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鞋,扭扭捏捏的,跟個大閨女似的。”金雪花彎腰把地上的鞋給三兒拿了起來。
“俺自己穿。”三兒忙把鞋從金雪花的手里給奪了過來。
齊世本見金雪花把三兒給治好了,他馬上回到西屋。
一見他進來,老高馬上站了起來,急迫地看著他的身后。
過了一會兒,金雪花才拽著不情不愿的三兒從東屋走過來了。
齊世本看著耷拉著腦袋的三兒,忙對老高抱歉地說:“老高兄弟,農村長大的孩子,小家子氣。”
這話說的,語氣中滿滿都是:“這是犬子,不大成才,您多擔待。”的意思 “三兒,你是三兒?”老高看著眼前這個跟他一般高的大小伙子,那心可真是五味雜陳。
高興、欣喜、心酸,又帶著幾分的新奇和陌生。
他搓著大手,面紅耳赤,不知道該跟兒子說點兒什么。
“……”三兒略微地抬了一下頭,飛快地看了親爹一樣,然后又趕緊把頭低下了。
“這樣,讓老高和三兒去東屋,爺兒倆好好說說話。”齊世生在旁邊看著父子兩個微妙的情緒,笑著出了個主意。
齊世本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雖然他心里不好受,可是三兒畢竟是老高的親生兒子,再說二哥把三兒托付給他的時候,也是說讓他代養幾天,沒說要送給他。
什么道理他都懂,可就是情感上有些別扭。
作為一名黨員,齊世本覺得自己不能跟普通人一樣,他要高尚一些。于是,強忍著心酸,他勉強牽扯著唇角:“嗯,三兒,你跟你爹過去好好說幾句話。”
爺倆在半推半就下,到了東屋。
齊世本回到西屋后,看了看二哥:“你這次回去,你那個小姨子還沒回來?”
“門還鎖著呢。”齊世生低頭回了一聲。
“今晚你們都在這里住下,俺和你,還有老高,三兒睡東屋,讓二……,呵呵,李和平和金雪花帶著兩個孩子住這個西屋。”
“好。”齊世生很痛快地就答應了。
齊世本這才想起來,客人都來半天了,他還什么都沒準備呢。
于是,轉身又出去拿柴火,開始刷鍋燒水,水燒好了,又開始拿出平時不舍得吃的花生,在鍋里炒花生。
“俺幫你燒火吧。”見齊世本在廚房里忙個不停,二哥在炕上坐不住了,忙下炕幫忙。
齊世本是好心,說出的話卻沒那么好聽:“俺不用你幫忙,你快跟錦平說兩句話吧,不然,錦平大了可不認你這個爹。”
“不用俺幫忙拉倒,俺好心賺個驢肝肺。”齊世生也沒客氣,轉身又上炕逗著兒子和侄子玩了。
這邊,金雪花和二小姐李和平也聊的火熱。
等齊世本把熱水燒好了,花生也炒熟了,他把炕桌拿上炕,一家人坐在熱炕上,圍在一起喝著茶水吃著花生。
小小的炕上擠著大大小小七八個人,顯得擁擠又熱鬧。
孩子見了這么多人也分為興奮,一個個小眼睛瞪的溜圓,半點兒的睡意都沒有。
老高和三兒到底是父子連心,就在齊世本燒水炒花生的功夫,兩人之間的隔閡明顯消除不少,三兒的臉上都帶著笑意了。
條件有限,這一晚,大家男女分為兩屋,湊合著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齊世本早早地起來,先是去鄰村買了幾斤肉回來,然后拿出過年才撈著吃的白面,開始和面搟面條。
手搟面,和面的時候就有講究。
先是要把面放在盆里,然后拿了一個雞蛋打進去,再放點鹽水和堿面,用水和好,再拿一個包袱包著盆,在那里醒著。
軟面餃子硬面條,和面的時候,還要注意,不能加水太多,不然面條容易斷。
等面醒好了,小半扇門般的面板拿到炕上,齊世本拿著長長的搟面杖,先是把醒好的面搟成一個大大的薄面片,然后把面片疊起來,用刀切成長條。
手藝好的切面者,別人就聽著刀落面板陣陣清脆的響聲過后,人家手一抓,長長的面條抓在手里,在面板上輕摔幾下,一把面條就切好了。
廚房里,三兒已經在燒鹵子了,膠東面條的鹵子也有講究,農村離集市遠,但家里還備著曬干的蛤蜊肉。
先把豬肉切成細丁,然后用豬油在鍋里翻炒之后,又把蛤蜊肉放進去,最后把切成細絲的白菜心倒進去一塊翻炒。
等炒的差不多了,再加水,水開后但打兩個雞蛋花進去,等面條煮好了,這樣的鹵子澆上去,簡直太好吃了。
等一碗碗的手搟面拿到炕桌上,齊世生吃了一口:“哎呀,要說還是俺三弟的手藝好,這面條,俺在哪兒也吃不著呀。”
老高直點頭:“太好吃了,俺兒子可真有福氣,跟著他三叔享福了。”
李和平趕緊附和:“世本哥在俺家的時候,就是出名的能干,沒啥他不會干的。”
齊世本最受不了別人夸他,他看著三兒:“你們也看見了,這鹵子是三兒做的呢,面條好不好吃,全在鹵子。”
老高又感嘆一聲:“世本兄弟,俺三兒交給你,讓你給培養的又懂事又能干,你這個三叔其實就是他爹呀。以后呀,讓三兒跟你家兒子一起給你養老。”
“別,可千萬別,俺養三兒可從來沒指望他養俺。”齊世本急的臉都紅了,忙把筷子放在桌子上。
“快吃吧,看把你嚇那個熊樣兒,你不要三兒給你養老,俺要,讓三兒養俺行么?”齊世生又開了個玩笑。
“美的你吧,俺三兒才不養你呢。”齊世本瞪了二哥一眼。
“上船餃子下船面,俺三弟這是希望他二哥在家多住幾天呢。”齊世生絲毫沒有生氣,反而美滋滋又回了一句。
吃完了早飯,齊世本看了看齊世生:“二哥,你小姨子現在住在你家里,你不回去看看,好像不太合適。”
齊世生有些打怵見那個小姨子,坐在炕上不想動彈。
“快去,不然的話,她知道了還不定來俺家怎么鬧呢。”齊世本踢了二哥一腳。
“好吧。”齊世生這才不情不愿地下炕穿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