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朱氏的門虛掩著,金雪花在院子里喊了一聲,并沒有人應聲。
她就帶著小錦義在院外等著,一會兒功夫,齊朱氏和二嫂還有侄子齊錦平就到了。
“快進屋暖和呀,這外面多冷。“齊朱氏見金雪花和孩子在門口站著,忙熱情地讓著。
進了屋子,二嫂和金雪花說說笑笑的,幫著齊朱氏拿上炕桌和筷子碗。
齊朱氏切好了肉,還去拿了瓶白酒。
“來,今天晌午正好沒有老爺們兒,咱們也喝上一盅兒。“齊朱氏已經跟齊保金學會了喝酒,她滿面春風地把桌子上的三個酒盅倒滿。
“哎呀,俺不會喝酒呢。“二嫂的臉都紅了,趕緊推讓。
“學著喝點兒吧,俺原來也不會喝,可是你家三弟說他自己喝酒沒意思,他喝的時候,非給俺倒點兒,讓俺陪著喝,一來二去的,俺這不也學會喝酒了。“金雪花見都是自己家人,就把自己的底兒給漏出來了。
“俺三弟找了你這么個小媳婦兒,那真是疼的不得了,哪像你二哥……“二嫂說著,心里又不是滋味兒。
“二嫂,俺二哥是有大出息的人,哪兒像錦義爹這樣的,成天圍著老婆孩子轉。“金雪花嘴里雖然貶低齊世本,可臉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什么大出息呀?成親這么多年,你見他拿回錢來養老婆孩子了么?“二嫂心有戚戚然。
“快別說了,咱趁熱吃。“齊朱氏見二嫂越說越傷心,生怕掃了自己的酒興,趕緊攔住了話題。
金雪花剛拿起筷子,想給小錦義先夾一塊肉。
可是,只見小錦義的表情呆滯,一會兒功夫小臉兒放松了:“媽,尿褲褲了。“
啊?這熊孩子!
金雪花一把將齊錦義從炕上拉了起來,這一看,氣的在他屁股上輕輕地拍了一下:“要尿也不說話?“
反正又不疼,齊錦義也沒當回事,站在那里還跟自己的哥哥笑著呢。
“你們先吃著,俺帶他回去換換褲子。“金雪花忙下地,先找了塊抹布,把人家的炕擦了一下,然后領著小錦義就回了家。
給他脫下尿了的濕棉褲,金雪花又給找了一條干凈的換上。
剛領著走出家門,齊錦義的臉又癟的通紅,站在那里暗自使勁兒。
“噗“一個響屁。
金雪花一看,哎呀,這個小祖宗,怎么又拉褲子上了?
這下她真氣壞了,拎著小錦義就進了院子里茅房。
等小錦義拉完了。
金雪花看看,這可怎么辦呀?
家里就兩條棉褲,那條尿上了,這條又沾上了屎。
這怎么領著去人家家里吃肉呀?
一生氣,金雪花就拍了齊錦義的屁股幾下。
按說金雪花也沒用多大的力氣,可是今天小錦義就像是犯邪了,躺地上就開始打滾兒地哭。
這下好么,不但褲子臟了,身上的棉襖也沾了不少塵土。
“還不趕緊起來,再哭……再哭打你了!“金雪花本身就是個孩子,一見孩子哭了,把她急得是滿頭大汗。
“啊……哇……“齊錦義根本不聽,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哭得是聲嘶力竭,弄得隔壁都聽到了。
齊錦平聽到弟弟哭了,顧不得再吃肉,跟娘說了一聲:“娘,俺小弟弟哭了,俺去看看。“
“好,你哄著你弟弟,讓你三嬸兒趕緊過來喝兩杯,俺自己喝酒沒意思。“齊朱氏連忙應道。
齊錦平趕緊下炕穿上鞋跑了過來,見齊錦義正在地上鬧騰的歡,連忙把他連拖帶拽地弄了起來。
齊錦義還沒哭夠呢,站在那里抽噎不止。
齊錦平很懂事拍著齊錦義,然后跟金雪花說:“三嬸兒,那個三奶奶讓你趕緊過去喝酒呢。”
“你沒看你弟弟又拉又尿的,把兩條棉褲都弄濕了,沒穿的怎么出門呢?”金雪花真犯愁了。
這大冬天的,尿濕的棉褲,一時半會兒地也干不了呀。
家里的齊世本和三兒都去山上摟草了,小錦義又沒人照看,金雪花無奈之下,只好拿了點草,在灶里點著了,用火烤著棉褲。
小錦義有哥哥作伴兒,很快就不哭了,光著個屁股,鉆進了被窩里,跟齊錦平玩著。
棉褲還沒烤干,齊世本和三兒背著兩大草包的草回來了。
“沒做飯呢?”齊世本看著鍋里沒吃的,問了一句。
提起這事,金雪花就生氣,她馬上就跟齊世本告狀:“你快管管你兒子吧,今天人家西邊的三嬸兒請俺們過去吃驢肉,俺一塊都沒撈著吃,你家兒子就尿褲子了。這剛給他換上干凈的,他又拉上了,俺拍他幾下,他就躺地上打滾兒哭。”
齊世本樂了:“俺兒子還有那么大的脾氣?”
別人的爹,如果聽到自己的兒子這么調皮搗蛋,可能會生氣,脾氣大的可能還會黑著臉過來打兒子幾下,讓他長長記性。
可齊世本不一樣,他就像是養一只小奶狗,那奶狗慢慢地會汪汪咬人了,他便滿心歡喜,覺得這小奶狗是長本事了。
“快,去打他幾下,讓他以后記住。”金雪花自己不舍得使勁兒打,就讓齊世本去做惡人。
齊世本三十四五才得了這么一個寶貝兒子,哪兒舍得打?
他笑呵呵地說了一句:“俺可不打,俺這輩子都不打俺兒。”
齊世本說到做到,齊錦義從小到大,無論怎么調皮,齊世本還真的沒打過他一次。
不對!
打過一次!
那還是齊錦義二十多歲娶了媳婦后,齊世本實在是氣不過了,才打了他一巴掌。
咳咳,話題扯遠了,咱趕緊收回來。
齊世本洗了洗手,來到炕上見兒子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心疼壞了,忙拿個毛巾給好好地擦了擦。
還沒等他給兒子擦完臉,侄子齊錦平的臉又皺成了一個包子,他捂著肚子,哎呦叫喚兩聲:“三叔,俺肚子疼。”
“肚子疼是一泡屎沒拉凈,快去茅房拉去吧。”齊世本也沒在意,給侄子穿上鞋,把他抱到地上。
可是,不是那么回事。
一會兒功夫,齊錦平的臉蠟黃蠟黃的,眼神也有些渙散,哭著大喊:“肚子疼,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