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個呢”齊世本樂呵呵地從包袱里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小包。
然后,像是在對著一堆稀世珍寶,他小心翼翼地把包打開。
當包打開的那一剎那,金雪花和三兒都愣了。
原來,包里面是一些木雕手刻的小玩意兒,什么小鳥兒,手槍,陀螺……
三兒一看就樂了:“三叔,你這是給俺小弟弟做的?俺小時候,你還給俺做過呢。”
說著,三兒拿起那把木刻的手槍,瞇起一只眼,嘴里啪啪兩聲,做出一副打槍的樣子。
小錦義看著三兒哥哥拿著手槍,眼饞地不行,嘴角的口水都淌出來,忙連滾帶爬地過來,把小手槍拿到手里,仔細地翻看著。
齊世本就喜歡看眼前這個樣子,小妻子滿足的笑臉,兒子快樂無憂,三兒連蹦帶跳的。
如果,以后的日子好了,日子總是這么過,那該多好。
他心里還藏著一肚子的心事,不過,今晚剛回來,他也不想說出來破壞此時難得的和諧。
“錦義爹,你去哪兒掙了這么多錢呀?“金雪花又是歡喜又是好奇。
齊世本抬起頭,笑了。半真半假地回道:“俺去造炮彈掙的呢。”
金雪花果然不信,她嬌嗔地白了齊世本一眼:“凈吹牛。“
“來,小錦義,過來看看爹給做的小馬兒,噠噠噠地跑。“齊世本見兒子跟他不親,拿起他手工雕刻的小馬,逗引著兒子。
小錦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燈光下分外有神,那卷翹的睫毛,白嫩的小臉兒,一點兒都不像村里那些鼻涕流到前胸的娃兒。
他抬起胖乎乎的小手,眼睛都帶著渴望,怯生生地想把小馬拿在手里。
“錦義,叫聲爹,爹就給你。”齊世本故意把小馬拿起來,不讓小錦義夠著。
“diadia”小錦義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小馬,終于禁不住誘惑,口齒不清地喊了一聲。
“哎呦呦,俺的兒呀。”齊世本都快樂瘋了。
這是他三十四五年來,第一次有人喊他一聲爹呀。
這種心情,他,他說不上是咋個滋味兒,只覺得他的人生,從此后便是天高云淡,春暖花開。
齊世本回來的時候,三兒就已經把地瓜給煮的差不多了,幾個人一說話,那地瓜在鍋里悶了一會兒,正好可以吃了。
三兒勤快地拿上炕桌,把鍋里烀得又軟又甜的地瓜端上來,齊世本趕緊把自己買回的那點兒豬頭肉去切了切,裝盤端了上來。
“來,快吃。”齊世本給金雪花和三兒各夾了一塊兒,然后把兒子抱在懷里,給他也挑了一塊薄薄的。
“三叔,你也吃。”三兒趕緊也挑了一塊油汪汪的肉給齊世本。
“你吃,你們吃,俺晌午在鎮上可是下了飯館子的。”齊世本大口地吃著地瓜。
其實,齊世本哪兒舍得下什么飯館子呢,走了一天的路,他是喝著涼水就著昨晚從食堂打來的地瓜面餅子,好歹對付幾口呢。
他這話,能糊弄了小時候的三兒,卻糊弄不了此時的三兒了,他跪著從炕上挺起了身子,硬是把那塊肉給塞進了齊世本的嘴里。
見齊世本拗不過他,把肉給吃了。
三兒笑了:“三叔,你可拉倒吧,俺還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東西,你從來都是盡著俺和雪花姐吃,你哪兒舍得吃一口?”
吃罷了晚飯,三兒坐在炕上不肯挪窩,在那里纏著齊世本,讓他講外面的故事。
齊世本洋洋得意地把自己在兵工廠的事情,挑一些不機密的事情,學給兩人聽。
金雪花和三兒沒想到齊世本還真是去造炮彈了,帶著滿臉的欣喜和崇拜看著他。
“哎呀,三叔,俺后老悔了,俺怎么就沒跟著你一起去呢。”把個三兒聽的又是羨慕又是懊惱。
“你才多大點兒?等你大了,再有這樣的好事,俺一定讓你去。”
“三叔,你可別騙俺。”三兒有些不放心。
“俺騙你啥了?你來的時候,俺連你叫啥都不知道,給你起個名字叫高山,就是希望你有出息呢。”
“俺不叫高山,俺叫齊錦山。”三兒一聽就不樂意了。
因為齊世本對外宣稱,三兒是他的親侄子,所以就給他取了個按照齊家排行的名字。
“哎,你呀,早晚還是得叫高山。”齊世本想起這事就煩惱。
“什么高山、齊錦山的,他不都是咱家的三兒?”金雪花倒是豁達。
接著,她又美滋滋地問:“錦義爹,你說這八路還真是挺好的,你在那里做工,管你吃住,還給了這么多的錢。”
“那當然了,八路軍可是咱窮人自己的部隊。”齊世本見媳婦和侄子都崇拜自己,越發地開心。
聊了很久,三個人余興未盡,可是小錦義卻抵不住瞌睡,歪在齊世本的懷里睡著了。
三兒還舍不得回自己的屋里睡覺,在炕上纏著齊世本,不斷地問這問那。
“快回屋睡去吧,俺這次回來就不走了,有的是時間給你說那邊的事。”齊世本走了一天的路,坐在溫熱的炕上也抵不住瞌睡了。
三兒終于戀戀不舍地回到他的東屋去了。
齊世本抱著孩子,金雪花把被褥鋪好。
把白白胖胖的兒子放下,齊世本看著燈光下美麗的小妻子,心疼地感嘆了一句:“雪花呀,俺這么長時間沒在家,可難為你了。“
金雪花抬起頭,那白皙的臉因為生了孩子,比以前豐盈了少許,越發顯得唇紅齒白。
她笑了笑:“錦義爹,俺可知道二嫂這么多年受了什么罪了,明兒你沒事,咱回去看看二嫂吧。”
這話說的,把齊世本感動的不行了。
農村物質匱乏,不少妯娌之間為了一點兒蠅頭小利,斗的雞飛狗跳,有的甚至大打出手。
沒想到金雪花的心腸竟然這么軟,不用他多說,就主動提出去照顧二嫂。
“誒,誒,都聽你的。”齊世本樂呵呵地趕緊應著。
“你壞,說的你有多怕俺似的。”金雪花在齊世本面前,是亦妻亦女的角色,總是自然地撒著嬌。
齊世本十分享受小妻子的嬌嗔。
他看著金雪花,感覺她比洞房那晚還美上三分。
久別勝新婚,齊世本看著又嬌又柔的小妻子,趕了一天路的疲憊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