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世本被兒子齊錦義和侄子齊錦平送到了縣醫院，一通檢查下來，醫生的診斷為腦溢血。
因為發現的太晚了，齊世本很快就到了彌留之際。
他閉著眼睛，氣息微弱，單薄的身體在白色的床單下顯得格外的瘦小。
高山也得到消息趕來了，他追著醫生問：“醫生，我三叔怎么樣了。”
醫生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準備后事吧。”
“……”高山想放聲大哭，可是卻又哭不出來，他感覺自己恍恍惚惚的，像是在做夢一般。
他的腳跟發軟，頭昏腦漲，雙足像是踩在了棉花團上。
不，這是在做夢！
以前他小的時候也經常做惡夢，夢見唯一的親人，他的三叔也拋棄他了，離他遠去。
可當他滿臉淚痕地從夢中驚醒，他總是能看到三叔忙碌的身影。
這一次，他肯定也是在做夢，他的三叔不會拋棄他的。
“三叔，你醒醒……三叔，這好日子剛過了沒幾天，你可不能走呀……三叔，你要是走了，我該怎么辦呀？”高山跪在床邊，沒有放聲痛哭，卻淚如雨下，他念念叨叨著，像是失去了靈魂。
齊錦平見高山哭的傷心，他也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他從小失去了母親，他的小姨兼繼母對他是不聞不問，一味地只疼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的父親齊世生，現在已經退休，小姨兼繼母上躥下跳地把她自己和兒子的戶口弄到了青島，依賴政府對老干部的照顧，還有了不錯的工作。
他的那個異母弟弟雖然好吃懶做，有了工作也不好好珍惜，聽說都離了兩次婚了，可是有親生母親在，有父親的退休工資養著，他的日子過的倒也不賴。
齊錦平就這樣被他們拋在農村，齊世生又慢慢地老了，根本對他這個長子沒有什么關照。
多虧有了三叔，齊錦平的人生才沒太過于悲慘，現在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可也總算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日子過的還算順暢。
可現在，他的天，他心里的支柱就要倒了，齊錦平哪兒能不傷心？
其實，按理說，最該傷心的應該是齊錦義這個親兒子。
當然，看著父親這個樣子，齊錦義也是非常悲痛的，可是看著兩個哥哥哭的太傷心，齊錦義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慰著兩人。
哭了很久，高山忽然想起來了：“錦義，高翼和小語還不知道我三叔生病的事情，你趕緊去學校把他們倆找來，讓他們也看看我三叔吧。”
聽到高山喊出小語的名字，齊世本的眼皮似乎動了一下，呼吸地急促了一些。
“爹呀，你撐住呀，俺知道你想小語，俺這就去學校把她找來。”齊錦義趴在齊世本的耳邊，低聲哭泣著。
齊世本的眼睛又好像睜開了一點兒，可是依然不能說話。
高山哭著說：“錦義，三叔最疼的人就是小語，你趕緊去吧，我和錦平在這里看著。”
說著，把自己的自行車鑰匙遞給了齊錦義。
齊錦義騎上車，飛快地往學校蹬去，等到了學校，學生們正在上晚自習，他在窗外看了看，沒看到齊小語的身影。
齊錦義又退回去看了看門口的牌子，心里納悶：沒錯呀，這是齊小語的班級的呀。
看著有個老師在講臺上低頭看書，齊錦義也顧不得許多，他敲了敲門，老師走了出來。
齊錦義忙問：“老師，俺找齊小語。”
老師好奇地看了看齊錦義，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齊小語不舒服，她正在宿舍呢。”
“哦”齊錦義一聽，也顧不得去分析老師那疑慮的目光，忙朝齊小語的宿舍走去。
他來過齊小語的宿舍幾次，可現在天黑，再加上腦子里一片混沌，在偌大的學校里轉了幾圈，他額頭的熱汗直冒，還是沒找到齊小語的宿舍。
這可怎么辦？
對了，還是先去找高翼吧。
想到這里，齊錦義又跑到老師的辦公區域，挨個看著牌子，終于找到了高翼的辦公室。
高翼已經知道了今天齊小語被自己的母親打了，他的心里難受的很，可又不好去安慰，他正神情黯然地坐在辦公室里，就聽門咚地一聲被推開了。
一陣寒風刮了進來，齊錦義氣喘吁吁地闖入：“高翼，快，領俺去找齊小語。”
高翼還以為齊錦義也是來找齊小語吵鬧的，他忙站起來，過來拉著齊錦義的手：“叔，你可不能跟我嬸兒一樣沖動，什么都沒弄清楚就來打小語。”
高翼這話，聽的齊錦義是滿腦子漿糊。
什么……誰打小語？
不過，他現在不想去弄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他急急地拉著高翼的袖子：“高翼，你爺爺病了，很嚴重，快……你領著俺去找小語，去看看她爺爺。”
高翼一聽這話，心里更亂了：“我爺爺病了？他怎么了，得了什么病？”
齊錦義沒時間跟高翼解釋，只是拉著他就往外走。
高翼很快帶著齊錦義來到齊小語的宿舍，他們在外面敲了敲門，可是里面黑乎乎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叔，小語可能睡著了，現在是自習時間，宿舍里不送電，咱們進去看看吧。”高翼說著，就推開了虛掩的門。
齊小語的宿舍，是那種大通鋪，她住在下面一層靠墻的一個角落里，等兩人劃著火柴，好不容易才看清，齊小語蒙著被子，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小語，小語。”高翼試探著喊了兩聲。
可是，齊小語依然不動也不言語。
“小語，你快起來，你爺爺病了，在醫院里呢，你快跟俺去看看他。”齊錦義急乎乎的，他過來就掀開了齊小語的被子。
齊小語今天被母親當著老師和同學的面給打了，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正生無所戀地躺在宿舍里，感覺自己沒臉見人了。
聽到爺爺病了，她馬上顧不得自己的傷心，趕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爸，你怎么來了？……我爺爺怎么生病了？”
“你快跟著俺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見著了小語，齊錦義總算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