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四周的喧鬧聲一直沒有停歇，待到臺上一個選手被打倒之后，這樣的呼聲就達到了高峰，而且逐漸從原本雜亂無章演變成同意的“殺了他”三個字。
盡管之前帶領凌聞霄他們進來的那個小伙子說過，現在只是熱身比賽，不會出現生死殺局。
可凌聞霄看著臺上那個被打倒的漢子爆頭挨揍，獻血從他被掩藏的面部沿著手指縫往外冒，手臂、軀干、大腿……幾乎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在強光射燈的照耀下，泛出了青紫的淤傷痕跡，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對面那個面露猙獰的對手給殺死，心中頓時就很是不適。
然而，他的不忍只代表他自己，周圍林林總總站著的約莫四五百個觀眾，卻狂熱地朝著擂臺方向咆哮，恨不能自己親自下場，把那個已經躺在地上躲都躲不開的選手殺死。
這一幕，讓凌聞霄深刻地體會到什么叫做人類的劣根性，體會到什么叫做殘忍。
特么的，這還有人性嗎？
然而，地下賽事從來都是如此。凌聞霄偷空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戴妄語，發現他的表情很平淡，仿佛這樣的“小場面”完全激不起他的興趣，而臺上的選手死活，也不被他放在心里。
這更讓他感到一陣陣的心寒，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他哪怕再混蛋，也沒有如這些人般漠視生命，這還是人嗎？
壓根就是披著人皮的野獸！
好在，就在他側頭看向周學文時，從對方臉上看到了目不忍睹的表情，這才心安了一些，覺得自己終究沒認錯人。
同時他也擔心周學文只是一時不適應這么血腥的場面，但他終究是個武人，未來會不會變得這么冷血？
“感覺怎么樣？”凌聞霄湊近了一些，在周學文耳朵邊問道。
“什么？”現場嘈雜的聲音蓋過了凌聞霄的低語，周學文一時沒聽得清。
不得已，凌聞霄加大了點音量再次問了一遍，這次周學文聽清了，苦笑著搖頭道：“這兩人的實力馬馬虎虎，也就比一般正規比賽的選手強一些，但他們比正規選手多了一股子狠勁，如果我和這樣的選手對上，如果不能碾壓的話，打起來會很吃虧。”
凌聞霄……
我問的是這個么？我問的是你對這個場面怎么看，沒想到你竟然從“專業角度”給我回答。
唉惆悵啊！
看來這個徒弟要不得了，這特么將來絕對也是個冷血的，不然怎么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他不應該狠狠批判一下這種比賽沒人性，不把人當人嗎？
就和古羅馬角斗場的奴隸一樣，不當人子啊！
不過就像那位引導員小哥說的那樣，這場擂臺上只是開胃菜，熱身專場，打起來看上去很兇很殘，但最終卻在倒地那位選手認輸聲中，結束了這一場激烈的對抗。
一句結束，以為身穿緊身衣看上去非常干練的主持人走上擂臺，現實宣布了這場熱身的結果，然后就和臺下的觀眾互動了起來。
“各位尊敬的來賓，剛才的開胃菜還滿意嗎？”
“滿意！”
“大家滿意就好，接下來呢，就到了大家最期待的正賽環節。
“為了照顧新來的觀眾，在這里我多啰嗦一句，還望各位老朋友耐心包涵。
“接下來的一個環節，就到了我們正式比賽，從這場比賽開始，所有來賓都可以對比賽結果進行押注，每次押注的最低金額是十萬。
“不過除了押注獲勝選手外呢，各位觀眾還可以對結果的程度下注。比如說，這一局落敗選手是重殘生還，亦或是生命凋零……”
這個主持人的臺詞功力非常強，演講水平特別高，字里行間的煽動性，直讓底下的觀眾蠢蠢欲動。
武力有高下，打擂分輸贏，這很容易理解，作為地下賽場的主要收入來源，讓觀眾押注賭誰勝誰負，都可以理解。
哪怕最低押注都是十萬起步，似乎在這么狂熱的氛圍中還算少了些。
但押注敗者生死是怎么回事？
而且從這位主持人口中說出來的規則中，凌聞霄分明聽到了一絲誘導的味道。
押注勝負一般的賠率都不會很高，畢竟這種賽場上稍不留神都可能致殘致死，明顯感覺不敵，那個選手會傻到上臺送死？賺錢難道還會比命重要嗎？
所以，連主持人都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凌聞霄估計押勝負的賠率頂多一賠二了不得了。
真正的“精髓”戲肉，應該還是在押注生死擂上。
戴妄語之前稍稍提過一句，雖說地下賽事確實有區分生死擂和非生死擂，但出場順序卻沒有定規。
也就是說，除了開場熱身的那些“表演賽”，觀眾根本不知道之后比賽會不會分出生死才會罷休。
于是這就制造了一個懸念，用于給賭性比較大的觀眾下注。
這樣的對戰規則，給凌聞霄的感覺就好像是舉辦方故意在做局。
譬如說，某局比賽觀眾押注輸掉的選手死亡的金額比較大，哪怕是遇到生死局，舉辦方也有無數辦法作弊，讓最后的結果利于莊家，從而獲取最大的利益。
操縱結果對舉辦方來說很輕松，為什么臺下這些觀眾們看不透呢？
要知道，能被允許進入這個賽場觀看比賽押注的，都是社會上所謂的“成功人士”，畢竟起步就是十萬的押注普通人也玩不起。
而成功人士就算再狂熱，智商肯定都是在線的，怎么會看不透這么淺顯的缺點所在？
然而地下賽事的“魅力”也就在此，幾乎所有來觀看比賽的，都是沖著感官和道德方面的雙重刺激而來的。
尋常生活中，他們不敢肆意妄為，但在這里的賭局上，他們卻是可以操控比賽選手生死……用自己手中的錢。
如果舉辦方貪婪一些，大家都把注壓在落敗選手生還的選項上，那么舉辦方會不會為了獲得最大收益，干涉原本定好的“太平拳”結局，最終變成生死戰場？
凌聞霄覺得這很有可能，因為無論是地下比賽的舉辦方，還是這些衣冠楚楚的觀眾，都是一群泯滅人性的冷血之人。
選手的死活對他們來說，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