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安城,位于峴港海軍基地郊秋盆河北岸,會安江入海口的附近,距峴港約三十公里,目前是華夏最南的大港。
會安城北面是山南面海,氣候潮濕山多水多,地形極為復雜。廣南至廣西有千余里的鐵路線。但能大規模駐守的地方卻極少。兩省連接的北部丘陵險峻,易守難攻。
對于千里的鐵路線來說。穿越叢林地區的鐵道線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問題,需要防守的地方實在太多。伴隨著鐵路不遠有柳州到會安的公路,是東南的重要商道。這條商路在山嶺中延伸出來。一路都設有治安所和各類寨堡,防衛很嚴。
范胡達自稱濕婆奴轉世,帶領生伽補羅蠻部反叛后,占著地利優勢,屢屢偷襲護路隊得手,便有了輕視華夏軍的念頭。
上個月他竟然膽大包天,帶著上千蠻人攻打沿途的一個堡寨,差點讓他得手。幸虧堡寨里屯民大部分是退役的老兵,把范胡達打的鎩羽而歸。
針對廣南越來越惡劣的治安環境,南洋總督府發動了代號春雷的清剿行動。總督府參謀部經過長時間的偵查和信息收集,已經摸清了生伽補羅各部落在叢林中的藏身地點,制定了完善的計劃。
華夏三十二年二月底,會柳公路。仡存壯率領著山地營從鎮南關出發,已經連續行軍兩天,再往南就是海邊了。前面是一線海邊平原形成開闊地。是廣西到峴港的南部走廊。走出山區,前面就豁然開朗。進入了廣南較為平坦的腹部。
仡存壯這次接受的任務,是殲滅占據著秋盆河和會安江之間大片雨林地帶的生伽補羅部落。山地營的戰士大部分來自廣西土著,他們是已經融入華夏的原駱越部落后代(后世壯族),是天生的叢林戰士,為了實現戰役目標,南洋總督方天特意從廣西借調這支特種部隊前來剿滅范胡達。
二月二十五日,山地營抵達會安城外,仡存壯不愿意耽誤時間,直接就去了剿匪指揮部領受任務。
修整了三天后,山地營就上了內河蒸氣快艇溯江而上,前往出擊地點。
山地營這次作戰是整個戰役最關鍵的一環,他們的任務是進入叢林實施中央突破,把敵人向外圍驅趕。
三月二日,在向導的帶領下,山地營已經深入雨林深處,這里已經非常接近生伽補羅人的營地。找了沿岸的一片開闊地,蒸汽戰船上扔下了一支支小劃艇。
士兵們跳上劃艇開始登陸。不多久岸邊就架起了一些簡單的柵欄、拒馬。這里將作為山地營的出發陣地。
火炮和馬匹等軍事設施也開始逐漸卸下船,斥候前出偵查,他們發現岸上有個小漁村,圍著一圈的草屋子,里面非常的破敗。這里似乎早已經被遺棄了,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
眼下農歷三月,天氣涼爽。南海的海風不停的從東南面吹來,卷著天空中幾絲白云跑的飛快。通往雨林的小路在草叢中時隱時現,不斷的向叢林里延伸,隊伍前方出現了一大片的杉木林里。
那杉木林大得很。走十幾分鐘也沒走到頭。有些杉樹老了。上面時不時會掉下片枯枝下來。一些枯枝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嚇跑幾只附近的小鹿。
陽光鋪在蓋滿靠近天空的那一片葉上,泛著瑩色的光芒。那綠油油的樹葉隨風輕輕搖。發出海浪般的沙沙聲。讓遠征的士兵們看的心曠神怡。
仡存壯騎在一匹馬瓦里馬,他處在中軍,旁邊跟著營里面的參謀和司令部派來的一位聯絡官。這個聯絡官也不是外人,正是他的發小,南洋總督方天的次子方智。
山地營與其他的部隊有所不同。方智一路上仔細的觀察這支與眾不同的部隊,戰士們除了穿著迷彩服以外,背上的步槍也比其他部隊的槍管要短。隊伍中最奇怪的就是他們配備的馬匹,和平時見到的高頭大馬不同,山地營的馬匹實在是太矮小了,甚至比驢子還要小。非常的異類。
三十匹馬背上馱著一根短短的鐵管子,還有幾個炮彈箱子,看上去分量不輕。但方智注意到,這種矮馬走在叢林里顯得非常的輕松,似乎也不太費力。
看了半天,方智忍不住開口問道:“存壯,你們這是什么馬?咋比驢還小咧?”
仡存壯聞言回頭瞅了他一眼,嗤地一聲笑出聲來:“你懂個屁!這是滇馬,你別看它個頭小,在叢林里打仗,這種馬最適合,你沒注意到它們能很輕松的在樹下穿行。呵呵,你騎的阿拉伯馬在這里就不容易通過,瞅瞅,被這樹枝刮得渾身都是傷,個子大在這叢林里沒有用。”
“原來如此,也對!我看這些馬馱著東西走得很穩當。喂,這鐵管子是什么炮,我咋沒見過?這也忒小了。”
說起這炮,仡存壯頓時吹噓起來:“嘿嘿,老方,別看咱這東西小,威力大了去了!這叫六零迫擊炮,發射速度賊快。打起仗來兩個人抬著可以到處跑。嘿嘿!咱不是吹啊,目前國內還只有我們特種部隊配了這玩意兒。這次讓你開開眼,知道知道什么是炮!”
方智撇撇嘴,看不慣他這副得瑟的樣子,剛想駁斥他兩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林里的小路上三名穿著迷彩服的偵察兵騎著矮小的滇馬跑了回來,速度還挺快的。
還沒走近就大聲喊:“營長,有大批的蠻子殺過了。”
方智皺了皺眉,感到有些詫異,什么時候這些蠻人膽子變大了,竟敢主動迎敵!他正想了解一下情況,卻見方存壯問道:“來了多少人”
“四五千人!有七八種圖騰。應該是好幾個部落的聯軍。”
仡存壯冷哼一聲,臉上點表情都沒有,突然他大喝一聲:“來的好!這范胡達很囂張啊!占了幾次便宜,就自以為是了。這小子一定以為我們只有幾百人,以為有便宜可占。特么的,把我們山地營當成了軟柿子。哼哼,可惜他打錯算盤了!”
方智用望遠鏡看了前面。卻只看到一根根黝黑的杉樹樹干。他無奈地把望遠鏡往包里一塞,向仡存壯說道:“老仡,你的軍銜最高。怎么打我不管,我們海軍陸戰隊全力配合你,你來統一指揮吧。”
仡存壯沒有客氣,他點了點頭,看了眼海軍陸戰隊的軍官,隨即他大聲命令到:“兩軍就地構建散兵陣地,分兩個梯次。山地營在前,海軍陸戰隊護衛側后。火炮置于陣中。搶修工事。”
命令傳下去,走在前頭的尖兵已經撤回來了,大概是從那偵察兵的那里猜到了有情況。幾個傳令兵拍馬而出,立刻把命令傳達到全軍上下。
在軍官的吆喝聲中,士兵們開始構建陣地。其中工兵們一人扛著幾個工具就往林里跑,身上還背著大包小包。他們要在樹林之間埋設地雷。
炮兵開始從馬背上卸下迫擊炮,也進入了預設陣地開始組裝火炮,很快就將將炮口對準來敵方向。山地營磨刀霍霍,仿佛守候已久的獵人遇上了獵物,飛快的進入了戰斗狀態。
方智揚了揚眉頭,不爽的說道。“這蠻子倒是會選時機。剛好在這密林里和我們打。這大炮恐怕沒法用了…”
旁邊的一位海軍軍官下意識說道:“是啊,這里的林子太密了,步兵炮恐怕不好用。等下打起來,恐怕先炸到的是這些樹,山炮根本沒辦法發揮威力。”
仡存壯摸出鋼制的水壺,仰頭喝了口水。聽到這話忙道:“老方,通知下去,你們攜帶的兩門山炮,沒有命令不要開火。直射火力在叢林里不好用。嘿嘿,等一下讓你見識見識迫擊炮的威力,那才是步兵最好的伴隨火力。”
說罷,仡存壯已經收起水壺,他把手放在了刀鞘上,臉上瞬間布滿了殺氣。他看了遠處一眼,拔出了他的指揮刀大聲喝令:“全體都有,檢查武器,火炮射擊準備。”
命令很快傳到了整個陣地,一片金屬碰撞聲響起。士兵們做好了最后的戰斗準備。方智看了看四周,贊許的點了點頭。
山地營工兵的手腳很快。轉眼間又在外圍布滿了兩層鐵絲拒馬,這樣的兩層阻礙,即使是只用步槍打擊,再多的蠻兵也沖不過來,敵人只有挨打的份。
又等了幾分鐘,前面依然沒有動靜。方智等得有些無聊了,便從包里拿出地圖察看起來。工兵這會已經在陣地外又布設了第三層拒馬。開始用堆土埋基的方式加固。
方智剛剛在地圖上標明接敵的位置,突然聽到對面林中傳來一陣隱約的腳步聲。他抬起頭來,凝神注視著遠處的樹林。不多久,大家終于看了蠻兵的影子。
一棵棵杉樹后面,范胡達的土蠻士兵出現在了杉林的另一頭。蠻兵們穿著藤甲,手持著長矛和盾牌,發出刺耳的怪叫,雖然顯得很原始,卻有一股全然不同于這邊的士氣。嗯,似乎是一種狂熱。
那些毫不停歇跑向華夏軍隊的蠻人,臉上涂滿了各種顏料,呲牙咧嘴帶著森然的殺氣。喊殺聲響起,蠻兵加速沖了過來。
敵人發起了沖鋒,仡存壯一聲令下,三十門迫擊炮打出一輪齊射。炮彈迫不及待的沖出了炮管,朝這些送死的敵人飛去。
“嗵、嗵、嗵”
一輪不大的悶響,炮彈劃出一道道弧線,怪嘯的飛過樹頂,達到最高點,又幾乎垂直的落了下去,三十次爆炸連成一片,叢林里頓時騰起大片的煙塵和火光。
“哇喔!”
方智是第一次看到迫擊炮的威力,他還來不及感慨,又是一陣通通通的悶響,第二輪炮彈出膛。方智的眼睛都直了,這特么的太快了!第三輪,第四輪接踵而至,陣地前的爆炸聲連成了一片。
五輪炮擊過后,敵人的前鋒躺下一片,活著的人趕快跑了回去,整個天地安靜了下來。仡存壯看著有些發傻的方智笑了笑,轉頭往炮兵陣地看過去,他正想炫耀幾句,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震懾人心怒吼。
“嗚”
炮彈爆炸聲似乎激怒了什么。一聲野獸巨大的嘶吼傳了過來。仡存壯一愣,不敢置信的看著前面的林子,敵人有這么大的能耐,能驅使野獸?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半天也沒有反應過來。
“嗚……”
“嗚……”
那聲音不止一個,一聲接一聲的在林子里回響,高速的朝這邊撞過來。這年頭又沒有動物園,一般人哪里聽到過這種巨大的動物聲音,有些人以為是發生了獸奔,頓時駭得臉上慘白。
“不是獸奔,是象群!”方智臉色一變,叫出聲來。
“閉嘴!”
仡存壯制止了方智,然后大聲命令道:“不要慌!只是幾頭大象,咱們又不是沒見過,炮兵注意,瞄準大象來的方向,十輪快速射擊!步兵做好射擊準備,每五支槍瞄準一只大象射擊。”
沉重的腳步撞了過來,還未靠近,便讓人覺得整個樹林都在抖動。那震動傳到了樹的頂端,使得密集的樹葉在搖動中互相拍打,發出了惶恐的噼啪聲。
戰馬不安地嘶鳴,試圖遠遠離開這種強大生物行進路線。軍士們根本控制不了戰馬的情緒,只有用力拉住韁繩,才能不讓躁動的軍馬破壞整個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