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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我居然是工具人

  那樣做太過份了……”那女孩說。

  在女孩的膝頭上,愜意地躺著一只彷如度身定造般適合她形象的黑貓。

  男人一言不發。

  黑貓抬起頭來,綠色的眼睛轉向男人。女孩用神經質的指尖梳理黑貓的毛。

  “太過份啦。”女孩再說一次。女孩的另一只手擱在變黃了的榻榻米上,手指無意識地挑著榻榻米的裂縫。

  黃昏。橙色的殘陽透過蒙塵的玻璃窗,以緩和的角度照進六張榻榻米(約二十三平方呎)大的房間。

  一陣冗長的沉默過后,男人站起來。

  “要走了?”女孩問。

  男人的腳踏出玄關,穿上鞋子。

  “等等嘛。”

  女孩跳起來,黑貓被她急急地拋開一邊。男人不由衷地抬眼望望她,打開玄關的門,想快步走到外面。這時,黑貓已走到門外。

  “哎,等一等!哎──”

  女孩連跌帶撞地沖上前去擋住男人,關起玄關的門。

  黑貓等于被關在門外了。門內的聲音提高。傳來撞門聲,也有什么跌在地上的聲音。

  “喵喵。”小孩子的聲音。

  是公寓住戶的小孩。他貪玩地拉扯黑貓的尾巴,黑貓最怕這個,于是急忙從窄窄的走廊跑去樓梯那邊避難。當它下樓時,跟一個抱著大包裹的巨大物體擦身而過。

  這位太太不喜歡貓。黑貓也心知肚明,于是它從樓梯扶手的縫隙間縱身躍下去。

  老管理員正在打掃公寓的門口,他也對貓沒有好臉色。當然了,由于這幢公寓禁止飼養貓狗,他等于在默許的情形下,不可能疼愛它。

  黑貓不明白其中內情,然而它遲疑著不敢走到外面,于是就這樣溜進樓梯底下。

  過了一會,傳來下樓梯的腳步聲──然后那人察覺在門口打掃的老人,腳步聲停止,似乎有回頭走的跡象,恰好老人發現了那人是相識的臉孔的樣子。

  “怎么啦,上次──”他一邊打招呼一邊走過去。

  那人不顧一切地加快腳步走出公寓。

  黑貓從樓梯下面跑出來,然后坐在那里,注視那個已經沒有人的公寓門口。

  “咦,好像不是這條路……”

  看到那條前面變窄的路時,片山義太郎停下車來。

  “討厭。”妹妹晴美瞪哥哥一眼。

  然后她提出關鍵時刻才講的諷刺話。“這樣子居然學人家當刑警呀。”

  “又不是我喜歡當方向盲。”

  “反正都無所謂了,已經遲到半小時啦。”

  “這一帶一年到晚都在改變……”

  片山環顧四周。不過,他知道這個理由欠缺說服力,蓋因他兩天前才去過他所要去的地方。

  片山義太郎,二十九歲,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落籍警視廳搜查第一科當刑警。其實他距離“神探之子”的形象頗遠。只為繼承因公殉職的父親的遺志而成為刑警的他,似乎每天都在后悔當差。其實,憑這種毅力,連太平洋也早橫跨過去了。

  從外表來看,他的體型高瘦、雙肩下垂,配上造型有點不均衡的娃娃臉,予人不對稱之感。當然不能隨便拆開來重組過。

  在前座埋怨不休的是性格如小姑的妹妹晴美,芳齡二十二歲。身材略微豐滿,圓乎乎的臉予人“可愛女孩”的印象。對兄長片山而言,有時見妹如見鬼,但他很巧妙地將這個秘密隱藏在心,從不表現出來。

  目前兩兄妹住在東中野的公寓里。母親早逝,由晴美擔當家務。

  “如果十五分鐘以內不到的話,今晚哥哥沒飯吃哦。”

  從她威脅的語氣來看,便知道片山被妹妹欺壓得很厲害。片山家之所以以女性為主導,也不單是妹妹的緣故,還有另一名大剌剌躺在車子后座的“女性”所致。有須、有尾、有毛皮的這位美女是只三色貓,芳名叫──

  “福爾摩斯,你記不記得前天走過那條路?”片山回頭去問。

  可是,這只高傲的三色貓連“不”也懶得說,只是張開大口“啊”地打個哈欠而已。

  “嗟,吝嗇!”片山嘀咕一句。“不如到那間公寓問問看好了。”

  他窺望一下車窗外。

  “怎樣都可以,快去吧!”晴美嘆息連連地說。

  片山走下車,往那個在公寓前面打掃的老人走去。那老人剛才在路邊和別人站著談話,現在回到公寓再繼續掃地的當兒,冷不防被片山喊說:“對不起,請問──”

  “什么事?如果是推銷的就一概拒絕。”對方連臉也不抬起,而且揚起更多塵埃。

  “不是……只是想問問路罷了。”

  “最近很流行這種手法哪。”

  “什么?”

  “起初是問路,不久就說想喝杯水,接著是問要不要買膠鈕呀?一旦拒絕時,馬上翻臉變成強盜。對不起啦!”

  “怎會有這種事?現在早就沒人賣膠鈕啦。”

  “那是什么?先說想做家庭計劃,然后推銷成人玩具?”

  片山光火了。

  “我只是想問路吧?”

  晴美從車上眺望片山和老人談話的情形。

  “好像談判不順利哪,福爾摩斯。”

  三色貓福爾摩斯是一只雌性的三色花貓,年齡不詳,但它那修長而富彈性的身體、有光澤的毛色、直挺挺的胡須顯示了它的青春氣息。背部是黑色和褐色,腹部是白色,前肢是右純黑左純白,顯示出它黑白分明、一絲不茍的性格──也許不是這樣。它有富立體感的五官(貓兒也有平板臉孔之故),而且適當地分割為褐、黑、白三色。假如有三色貓國的國旗出現的話,一定就是這樣構成的圖案。

  “交給哥哥辦的話,到了明天也辦不好哇。”

  晴美帶著嘆息下車。福爾摩斯也跟著走到外面。

  “──現在的年輕人真不懂禮貌!”

  “我只是請你教路而已,有啥不對?”

  “我正在打掃!我很忙哦。”

  “剛才你不是站在那邊閑聊么?”

  “我不能說話嗎?你叫年長的人默不作聲嗎?從你這種說法來看──”

  “對不起。”晴美笑容可掬地上前打招呼。“你忙著,打攪你啦。”

  老人的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就像轉換電視頻道一樣,有點在這個節目演流氓的演員卻在別的家庭劇演好人的感覺。

  “什么事?來這幢公寓找人?”老人瞇起眼睛。

  “不是。我們想去一位叫馬場先生的家,可是迷路了。不曉得你知不知道?”

  “馬場?哦,就在這后面而已,隔一條馬路。”

  “是嗎?那是我們看錯了。對不起,浪費了你的時間。”

  “沒有啦,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老人微笑時,滿臉都是皺紋。

  片山這邊倒是獗起嘴皮,不悅地瞪著老人……

  “喂,福爾摩斯,到哪兒去?”

  福爾摩斯“嗒噠嗒噠”地走進公寓去了。

  “不行呀,喂!”

  可是,福爾摩斯好像不是一時任性才跑進去似的。它望望樓梯,開始“登登登”爬上去。

  “喂!福爾摩斯!”

  片山也沒奈何地跟上去。傳來貓叫聲,但不是福爾摩斯。

  上到二樓一看,窄小的走廊兩邊并排著房門,有只黑貓蹲坐在其中一道門前,發出叫聲。

  “那個嗎?福爾摩斯,你可以和同伴打招呼,但現在要趕時間呀。”

  黑貓看著福爾摩斯。福爾摩斯向前奔去。片山喊那黑貓:“喂……你被關在門外嗎?”

  福爾摩斯尖叫。片山明白了,這事并不尋常。

  就在這時候,片山嗅到煤氣的味道。他把臉湊近門縫。很清楚地嗅到了:煤氣泄漏!

  門上了鎖。

  “有人在嗎?”片山用力地拍門。

  “哥哥!你在干什么?”晴美跑上樓了。“真是的,討厭死啦。”

  “不是談那個的時候!煤氣泄漏!”

  “嘎?”

  “煤氣泄漏!叫附近的人逃命!”

  片山不顧一切地又推又拉那道門。假如石津在就好了。那家伙很笨,但孔武有力。

  幸好晴美也習慣了突發事件。

  “煤氣泄漏啦!避開!”

  她一邊叫,一邊順序地拍其他房門。房門接二連三地打開,有個母親抱著孩子,腳上只趿著一只涼鞋就沖了出來。

  “請快逃命!還有,叫樓下的人也離開!還有,打電話報案!”

  晴美看看福爾摩斯和黑貓。“你們也逃吧!不然被炸碎哦!”

  福爾摩斯往樓梯方面跑。黑貓稍微跑了幾步,又止步,回頭望。福爾摩斯尖叫,黑貓仿佛被它催著跑。兩只貓沖下樓梯。晴美親眼看著全部房門打開了。

  “二樓的跑光啦!”

  “這道破破爛爛的門!既破爛又堅固!”

  “怎么辦?”

  “如果打破它,又怕火花飛起反而引火。”

  “會爆炸嗎?”

  “不曉得……假如里面有人就不能等了。”

  “哥哥……”

  “你到下面去!”

  晴美點點頭。

  “好吧。”她走到樓梯口,回頭喊住正要舉腳踢門的片山:“有什么遺言?”

  “傻瓜!”

  調子亂了,片山跌個屁股著地。

  晴美下到一樓。剛才那個老人擔憂地抬頭望著上面。

  “樓下的人都逃走了么?”晴美問。

  “嗯,都跑出去了。那個年輕人呢?”

  “他在破門。”

  “不危險嗎?”

  “他是刑警嘛,沒法子。”

  老人瞪大眼睛。

  “我說了不該說的……”他喃喃自語。“我沒想到他是那么偉大的人。”

  “沒啥大不了的。”

  上面傳來“咚咚咚”的踹門聲。

  “快,逃去外面吧。盡量跑遠一點──”

  話沒說完,整幢公寓搖晃,發生爆炸了,猛烈的塵埃和細沙之類的東西立刻四面撲來。晴美因沖擊而摔倒。

  “哥哥!”她喊著站起來,在煙塵滾滾中沖上樓梯。“你不要死啊!”

  有個黝黑的物體追越晴美而去。是福爾摩斯。

  二樓全是煙和塵,什么都看不見。

  “哥哥!”晴美叫。“回答我!”

  被炸碎了嗎?晴美想哭。起碼娶了老婆才死啊……

  煙塵轉薄時,見到那個房間的門不見了,外面的光線從那里照進來。原來房門斜斜地倒在走廊上。

  “哥哥!”

  “喵”一聲,傳來福爾摩斯的叫聲。

  “福爾摩斯,哥哥呢?”

  從門的下面,有什么黑色物體爬出來──滿身塵埃的片山是也。

  “哥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嗯……還好……擦傷而已。”片山好不容易站了起來。“畜牲。我的新西裝……”

  “傻瓜!在說什么呀!”

  看到片山烏黑一片的臉,晴美噗哧笑起來。

  “別笑!真是的,無情的家伙。”片山也苦笑不已。“──不知里面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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