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剃須刀割斷手腕,血管中噴射出血漿。頸部陣陣顫抖,但是因為處在熟睡之中,所以并沒有任何抵抗。似乎已經酣然入夢,鼻孔里不時發出安詳的鼾聲。或許就此再也不會醒來。左臂松弛無力,懸在半空中。沙發被一片鮮血染紅。那形狀恰似滿滿的一盆水從浴缸中溢出。然而,這個房間里偏偏沒有浴室。服用安眠藥物,并在自己的房間內割腕自殺,這種解釋似乎也很自然,并非所有自殺者都一定死在浴缸里。安眠藥的確是這個男人的常用藥物。
動機?也許是對情人和后妻之間的爭吵感到厭倦,也許是對自己公司的前途感到絕望。或許現在并不能確定,但只要被判定為自殺,以后可以隨便找到個什么理由。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瑣碎小事產生沖動以致自殺,在這個世界上也是屢見不鮮。因為那是一個依靠直覺的、非理性的男人,所以即使沒有留下遺書也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因失去主人而變得死一般寂靜的房間。在流盡最后一滴血之前,必須堅守在沙發旁。即使心急如焚,但如果不最終確認斷氣,則必將留下后患——或許有九死一生的可能。為此,必須做到萬無一失。接下來所做的便是關鍵的一步。
伸出一只手探在口鼻處,確認呼吸已經停止。然后將沾滿血漿的剃須刀放入那個男人的右手——確認刀口向外,曾經聽說有由于刀口方向放反從而導致偽裝敗露的。慌亂之中,一時間弄得自己竟迷失了方向。一個深呼吸之后,用自己的手試著重新進行了一番確認。
尸體周圍的作業結束后,便來到了桌子旁邊。桌子上胡亂放著一把黃銅的深褐色鑰匙。這是這個房間的房門鑰匙。那古色古香的外觀,與看上去已有二十多年的歷史、復古風格的這座別墅極為般配。正因為如此,很難配置備份鑰匙。備用鑰匙只有一把。
拿起鑰匙,將其暫時放入自己的口袋。同時取來一根穿好線的針。將針線穿入掛在門旁邊衣架上的那個男人的上衣口袋里,并將線的兩端從門上方的固定楣窗玻璃的縫隙之間引到窗外。由于門窗已經陳舊,稍一用力便可輕而易舉地從側面將玻璃閃出一條縫隙。剩下的事,只需從外面將房門鎖住,并將鑰匙穿過棉線,像纜車一樣將鑰匙滑入男人的上衣口袋內。最后將針線撤回,口袋中便只剩下鑰匙。
這是以前在電視劇里看到過的古老而簡單的把戲。或許警察也不曾想象到它會被運用在現實當中。玻璃窗上的縫隙只有一把鑰匙大小。事后只要將玻璃輕輕移動,縫隙便自然消失。這種手法只有在老舊的房間才能夠得以運用。
事前進行過多次練習,已經掌握了將鑰匙迅速滑入口袋的訣竅。此時最為擔心的,是在操作過程中有人突然出現在走廊。總共僅需要幾分鐘的時間,然而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如果站在高臺向屋內窺視的瞬間被人現,則本人根本無法給出解釋。據觀察,預計深夜兩點鐘不會有人出來走動。由于旅途的疲勞,或許人們都已經鼾然入睡。將一個活人置于死地,或許這種程度的風險也應當在預料之中。
按照計劃,鑰匙順利地放入上衣口袋內。總算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只剩下將針線回收。兩個線頭的一端落入口袋內,慢慢地拽動另一端線頭。根據演練結果得知,只要抽動露在口袋外面下側的線頭,棉線便會被自然抽出,只需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回收作業結束后,便形成一個真正的反鎖空間。麻布的上衣原本布紋粗糙,殘留在上衣口袋上的細小針孔并不會引起警方的注意。
公司社長自殺于別墅山莊,或因不堪人際關系的煩惱?
今天的晚報上,或許會刊登出這樣一條簡短的消息。抑或報紙對于這類自殺事件吝惜版面,根本不予報道。這一結果再好不過。如果過度被媒體用來炒作,警方很難敷衍了事。
正在暗自得意,隨著一聲微弱的顫音,棉線失去了張力。很快地便沒有了剛才的手感,手中的棉線也到了盡頭。長度只有最初的五分之一。慌亂之中向屋內窺去,發現剩余棉線垂直懸掛在上衣口袋上。
山莊的清晨。站在涼臺上放眼望去,綠樹叢中籠罩著一片晨霧。涼爽的空氣里不時傳來鳥兒唧喳的叫聲。遠離被二氧化碳覆蓋的城市熱島,這里成為夏季度假的最佳選擇。既不必擔心空調造成的煩惱,也不必擔心噴氣客機轟鳴聲帶來的困擾。很久以來,這里因被譽為“信州的維也納森林”而享有盛名。的確,這里是名副其實的綠色世界。
對于都倉計器公司營業部部長正津幸彥來說,那并不是一個令人舒暢的早晨。這并非由于前一天晚上飲酒過量,或者由于睡眠不足——相反,事先就做好了準備要開懷暢飲。近來,公司終于從持續已久的經濟不景氣中解脫出來,此舉正是為了表示慶祝。然而遺憾的是,這一計劃卻被都倉政一社長自己徹底摧毀了。
為什么要為情人買一只與夫人相同的手提包?這一點,不必說本人事前就應當有所意識,正津幸彥一面向肺里送入一口新鮮空氣,一面苦苦地哀嘆著。
都倉與秘書旗手真佐子的曖昧關系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正津也沒有打算將其繼續掩蓋。不僅各位公司董事,甚至夫人光惠也隱約有所察覺。請人以“秘書”的名義來別墅還算是情有可原。且不說昨天,只在今天,三塚電機的會長將會大駕光臨。盡管是私人邀請,卻又兼有大宗訂貨合同的簽訂儀式。此舉旨在將都倉計器公司的新型傳感器在三塚的工廠內廣泛使用。產品一旦被業界老大三塚電機所采用,則必然在行業中產生巨大的宣傳效應。為此,需要真佐子縝密細致的接待。這一點作為秘書,她可算是無可挑剔。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的到來才得到了光惠的默許。
問題是偏偏就在昨天,那位真佐子和光惠竟然攜帶著相同的紫色手提包出現在別墅。被稱為“塞特拉”的意大利名牌手提包,帶扣上鑲有圣弗朗西斯科的雕刻肖像。據說這款提包幾個月前曾經在某時尚雜志上被大肆刊登,并成為了熱門話題。
傍晚時分,略微遲到的真佐子來到了別墅。從這時起,光惠臉上的紅潤開始消失——那不是真佐子的工資能夠買得起的。光惠立刻意識到那是都倉為她買的。三年前,光惠作為后妻來到都倉家——由于原本是待客行業出身,因此與都倉家人及親戚的關系并不是很融洽。加之過門以后,公司經營正式進入衰退期,為此人們暗地里送給她“瘟神”的綽號。在光惠看來,這無異于被宣布自己與丈夫的人處于同等地位。
這一點真佐子也感同身受。為此,她來到后草草地打了個招呼便上了二樓。對于作為秘書的真佐子不甚了解的正津,并不知道她現在的心境。不知真佐子是為了持重而不敢越過雷池,還是做了人家的人而格外在意世人的評論。只是這時,光惠卻一直地、用充滿仇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真佐子的背影。
正津不禁對事態的發展感到擔心。果然不出所料,晚飯后,光惠怒氣沖沖地開始向對方發起進攻——她從真佐子的房間里取出手提包,將其與自己的一同擺放在桌子上,并向兩個人發出厲聲質問。最后,她將手提包扔向真佐子,破口大罵道:“滾出去!母狗。”——為此,真佐子獨自駕車離開了別墅。因為多少喝了些酒,正津很擔心她途中會出交通事故。從別墅到真佐子家需要兩個多小時,其中約一個小時的路程為彎曲的山路。這也是正津早上醒來滿心憂郁的原因。拾起手提包,將其交還到真佐子手里時,她那凄涼無助的眼神,至今仍浮現在正津的腦海當中。
另外,這種不和睦的家庭氣氛一旦被三塚會長察覺,很難保證合同會順利簽訂。這樣一來,不僅都倉社長為難,甚至自學生時代即為都倉摯友的營業部長也很難推卸責任。經過一番努力,終于以秘境溪谷垂釣紅鮭魚的方式,如愿以償地將酷愛釣魚的三塚會長請到了別墅。為此,五十歲的正津開始學習釣魚,總算也掌握了一些小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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