益,換的背后大人物的好感,根本不虧。”
辛刺史微微頷首,也算是聽懂了李全的意思,不過他卻是有些不明白。
“這與咋們的計劃有什么關系?”
“有的。”
李全輕描淡寫地將其中的關系說了出來。
“他們既然有實力不讓一粒京北路的米留進來,自然也有能力不讓其他地方的糧食進來,一旦讓他們知道我們要買糧的消息.......”
頓一下,逐字逐句說道:“您說,他們會不會想辦法反制?”
辛刺史之前有些莫名其妙,可此時聽李全這么一說,卻是嚇得一身冷汗。他癱靠在椅背上,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那咋們怎么辦?”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你不是說的能買嗎?怎么幾天不見,就變卦了。不過這話有損他作為刺史的威嚴,因此才換了個問法。
“買還是要買的,不過要注意保密。”
李全嘆出口氣,“既然這兩個地方沒法買,那咋們就只能去遼東路了。”
“遼東路是不是有些太遠了,價格雖然便宜,但來回的時間和額外的運費,就不是咋們能承擔得起的。”
辛刺史臉色發白,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不過李全臉上卻是沒有絲毫變化,他平靜地望著辛刺史,淡淡說道:“大人別急,遼東路是挺遠的,但其實有條近路的。”
“你是說走海運?”
遼東路和濰州隔海相望,從距離上來說,的確不算什么事。
辛刺史微微一愣,旋即擺起手來,“不行不行,若是運些小物件倒還可以,可要運這么多的糧食卻沒有辦法......”
想到這些他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
“先不說有沒有那么多船,光是雇船的費用就是一大筆了,憑咋們賬上的銀子要想買到十萬石可是遠遠不夠的。”
李全搖搖頭笑道:“不然。”
“船其實是有的,不過都各自有各自的活計,專門雇來運糧的話,造價的確很高......
但咋們卻不需要如此,濰州與兩東路隔海相望,每天來往的貨船就已經有不少,如果能將這些利用起來,運費上能少出一大截來。”
“嗯?”
辛刺史聞言目光都有些變了,對啊,自己怎么沒想到這個,來往的船只多有空載的,李全所說的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
“這么做的話,恐怕運不了多少的糧食的,畢竟那些商船也不是蠢人。”
“不錯。”
李全點點頭,然后又搖頭,“但咋們也用不了那么多的糧食。”
辛刺史卻有些著急:“十萬石還多?若是再少,恐怕都不夠吃了。”
濰州城內兩萬余戶人,十萬石也只夠百姓們勉強吃三個月,如果還有其他州過來就食的百姓,說不定一月都撐不過去。
“糧食不會少的,還是按計劃來。”
李全輕聲安撫道,“但咋們并不一定要一次性買完。”說完又輕輕皺眉,“咋們只要在這兩個多月,湊齊五萬石就足夠了。”
“至于剩下的糧食,則可以等秋收之后,再慢慢的運過來。”
“那樣的話,糧價也會低些,時間跨度變長,運輸的壓力便會低上很多。”
辛刺史卻沒有直接回話,而是直接開始沉思了起來,他在考慮其中的風險。
由于今年旱災的影響還不太清楚,貿然地將糧食一次性都購買齊的話,如果旱災影響較小,那刺史衙門可就虧得血本無歸了。
所以辛刺史心中也有了答案。
“嗯,我明白了。”
辛刺史略微沉默,然后斷然道,
“無論如何,城中百姓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真的需要更多的銀子,咋們也不用吝嗇,反正都是宋志行等人從百姓手里搜刮的。”
他說完,有些感慨:“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你全權負責,必要時可以不用跟我匯報,直接到戶房提錢。”
“下官遵命。”
李全拱拱手,心道怎么又把這爛攤子甩給我。
不過也好,這樣的話,我倒少了些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