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發心中暗思:“余滄海這是要徹底的倒向左冷禪了嗎?”
梁發此時對任我行的狂妄及冒險性格已經有了新的認識:“如果任我行以下駟對上駟之法,先讓任盈盈去迎戰方證大師。然后任我行迎戰岳不群、再戰左冷禪或梁發,可保兩勝。令狐沖戰沖虛,也可得勝。此五戰三勝后還可以保有令狐沖、向問天兩大戰力。任我行謹慎一點,自己也能夠保全戰力。如現在情況,其實是已經全軍覆滅,只剩下令狐沖一人,絕對不能夠保住眾人。”轉念一想:“只是左冷禪這招,大出任我行意料,所謂矣兵必敗,就是這個道理了。”
就見得沖虛道長走了出來道:“這一場就由在下出手。任教主派哪位迎戰。”
任我行道:“沖虛道長乃是劍法名家,自然要請劍法名家對敵了。”抬頭說道:“令狐小兄弟,出來吧!”
眾人一聽此言,都是大吃一驚,順著他目光向頭頂的木匾望去。令狐沖更為驚訝,一時手足無措,狼狽之極,一遲疑間,料想無法再躲,只得涌身跳下,向方證大師跪倒在地,納頭便拜,說道:“小子擅闖寶剎,罪該萬死,謹領方丈責罰。”
方證呵呵笑道:“原來是你。我細聽你呼吸勻凈,深得龜息之法,心下正是奇怪,不知是那一位高人光臨敝寺。請起,請起,行此大禮,可不敢當。”說著合什還禮。
令狐沖心想:“原來他早知我藏在匾后了。”
丐幫幫主解風忽道:“令狐沖,你來瞧瞧這幾個字。”他說話聲音嘶啞,極是難聽。令狐沖站起身來,順著他手指向一根木柱后看去,只見柱上刻著三行字。第一行是:“匾后有人。”第二行是:“我揪他下來。”第三行是:“且慢,此人內功亦正亦邪,未知是友是敵。”每一個字都是深入柱內,木質新露,自是方證大師和解風二人以指力在柱上所刻的了。
令狐沖甚是驚佩,心想:“方證大師從我極微弱的呼吸之中,能辨別我武功家數,真乃神人。”隨即說道:“眾位前輩來到殿上之時,小子作賊心虛,未敢下來拜見,還望恕罪。”
解風笑道:“你作賊心虛,到少林寺偷甚么來啦?”
令狐沖道:“小子聞道任大小姐留居少林,斗膽前來接她出去。”
解風笑道:“原來是偷老婆來著,哈哈,這不是賊膽心虛,這叫做色膽包天。”
令狐沖道:“任大小姐有大恩于我,小子縱然為她粉身粹骨,亦所甘愿。”
解風嘆了口氣,說道:“可惜,可惜。好好一個年輕人,一生前途,卻為女人所誤。你若是不墮邪道,這華山派掌門的尊位日后還會逃得出你的手掌么?”
任我行大聲道:“華山掌門,有甚么希罕?將來老夫一命歸天,日月神教教主之位,難道還逃得出我乘龍快婿的手掌么?”
令狐沖吃了一驚,顫聲道:“不——不——不能——”
任我行笑道:“好啦。閑話少說。沖兒,你就領教一下這位武當掌門的神劍。沖虛道長的劍法以柔克剛,圓轉如意,世間罕有,可要小心了。”
梁發忽然道:“且慢,師兄,我問你幾件事,你可敢作答?”
令狐沖道:“梁師弟你問吧。”
梁發道:“你下來拜見了各位前輩,為何不拜見師父他老人家?是因為對你的恩不深么?”
令狐沖臉色通紅,額上汗水都是流了下來,囁嚅道:“師父師娘養育我成人,教我識字,傳授武藝恩比天高;我是慚愧,無顏拜見。”
令狐沖料想此刻師父的臉色定是難看之極,那敢和他目光相接。低著頭行到寧中則面前道:“拜見師娘。”岳不群一時沉吟未語,寧中則嘆了口氣,道:“你起來吧!”
看著這樣的一個少年高手,此刻狼狽不堪,連頭都是抬不起來,方證、沖虛二人目光奇異,相視一眼,意味不明。余滄海忽然‘哈哈哈’笑了數聲。
梁發雙目掃視了眾人一眼,又看著令狐沖道:“師兄,我聽定逸師叔講你是要送恒山眾位師妹回山,你這一來少林寺,恒山眾位師妹你是如何安排的?”
令狐沖道:“這得多謝莫師伯,護送恒山眾師妹回去了。”
梁發雙目一掃莫大先生,點頭輕輕一笑,莫大先生神色不動。梁發又道:“師兄,恒山二位師叔已來少林說情,你也知曉,怎么會改變主意也來了少林?”
令狐沖嘆了聲道:“一眾江湖豪杰為救任小姐不顧生死,我令狐沖受人活命之恩,豈能置身事外?少林、武當我向來景仰,我來了少林,總能設法讓眾人少些傷亡。”
方證、沖虛等人相視一眼,暗暗點頭。
梁發道:“原來如此!”
向問天笑道:“江湖好漢,自當快意恩仇,遵守江湖規矩!令狐兄弟當日得盈盈小姐舍命相救,今帶數千群雄來少林相迎,未傷少林一草一木,足見光明磊落。現在為盈盈小姐出戰,合情合理。下面就請沖虛道長和令狐兄弟比試吧!”
沖虛道長背向而立,仰首向天,肅立有頃,也不回頭,長嘆一聲道:“我輸了!”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駭然。不知如何,梁發從沖虛道長的聲音中聽出了失落之意。
解風道:“道長,這話是什么意思?”
沖虛道:“我想不出破解他的劍法之道,這一場比試,貧道認輸。”
解風道:“兩位可還沒動手啊。”
沖虛道:“半月之前,武當山下,貧道和他拆過三百余招,那次是我輸了。今日再比,貧道仍舊要輸。”
方證等都道:“有這等事?”
沖虛道:“令狐小兄弟深得風清揚風前輩劍法真傳,貧道不是他的對手。”說著微微一笑,退了回去。
任我行道:“道長虛懷若谷,令人好生佩服。老夫本來只佩服你一半,現下可佩服你七分了。”
梁發笑道:“現在是二平,看來,我這一場是決定勝負的一場,哪位上來賜教?”
任我行笑道:“自然是令狐沖了。”說完看了任盈盈一眼。任盈盈揚起臉,怯生生的道:“你、你要小心。”
令狐沖胸口一熱,拿起劍來至梁發的面前,說道:“師弟,來吧!”
梁發嘆道:“師兄,今日刀兵相見,世事真是變幻莫測呀!”說完,抽劍而出道:“我們也有幾年沒有比試了,來吧!”
令狐沖面色一黯,旋又抬起頭來,看著梁發道:“師弟,對不住了。”舉劍刺來。
二人一交手,眾人都是嘆為觀止,這二人,都是獨孤九劍,都是用的破劍法。令狐沖當然學的比梁發全,可破劍法、總綱,梁發這些年下來不比他弱多少。加之速度比他快,雙方一時旗鼓相當。
二人翻翻滾滾斗了二三百招。任我行不斷向著令狐沖使著眼色,見沒有效果,就身體一轉,已是轉到了任盈盈、向問天二人后面。
任盈盈顫聲道:“沖哥,實在不行,就讓我留在佛寺中十年吧!”
令狐沖聽得此語,心道:“自己怎能讓盈盈就此相伴青燈古佛”,內力一動,已是使出了‘吸星大法’。
梁發一笑,速度加快,二人滿場游走,又是一百多招,依然不分勝負。令狐沖突然明白:“以梁發的速度、內力、對獨狐九劍的了解,如不想和自己決斗;自己已經是贏不了他的了。”
二人忽然停了下來,梁發笑道:“這局就算平手如何?”
令狐沖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