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于人的時候，凌聞霄的態度一向擺得很正。
見白云子嘮嘮叨叨地介紹這陣法如何如何玄妙，布設的時候又需要多少種特殊材料，又是……如何如何。
總之就是沒見他主動提出讓人把這陣法的圖紙給送過來，凌聞霄立刻就領會了這老狐貍的意圖。
凌聞霄從一直背在背上的小旅行包里拿出一塊靈石，放到身前的一塊蒲團上，對著白云子笑問道：“不知白真人對靈氣可還需要？上次鞠道長那邊的靈氣可有欠缺？”
上次因為想要和天機老人溝通，凌聞霄不得已求助鞠友新，然后讓白云子“鉆了空子”，從他這里下了好些“訂單”。
凌聞霄回國第一件事便來到玄妙觀，其中一方面的原因就是過來“了結因果”的。
當然，另外一方面，想要從玄妙觀的藏經閣中劃拉一些能增長實力的方法，才是最為重要的。
所以這靈石，他也是早就準備給白云子的。
只不過按照一開始的約定，白云子更希望用金錢來交易。
錢這東西在普通人眼中，那是維持生活和生活品質的必需品，但在修行者看來，不過是一種很“廉價”的資源罷了。
玄妙觀在俗世之中的資產很多，雖然不能壕到把錢當成紙撒，但用來換取靈氣的話，在白云子看來，多少都不會虧。
當然了，這并不妨礙他愿意把玄妙別院的陣圖當成添頭送給凌聞霄，一方面是示好，另一方面也是白云子本身也沒覺得這陣法有什么大的用處。
雙方沒有明顯的分歧和沖突，交易自然很快就達成了。
此次凌聞霄再次獲得兩億進項，這筆錢將會通過各種復雜的操作進入到他個人的理財賬戶上，屆時扣除必須的所得稅，他的個人資產又將增加一億八千萬左右。
身家累積到多少，凌聞霄本人倒是沒在意。
或許去年這個時候，他還在為爭取一個月五千的工作奔波，但當個人存款多到這輩子正常消費都花不完的地步時，在金錢上能獲得的幸福感也在急劇下降。
這大概就是經濟學中所說的邊際效應衰減原理吧？
倒是白云子那邊，盡管上次交換得來的靈氣還沒有消耗掉，但此次再次獲得一塊靈石的靈氣，得到的幸福感卻沒有下降多少。
甚至，他的喜悅程度還要更甚從前。
個中緣由說來也是心酸，現如今的修行之路實在是太艱難了。
不說白云子苦熬到古稀之齡也無法突破瓶頸，僥幸獲得靈氣輔助才能跨入筑基期。
便是如周汝城、楮墨之流憑自身才具達到高修境界的，突破時也已經七老八十，雖說靈氣可以極大地提高細胞生機從而改善人的身體素質，但那也是建立在一定基礎上的。
雖說煉氣期的時候，真元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滋養身體，但白云子畢竟已經上了年歲了，能保持身體各項平衡，像二三十歲年輕人一樣健康，便已經是極限。
想要用靈氣一下子將境界提升上去，還是差了點意思。便是用靈氣來強化身體，也需要一個不太漫長但絕不短暫的過程，其所需要的靈氣也不是個小數目。
所以，能有足夠的靈氣支撐自身的道行快速向前邁進，白云子自然覺得還是多多益善。
萬一他的悟性好，在大限到來之前能突破到金丹期呢？
且不說白云子在那邊暗自偷樂，一旁仔細鉆研陣圖的凌聞霄，卻是遠看心越涼。
若非他曾經鉆研過一段時間《輿造》上面的內容，對這張畫在布帛上密密麻麻的陣圖，估計看一眼都會覺得眼暈。
那密密麻麻的線條，比之天機老人烙刻在他識海里的那張觀想圖還要復雜。具體形容的話，比之中央處理芯片的電路圖還要復雜十倍不止。
即便凌聞霄對陣法原理有那么點皮毛之解，看起來也吃力得要命。
如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這世上就沒有什么簡單的事情，凌聞霄覺得只要自己努力鉆研，花個一兩年時間去啃，再加上還有《輿造》這本典籍給自己參考，弄懂這份陣圖，乃至最終布置出全套陣法，也未必沒有希望。
但這陣法和芯片又有不同的是，不是布置出來就能用的。
驅動陣法運轉的靈氣凌聞霄倒不是很擔心，只要這大陣能夠起作用，想要多少靈氣他都能弄得來。
可陣法想要有效果，必須和周圍的環境相融合。
德國哲學家萊布尼茨說過，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
這套陣法是白云子的師父根據玄妙別院周遭的環境設計出來的，凌聞霄到哪里去找到和此處環境完全一致的地方？
即便他運氣好，能找到相似的環境，想要布置陣法也需要對陣法本身的設計進行微調，否則的話，陣法不能運轉頂多浪費他一番精力，若陣法非但沒有起到積極的作用，反而對身體有害，那可就糟糕透頂了。
如此一來，凌聞霄想要復制這套陣法，難度便會呈指數及提升。
首先他必須學會觀勢，這和堪輿風水里面的“望氣”一脈相承，不管其原理是否科學，反正目前的凌聞霄對此是一無所知。
想要學會這個技能的話，凌聞霄估計不把《輿造》理解個七七八八都不可能。
其次，對陣法的理解最起碼也要達到融會貫通的水平，單憑一本《輿造》，也未必能將他在陣法方面的造詣提高到那等地步。
也只有像白云子他師父那樣，有著整個宗門數百上千年積累下來的底蘊，才能博采眾長，于陣法一道上做到融會貫通因地制宜地設計陣法吧？
“凌先生，此次無比在鄙派盤亙兩日，好讓貧道略盡地主之誼！”勉強收拾起激動情緒的白云子，小心翼翼地把充滿靈氣的靈石貼身收好，略帶討好得熱情挽留道。
按照他對凌聞霄的了解，此人對修行中人成見頗深，性格又偏于孤僻。此次交易現下已經完成，估計又會如同前幾次會面時一樣，立刻就會對他“避之而不及”。
他的挽留倒不是明知道凌聞霄不會留下，這才大方說些不要錢的客套話。
事實上，他是真心想和對方多親近親近的。
無他，之前他用空白靈石和凌聞霄交換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那個背包里綠瑩瑩一片，起碼得有七八塊靈氣充盈的靈石。
白云子眼饞啊，若是能再從凌聞霄那里交換點，便是他所需不會太多，門派里的幾個師弟弟子也能用得上的嘛。
只可惜啊……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凌聞霄這次竟然沒有回絕，而是非常爽快得應下。
“剛好，貴派此處福地甚為清凈，我真想在這里靜修一段時間呢！”
凌聞霄順著白云子遞出的桿子往上爬，一點都沒有作為“惡客”的覺悟，還名言要霸占別人家的會客之所來修行，真真是臉皮厚。
不過么，有句話說得好，所謂臉皮厚吃個夠，臉皮薄吃不著。
凌聞霄豁出去的是面子，收獲的是里子。
五天過后，在玄妙別院會客靜室整整“體悟”了五天道心的凌聞霄，靈魂深處感到一陣愉悅，整個人也變得神清氣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