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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大叫:“先生,還有你,先生,和你,就如我反復跟你們講的,我不能被那條證詞約束住,甚至還因此被吊死。先生,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位女士。那只是一種印象,先生,我不能因為印象,而被吊死或者被約束住。比如要說那是凱特小姐,我馬上就死掉了,這就是我不得不說明的事情。”

  “很好,夫人,很好!……”亨利·梅利維爾爵士點頭說,他低沉的聲音和麻木的態度,讓人聯想起了老韋勒①。他吸了吸鼻子,“嗯,好的。你們全部說完了吧,是么?好吧,我想那就是全部,你們可以走了。”

  ①韋勒(FriedrichWö;hler)德國化學家。1800年7月31日生于埃斯欣姆(接近于萊茵河畔的法蘭克福);1882年9月23日卒于格廷根。韋勒是一個校長的兒子。他學醫藥和外科學。1823年,他在海德堡得了醫學學位,但由于他的教師格梅林的勸說轉入化學界。以后他到瑞典,與白則里一起搞研究,并與他結為終生莫逆。后來他回到柏林,在一個中等專業學校里任教。韋勒最初的興趣在無機化學上,1827年到1828年,他搞出了分離金屬鋁和鈹的方法。他還發現碳化鈣,碳化鈣能迅速與水反應生成為可燃性氣體乙炔。他差一點便勝過了塞弗斯特朗姆,成為釩的發現者。在那些年代里,他在十分偶然的情況下完成了一個相當重要的業績,打破了他的好友白則里所樹立的理論。白則里根據化學物質是否來源于有生命的組織把它們分成兩類——有機物和無機物。他制成有機物時需要“生命力”,而這是在實驗室內不可能找到的。因此化學家不能在沒有生命組織的幫助下,從無機物合成有機物。他黨政軍覺得,無機物和有機物應遵循不同的定律,例如定比定律就不適用于有機化合物。韋勒的老師本梅林也相信這一套。謝弗勒爾等人相反,他仍懷疑有機物和無機物之間會存在什么絕對的區別。

  他們輕輕踏著地板離開了,亨利·梅利維爾爵士坐了一會兒,雙手一直搔著頭。

  “現在,亨利爵士?……”馬斯特斯催促道。

  “你……”亨利·梅利維爾爵士一臉惡意地,望向莫里斯·博亨,還伸出一根手指指著他,“假如換你來聊一聊,你覺得如何呢,嘿?……”

  “我完全樂意聽命,亨利爵士。我自信您沒有理由,抱怨我的坦白吧。”

  亨利·梅利維爾爵士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啊哈,恐怕不是那樣。孩子,只有談論自己的時候,坦白才是一種優點,在其他場合就讓人討厭了。另外,它也是不可能的。關于自己的話題,世上只有一種人,才愿意總是實話實說,就是被人們驗證過,并硬塞入精神病院里的那種人。而當一個人說他打算坦白地,談及其他人的時候,他的意思是想,在背后踹別人一腳……”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毫不客氣地說,“讓我看看。當你昨天晚上,和賈維斯·威拉和卡爾·雷格一起,從水榭回來之后,你和雷格坐在圖書館這兒。你們在這兒待了多久?”

  “直到我找來湯普森,讓他叫人把狗鎖起來為止。”莫里斯·博亨笑著說。

  “知道了。一點半。為什么那時候就結束了?”

  莫里斯·博亨像個決斗者般警惕地看著他,但亨利·梅利維爾爵士似乎對此不感興趣。

  莫里斯·博亨繼續說道:“那是雷格先生的愿望。當時我以為是舍弟約翰回來了,于是也同意了。我承認自己很好奇,想看一看雷格先生和約翰見面,到底會出什么事,約翰還不知道——我想已經有人告訴你們了?——雷格先生來了呢。他們之間有一點——小小的糾紛,該這么說吧?”

  “好了,說什么吧。你的意思是:你要看一看約翰會不會,一拳打在卡爾·雷格的下巴上,這件事讓你覺得很有趣?他們稱之為心理研究?……然后,雷格雖然沒有借口,卻還是找了個借口溜掉了。那你為什么讓他走掉?”

  莫里斯·博亨緩緩地摩擦著雙掌,前額皺了起來。

  “爵士,我還不夠明智到,冒險去引起雷格先生的惡意。所以,把他笨拙的借口當真,并讓他上樓,也算是一種策略。”

  “而你自己卻沒有上床睡覺?”

  莫里斯·博亨笑容滿面:“恐怕您直接跳到結論了。我上床了,可是我的房間在一樓。”

  “現在還有一件讓我在意的事。你這個家庭一定是很奇妙的了,不是嗎?……”亨利·梅利維爾爵士冷笑著說,“你認為是你弟弟,在美國待了很久之后,于一點半回來了,而你卻沒有出去,跟他說‘你好,歡迎回家’?”

對方看起來一臉迷惑:“我不覺得很奇怪啊,我親愛的爵士。眾所周知,我是這房子里的老大。如果舍弟要對我說什么,我固然樂于聽聞,但我實在無法主動逢迎,為這種事情費心。亨利爵士!……”他殷勤地抬起眼睛,“我一直習慣讓人們來拜謁我,所以我深受敬重。啊……我說到哪兒了?……哦,是的。我認為他知道我在哪兒,因此……”賀氏藏書·ll841123精校  “那才是我想聽到的。”亨利·梅利維爾爵士閉上眼睛說。

  “請您再說一遍?”

  “滾吧,不懂嗎?……”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暴躁地叫道。

  莫里斯·博亨開始用一種快速而單調的語氣說話:“如果您向我保證,絕對不毀壞‘皇后之鏡’的話,我會盡最大努力,愉快地離開的。我一直充滿耐心,爵士。既損害我的身體健康,又煩擾我的內心寧靜,這些我都受夠了。但是您那無禮的下屬,居然提議,要褻瀆神圣的水榭——把一幢圣潔的建筑物拆成碎片,去搜索一條根本不存在的秘密通道……那么……那么……”

  “那么,你可以知道這個消息了!……”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沉著地同意道,“好的,你可以歡呼雀躍了,我承諾不會去搜索什么狗屁‘秘密通道’。”

  莫里斯·博亨匆匆離開的時候,高興得連門口站著兩個人都沒看到。這是他第一次行色匆匆,本涅特看到他前額直冒汗,似乎還自己哼唱起來。詹姆斯·本涅特滿心疑惑,馬斯特斯的聲音也傳達了同樣的感受。

  “抱歉,爵士!……”馬斯特斯警長發牢騷道,“但你為什么要許下那種承諾?不去搜索秘密通道?”

  “因為沒有!……”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暴躁地說,“閉嘴,你還不懂么?……即使你拿一根手指,碰一碰他漂亮的鬼屋,那個吹毛求疵的老處女,也會嚇得臉色發青。如果真有一條秘密通道,他會馬上告訴你,而不會等你說出,要自己去找的話來。明白了嗎!……”

  “我不確定,爵士!……”馬斯特斯回應道,“如果那條秘密通道,是通向他自己房間的,那又怎么樣?”

  “啊哈!我也考慮過那種可能性了。嗯,即使是那樣,我們仍然能把他逼進死角。”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搔了搔他的大禿腦袋,“但是,我認為:秘密通道的想法,已經過時啦。”

  亨利·梅利維爾爵士轉臉望向馬斯特斯,本如樸素的中國畫一般的面容,第一次被咧嘴的笑容破壞了。

  “那種密室狀況,讓你極度心煩,不是么?……你這獨一無二的怪物。看來似乎殺人犯,都有一種特殊的愛好,既讓漢弗瑞·馬斯特斯警長參與其中,自己又拒絕遵守游戲規則。只是這一次更糟糕了。如果僅僅是個上鎖的房間,你還可以歡呼一下。每個人都懂好幾種,從外面鎖門的詭計:門閂能夠用針和線做成的機關拉上,鑰匙能用老虎鉗扭動,鉸鏈能從門上拆下來,再裝回去,這樣更不用去理會鎖頭。可是,當你的密室包括一個簡單、平凡、瘋狂的問題,周圍一百英尺之內,都是半英寸厚的無痕雪地時……好吧,別擔心。還有更糟糕的,馬斯特斯。”

  “更糟糕的?……”馬斯特斯吃驚地瞪大了兩眼,注視著亨利·梅利維爾爵士。

  “我在想:博亨企圖謀殺卡尼費斯特殿下,可惜他搞砸了,卻以為自己成功了……”

  在身旁的昏暗中,詹姆斯·本涅特感到,身邊那個女孩兒的身體突然僵硬了。她無法理解地看著他,但他猛地擺手讓她別出聲。他們在偷聽,現在他不敢說話,也不敢移動。

  凱瑟琳·博亨那不平靜的大腦,仿佛驅動著她要說些什么;詹姆斯·本涅特后悔下來這里了。他按住她的手臂……

  “但是,我們可以暫時先跳過那個,”亨利·梅利維爾爵士昏昏欲睡地繼續說道,“看看這種不可能狀況。第一件事是,確定兇手的動機。我不是指殺人的動機,而是制造一個不可能狀況的動機。那很重要,孩子,因為這是找出殺人動機的最佳線索。他為什么要這樣做?……除了瘋子,沒人會津津有味地,弄出一堆復雜的詭計來,僅僅是為了跟警察玩玩。而關于瑪莎·泰特的謀殺,已經出現足夠的動機了,我們無法簡單地說一句‘兇手是瘋子’,來解釋這亂七八糟的狀況。好吧,既然如此,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第一,偽裝自殺,那最直接了。我去你的房子,一槍打爆炸你的腦袋瓜子,還把槍塞到你的手里。假如就是一間類似這兒的房子,窗戶上也有格子花紋。啊哈。我從里頭把門閂上,我帶著一個小包,里面放了一片大小剛好的玻璃,還有工具和泥灰。我卸下窗戶上最靠近鉤鎖的那個格子的玻璃,然后悄悄爬出窗戶,伸手進來把窗戶鎖上。之后我用新的玻璃代替舊的,抹上泥灰,再灑些灰塵,這樣就不會露餡了。然后,我可以大搖大擺地離開,因為房間全都鎖死了,他們會想你是開槍自殺的。”

  馬斯特斯不確定地看著他。

  “我真吃驚,亨利爵士,”他說,“你知道各種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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