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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須磨小姐!”秘書再次發出走調的聲音后,朝須磨敦子逼近。敦子不發一語,身體又后退了一些。

  “須磨小姐”說到一半,灰原終于發現對方僵硬的表情,他的臉色一下變得非常難看。

  就跟他之前擔心的一樣,果然她已經聽到那件事了,所以她才一直避著我。對了,我得把實話告訴她,這樣才能解開誤會。

  一片空白的腦袋,離開了他的支配擅自轉動、擅自做出了結論。

  “須磨小姐!你從社長那里,聽到我去了待合茶屋的事了吧?但那根本沒有什么,我只不過去拿前一天宴會上,忘在那里的東西時,稍微跟藝妓說了幾句話而已。請你相信我,敦子小姐,我說的句句實言。社長在知道這件事后做出惡意解釋,把我當成好色之徒,拿那種無憑無據的事向你告密,真是卑鄙。不,這不是借口,這是真的,是真的,我只是去拿忘在那里的東西而已,須磨小姐,我,須磨小姐,我,絕對,不像社長說的那樣……”

  灰原像機關槍似地激烈辯解著,完全不給敦子開口的機會,她只能呆然地望著秘書瘋狂的模樣。

  “我很尊敬社長的,但是,他用毫無根據的事抹黑我,破壞我們的感情,實在是太過分了。我一直擔心社長會不會說出來,為了封住他的嘴,社長的命……我……我……”

  這一切的一切一定是酒力作祟所造成的。敦子紅潤柔軟的唇瓣,對他來說,好似在用強大的吸引力誘惑著他。

  “啊,不要!不可以!”

  在灰原的懷中,敦子扭動身體,抵死不從。白皙而腫胖的臉不斷地接近,激烈地噴出陣陣鼻息。敦子的眼中閃著充滿憤怒與譴責的光芒,扭曲的嘴唇顫抖著,像在表達她對男人的輕蔑。但是灰原一點都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只順從著自己的欲望,想要品嘗那甜美的果實。被壓在沙發上的敦子,感覺到秘書溫溫的氣息噴上了自己的臉頰。

  下一瞬間,秘書突然跳了起來,慌慌張張地環視四周,然后急急忙忙地從落地窗跳了出去。敦子莫名其妙地站起,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并撿起掉在地上的書。

  菱沼文江進來了。

  “夫人。”

  “咦,你一個人啊?我剛才聽到了一些聲音,還以為你跟別人在一起呢。”

  菱沼文江的臉浮現出平常開朗的笑容,似乎并沒有發現敦子的發型被弄亂了。但是敦子心想,自己得把現在這異常的氣氛給掩飾起來才行。這并不是為了掩護灰原,她差點被秘書強吻,對她來說絕非名譽之事。

  “已經十點了啊。不知道明天的天氣如何……”

  須磨敦子唐突地按下了收音機的開關,裝成正在聽廣播的樣子。她轉開視線,胸口仍心跳不止,一開口說話聲音就會發抖,文江聽到會起疑心的。

  收音機打開時,正巧是全國性廣播節目結束、開始播當地新聞的時候。鐘聲一響,播報員的聲音隨之一變,新瀉電臺開始播送強盜犯被逮捕、火警等等當地發生的事件,但文江似乎對陌生都會的新聞沒什么興趣的樣子。

  “不管哪個電臺,播報員的聲音聽起來都一模一樣呢。”

  菱沼文江坐到沙發的另一端后說道。

  “nhk當然一定得用標準語才行,但其他民營電臺的播報員還是不要用標準語,聽眾聽起來才比較有趣味。民營電臺在播報時完全使用當地的腔調不是很好嗎?比如青森的”

  說到一半,文江忽然靜了下來。從喇叭流出的廣播聲,正報導著發生在長岡的兇殺案。

  “……經過指紋比對,確定死者為知多半平,三十七歲。知多在東和紡織西之幡社長命案中涉有重嫌,正受到警視廳的全力追緝,但他卻巧妙躲過警網的圍捕逃出東京,自這個月的十號以來,就躲藏在長岡市旭町五丁目的旅館okesa……”

  兩人無言地看向對方,她們雖然想再知道多一點資訊,但播報員卻就此打住,開始報導其他事件。

  “知多半平就是那個常常威脅社長的人喔。薩滿教的……”

  “……對、對喔。”

  須磨敦子不知為何,想起了那個在涉谷車站叫住她的陌生男人。從那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的那個男人……

  十五日,也就是入土儀式當天。為了供花給西之幡社長,市內花店中的紅淡比與白花八角全部售罄。葬禮從當天的上午十點開始。西之幡家的菩提寺壽愿寺是一座真言宗的名剎,建于長岡市西部郊區的自來水塔下、信濃川的水流之前。平常老樹茂綠的庭院幾乎是不見人影。這么寂靜的寺院,只有今天像是開了市集一般熱鬧非凡。就算拿掉了本堂兩座大廳的隔間,還是有擠不進去的客人,只好委屈他們坐在庭園臨時搭建的棚子下。

  祭壇上西之幡豪輔的照片前,幾名僧侶跪坐在那敲著木魚誦唱經文。他們念的一定是會帶人往生極樂的經文吧,但是,對不知道其中含意的人來說,讀經的聲音是越聽越覺得暑熱難耐。敦子也坐在父母的身邊不斷地扇風。

  正當壽愿寺香煙裊裊、鮮花環繞時,另一方面在黑條,從東京趕來的須藤部長刑警與關刑警正在長岡署的警官帶領下來到這個兇殺現場,聽對方說明情況。頭戴巴拿馬草帽、身穿白襯衫的須藤一臉疑惑的表情;不,不只是疑惑,他的表情中還顯出狼狽的神色。太陽正在他的頭頂上照耀著,他邊聽說明邊點頭,并用骯臟的木棉手帕,粗魯地擦拭從額頭流到頸部的汗水。

  長岡雖是工業都市,一步出郊外,放眼望去就是一片水田與旱田。兇殺現場黑條是位在從工業地帶藏王町再往北的地方,從地圖上來看,黑條雖然被編入長岡市,但因為這里屬于新開發的地區,所以多是旱田,頗為寂寥。當地的一座小闊葉樹林中,前殺手知多半平這次很丟臉地反被一刀刺胸而亡。昨晚,長岡署向搜查本部查詢死者身份時,這出乎意料之外的查詢內容,令本部的人震驚萬分,有好一段時間沒有人說得出話來。

  長岡縣警察署位于長岡縣車站前的大手通,當警官從那里載著他們飛車前往兇殺現場時,知多的尸體已經幾乎冰涼了。

  死者的帽子開口向上,滾落于距離兩公尺外的椎樹樹下。檢查他的錢包,發現有四張千圓大鈔與零錢,以及“okesa”的收據。一名刑警馬上前往旅社。看到住宿名冊上寫著三河町這個已不存在的地名時,刑警馬上就意識到此人必定不是正經的人物。幾個小時后從東京傳回來的回信,證明這個自稱馬淵的人就是知多半平。

  知多這么一個有警覺心、令人無機可趁的人,怎么會這么干脆地就被干掉了呢?東京的搜查本部對此感到非常不解。但從死者身上發現尿素系的鎮靜劑后,這個謎團就輕易地解開了。警方推測,死者應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兇手下了安眠藥,在昏昏沉沉的時候被刺殺致死。

  結束現場采證工作后,須藤等三人走出樹林,在合適的草地上席地而坐。他們的眼前有條路通往一個名叫福島的村落。這附近杳無人跡,只有草叢中的蝗蟲不斷地鳴叫。

  “那間工廠是?”須藤所指的地方,聳立著灰色高大的煙囪。

  “那是大阪機械的長岡工廠,最左邊的是北越電化吧。”

  北越電化的兩根煙囪中,其中一根冒出了直直的煙霧。今天連一點風都沒有。

  突然,他們聽到了汽笛的聲音。那是從北長岡車站出發往新瀉的列車,它在三人的視野中緩緩地從左側移動到右側。鐵軌的路堤上綻放的是奶油色月見草花,在列車的風壓下不斷搖晃著。

  “須藤先生,知多為什么會在這種地方被殺?在這對他而言人生地不熟的長岡……”

  關望著越駛越遠的列車,然后將健康而黝黑的臉轉向后方問著須藤。

  “……我認為,知多會來到長岡,躲避警方追緝當然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可能是兇手指使他來的。”

  須藤稍微停了一下,邊思索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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