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景舉著手上看向蒼天,大聲歡呼著。
“世宗爺爺,您看到沒有,孩兒做到了——擊敗宋朝,還讓他們將自己宰相的頭顱送到——哈哈,孩兒做到了!”
天邊。
最后的一抹朝陽照射在完顏景的身上,讓他身上披滿了金色的光芒。
不過還沒歡呼兩聲,完顏景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李喜兒趕緊上前將皇帝陛下扶到椅子上,十分心疼地說道。
“陛下,龍體要緊啊!”
“陛下!”
完顏匡也是高喊了一聲,顯然對皇帝陛下的身體情況十分擔心。
完顏景倒是習慣了一樣,笑著一揮手,將李喜兒趕了下去,然后才看著完顏匡,道。
“朕沒事,繼續儀式吧......一會兒,朕還要告誡宗廟。”
“是。”
完顏匡一拱手,臉上卻布滿了憂郁,皇帝的身體情況是瞞不過他的,完顏景的身體已經十分不樂觀了,他心中想著......今日過后,自己一定要好好勸勸陛下。
完顏匡無奈起身,回首一身大喝,他年紀跟章宗皇帝一樣大,但仍然底氣十足。
“傳令,舉頭顱示眾!”
隨著一聲令下,禮樂之聲開始奏響,韓侂胄的頭顱被人用竹竿舉起,向著城門走去。
“傳——使者入城!”
又是一聲令下,載著使團的馬車開始向前行駛,然后在城門之前穩穩停下,隨著車簾掀開,主使王柟走下馬車。
然后邁步朝著金帝完顏景走去,見面便是重重一揖:“臣王柟,拜見陛下!”彎腰九十度,腦袋都快碰到地了,真是極致的尊敬......
“哈哈哈,尊使不必多禮。”
王柟的這一番舉動,顯然讓完顏景十分高興,臉上的笑容也親和了幾分。
“多謝陛下。”
王柟起身,一臉諂媚地望向完顏景,如同一個小丑一般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兩人一番禮節性問候過后,完顏景下令入城,他還要前去宗廟拜見祖宗。
隨著皇帝的座駕前去,韓侂胄的頭顱入城,城內的百姓們爆發出山一般的呼喊,一陣高過一陣,如同海浪般向李全撲來。
“居然落得這么個下場,倒是可嘆了......”
李全呆呆地望著竹竿上的頭顱,心中暗暗一嘆,便也同樣邁步入城。
這還是李全第一次來到中都城內,只見四處張燈結彩,比過年還要喜慶,看樣子城內百姓期盼已久了啊。
遠處一輛馬車上,陸元庭探出半個腦袋出來,臉上的哀傷抑制不住,和李全對視一眼后,只得搖頭苦笑。
有些不好受啊。
不過,這一點的哀傷很快就被歡慶的浪花淹沒,一個泡沫炸開之后,便再也見不到蹤影。
而接下來的大禮儀就不是李全有資格參與的,他還不算一名正式的官員——就算是,也不會比一個守城門的兵卒好到那里去。
這時大家都是各找各媽各回各家,不過李全也絲毫融入不了這歡慶的海洋,所以只能隨便找個客棧先歇息歇息。
按理說,他應該先去吏部報道登記的,不過看今天的這個情況,吏部多半也會放假,現在去,不過是白跑一趟罷了。
清晨的日光從窗樞中透進來,照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倒影。
李全坐在書案旁,將懷里的兩封信都掏了出來,看著封面上字跡,一時間也猶豫起來,不知道該去那邊......
.......
在李全糾結的同時,遙遠的濰州城內也是吵鬧不堪。
在他走后,辛刺史便放出話來,要開始查禁私鹽,這一下子便捅了馬蜂窩,濰州城內的官紳豪戶頓時就慌亂起來。
黃金案完美終結,辛刺史攜大勝之勢而來,一眾鄉紳都不知道該怎么招架。
畢竟沈同知一家的下場殷鑒不遠矣。
是日,一眾官紳豪戶齊聚徐家,想要商討出個對策來。徐家的二老爺剛從禮部侍郎的位置上下來,影響依舊還在,所以所有人都推舉徐老爺子為主。
徐冬青六十多歲,頭戴幞頭,身著暗色富貴福字錦衣,須發早已斑白,但依然精神爍爍,還親自掌控著整個徐家。
只見他輕撫胡須淡淡說道:“看來,這位辛大人之前的教訓還沒有吸取夠啊......”
“其實之前出力的根本和那姓辛的沒有關系,上次的事情被人查出來,多半還是靠著那農家子的注意,最后才是按察使大人一錘定音,這才使得我們無計可施。”
說話的是鄭老爺,他有子侄在州衙里上班,所以對其中的內情十分的清楚,這時候說出來,引得一眾地主老爺唏噓不已。
“上一次的注意也是在這商量出來的啊......”
幾人感慨幾句后,坐在右側的蘇管事跑出來輕輕吟道。
“不過,那農家子如今去了中都,而按察使大人也回益都府去了,此時在這城內可就那姓辛的一個......”
“干掉他?”有膽子大的,平時做些黑市生意的人小聲出著主意。
“開什么玩笑,黃金案才剛結束,姓辛的就死在了城內,按察使那邊一定會徹查到底的。”那人臉色一寒,“此事休得再提!”
此話說完,客廳里便沉默了下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過了半晌,才有一個糧商模樣的忍不住說道。
“他不但在查禁私鹽,昨日又命人查探城內的那幾座常平倉,這是想一網打盡啊!”
朝廷有規定,征收來的糧稅分為三等,上等的派人運往中都,中等的運往路府的倉庫,下等的則各州縣就地置倉儲存。縣距州城六十里內的置州城,距六十里外者,自行設置倉庫,但務必要保證屬地百姓三個月以上的食糧。
所以每年夏稅征收過后,便要處理前些年的存糧,為新糧騰出位置出來,以保證常平倉內都是可用之糧。
然而監管不嚴,加上官私勾結,便有了鉆空子的地方。
比如今年的新糧不斷沒有置換進去,反倒是被這些商人給賣了出去,至于其中的錢銀則是被官商分刮了,這缺德生意這里參與的人就有很多。
而官中分得最多的便是死去的沈利。本以為沈利已死,此事便沒人知道,沒想到那姓辛的又將此事翻了出來,想拿著這些事情來對付自己等人。
這是不打算停手了啊!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給他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