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佘余嘴上說得那么熱情，其實有那么一段時間，他和關中的校長刀鋒一樣，對凌聞霄這個小老師的“不識抬舉”還是很惱火的。
關江市區之內，就這兩所重點中學，集中了整個關江市區最好的生源，不僅是關江學生們最向往的中學，是所有關江老師最向往的學校。
可當時他邀請凌聞霄的時候，明明已經擺出了“禮賢下士”的態度，也就是沒有三顧茅廬，就被這個傲嬌的老師個拒絕了。
說實話，他是真的很生氣的。一個教學成績稍稍出色的老師，有什么資格拒絕一中的邀請？
反正凌聞霄給他的感覺，就像很多恃才傲物的年輕人一樣，總覺得能憑自己的能力傲視任何人。
對于如此性格的老師，佘余是不喜歡的，哪怕他的教學能力確實強一些，他也不會接受。
更何況，當時在去年全市統考中，凌聞霄所教的學生成績雖然說得上不錯，頂多也就讓人感到驚嘆一下，哦，原來有這么個老師，能把八中的爛學生教這么好，有水平。
但……也就是這樣的了，中考成績差的學生未必就沒有潛力，老師管得嚴格一些，學生成績取得顯著進步還是很常見的。
凌聞霄的水平，大抵上也就比那些常見的更出色一些而已。
也就是說，那時候佘余也只是認為這個老師是個人才，挖到一中來應該能出成績，但要說對這個人才志在必得……卻也不見得。
故而這一個學期過去，佘余幾乎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從這個角度來說，說他對凌聞霄有多惱火，好像也不準確，畢竟都忘了嘛，還能有什么怨念呢？
只不過這次四市聯考的成績出來之后，他終于想起來這么一個當初拒絕去一中的優秀老師了。
因為是高考季，作為一中的一把手，佘余的關注重點都放在了畢業生上。
諸如這一屆畢業生又有幾個考上了清北，重本達標的比例有多少，沒考上普通本科的學生又有多少。
然后再和市區之內的關中進行對比，看看這一次能不能超過老對手。然后還要關注一下下轄縣的兩所重點高中今年的高考情況，看領先優勢有沒有被縮小……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都是佘余這一階段的工作重點。
那不是無聊的攀比，也不是單純地為了個人的面子和榮耀，那是政績，甚至是關乎到個人前程以及學校能在接下來一學年得到多少財政撥款的重要依據。
所幸今年一中的發揮還不錯，雖然沒有徹底壓過關中，但在各方面的數據上，都和教育系統“親兒子”的關中不分軒輊，在高考分數排名上隱隱還超出了那么一點，也能讓他感到欣慰。
等忙完了畢業生之后，佘余才有空暇關注一下今年高二以及高一的學習狀況……這同樣也是和關江中學較勁的分戰場。
兩個學校高二年級的期末成績，從總平分到學生個人排名，和高考結果也沒太大的差別，兩校幾乎打了個平手。
高一年級其實也是如此，沒有誰徹底壓過誰這樣一面倒的情況出現。
不過在查看高一年級學生在全市以及四市中排名情況的時候，他意外地看到了全市第三名的學生竟然不是關中也不是一中的，更鬼扯的是，那個叫梁靜淑的學生竟然是關江八中的學生。
什么時候哪所墊底的學校也能教出這種學霸了？佘余反正是不相信的。
往年普通高中就算有一兩個成績出眾的，能擠進全市三百名就算是了不得了。畢竟真的學霸在任何考試中都不會失手，在中考時大意失荊州遭遇滑鐵盧的，統統都只是偽學霸。
待看清了梁靜淑所在的學校之后，佘余的興趣就給勾了起來，也想起來了年初時那件因挖角不成而弄出來的一點點小小的不愉快。
然后，他便讓人把關江八中的成績整理了一下。
形成表格和圖表之后，凌聞霄所帶的班級成績便一目了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最高分什么的就不用說了，排名全關江高一年級段前三千名的學生有多少也不用說，這個數據對一中的校長來說，很尋常……嗎？
關鍵是單科物理成績，這個班竟然有好幾個考到了滿分，平均分比起一中的強化班也沒差多少，比一中普通班還高出一些。
對八中每一屆的14班是個什么狀況，佘余是一清二楚的，雖說年初的時候經由李振懋提醒，他注意到了在凌聞霄的帶領下，今年八中新一屆的14班讓人刮目相看。
那也是他后來挖角的原因，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就是那個拒絕調到重點高中任教，讓他等著看笑話的老師，在這一個學期之中竟然又取得了這么大的成績。
這是什么情況？
這是人才啊！而且是一中必須爭取的人才。
“不好意思啊，佘校長，我對我現在帶的班級和學生有感情，把他們送到畢業之前，我真的不考慮調到其他學校去。”凌聞霄再次無情地拒絕了佘余，理由雖然鬼扯了一些，但邏輯上……呃，也說不通。
畢竟馬上就要面臨高二年紀文理分班了，原來的班級就要被打散重分，今年的高一14班也會參與重新分班的過程中。
如此一來，凌聞霄的感情就有些假了啊。
佘余也知道凌聞霄是在婉拒，說實話，年初的時候凌聞霄拒絕，他頂多只是覺得遺憾，可現在么，他甚至覺得如果不把凌聞霄給挖到一中，以后他一定會后悔。
所以他也沒有戳穿凌聞霄的假話，而是順著話頭往下說道：“凌老師重感情我們可以理解，但你能把你的那些學生教導成那樣，也對他們有了交代了，沒必要也沒可能對他們負責到底對不對？
“你也知道，我們一中的學生個個都很優秀，底子好潛力也大，這里才是能把你才華和能力最大化發揮出來的舞臺。”
凌聞霄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道：“佘校長，你這是和我在談理想嗎？難道你沒聽說過，光談理想不談錢的老板，都是耍流氓嗎？”
“呃……”佘余有些尷尬，同時又覺得凌聞霄這小子真特么現實，不過電話里凌聞霄也看不到他的臉色變化，所以他也沒覺得有多不好意思，“這個么，年初的時候我就和凌老師說過了，只要你能來我們一中，薪水和福利待遇絕對不比你在八中那邊差，現在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來，我們的誠意絕對滿滿。”
佘余現在已經有底氣這么說了，因為能把八中垃圾班的學生教成全市第三名，這樣的人才挖過來，給的薪水高一些，也不會引起一種教師隊伍的異議。
“十動然拒！”凌聞霄搖搖頭，對佘余的執著感到無奈。
談錢……他真的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佘余那么較真。
“什么？”佘余的年紀不小了，哪怕是已經過時的網絡用語，他也聽得滿頭霧水。
“沒什么，抱歉啊佘校長，前些天我已經和八中已經續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