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是我該回答的事了。”
忽谷毅然決然地答道。但是,他沒有否認,就代表他消極地同意了這個說法。
或許西之幡社長因為某種原因,不小心丟失了田鶴子的照片,而那張照片卻被眼尖的夫人發現,她氣得雙眼瞪得像銅鈴一般,瘋狂地撕破照片……須藤可以輕易地想象出夫人當時氣瘋了的模樣。
“你有看過若竹田鶴子嗎?”
那位生下了西之幡社長之女的女性,須藤部長刑警不只在職務上有興趣,連他個人也很想知道她是何方神圣。可惜照片已經被撕破了,不過,田鶴子一定是個大美人吧。
“有。大概是在六年前吧?我去位于玉川的西之幡家的時候,她端了一杯茶給我。是個眼角下垂,長相很有日本風味的女子。臉型說得好聽是瓜子臉,說難聽一點是臉頰過于膨大,跟阿龜1差不多,我的話絕對不會對她感興趣的。”
1指阿多福面具,特征為圓臉、禿額、臉頰豐厚。
他批評得非常嚴厲,但是跟不服輸又任性、瘦得像菜干似的西之幡夫人相比,在西之幡眼中,年輕的田鶴子應該算得上是個大美人了吧,須藤似乎能夠了解這種心情。
“那么,認養孩子的事結果如何?”
“沒有任何進展。或許跟罷工事件也有點關系吧,總之事情一直延宕下去,直到他過世。”
“這樣說來,久子連一毛錢都分不到啰?”
“他有可能拜托其他的律師。不過,多讓一個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對西之幡也沒什么好處,我想他應該不可能拜托另一個人吧。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索取若竹久子的戶籍謄本看一下吧?”
“嗯,我們會這么做的。”
部長刑警回答。但他的心中卻在盤算著:只要查出一號晚上未亡人的行動,就能輕松地知道她有沒有殺死自己的丈夫了。找到了一個擁有動機的嫌犯這個新發現燃起了他的斗志。
須藤與關在用賀下了玉川電車,社長的宅邸就位于北部郊外的四丁目。兩名刑警擦著豆大的汗珠,一步一步地在干燥的道路上走著,那位去哪里都有高級車代步的西之幡豪輔,應該沒有因為這里的交通不便而抱怨過吧。
“這房子看起來好大。”好不容易到達了西之幡邸前,關看了看門牌,又看了看高聳的圍墻后說道。
“因為人家是資本家嘛。”
須藤話一說完,自己也嚇了一跳。他本來想說的是“因為人家是社長”,但卻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資本家”這三個字。看來是因為昨天傍晚跟戀之洼與鳴海談過話之后,不小心被他們說話方式給影響了吧。
西之幡的遺體昨天晚上,已經被運回這個宅邸里了。聽灰原說:他們將在今天下午,于本愿寺舉行喪禮,停駐在大門前的三輛車,看起來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喔,那個人是傭人嗎?”
關聽到后一看,遠方圍墻上的小門開了,一位年輕女性走出小門到了路上。
“交給我吧,我去跟她問個話。”
須藤說完大步走上前。看起來應是傭人的女人背向兩人快步走開,從她穿的衣服看來,應該是要去附近的店里買東西。
“請等一下。”追上之后,須藤叫住了她,“你是這個屋子里的人嗎?”
女人嚇了一跳止住步伐,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刑警們問道:“你們是誰?”
她沒有回答,反而丟回了一個問題,言語之中有著詰問的意味。她就是那種大宅邸的傭人中常見的、仗著主人有錢,在那狐假虎威、妄自尊大的女人。
“啊,我還以為你們是新聞記者呢。”
知道對方是刑警后,懷疑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警戒的神情。
“前天晚上,你們家夫人出門時,掉了一只手提包對吧?目睹到這件事的人撿起提包,出聲想叫住夫人,但她似乎沒聽到的樣子,招了一臺計程車就離開了,那個人沒辦法,只好把皮包交給派出所……”
女人探查似地將眼神轉向關后,又轉回了部長刑警身上,臉上浮現出混合著懷疑與輕蔑的神色。
“這件事一定有哪里搞錯了。”
“為什么?”
“因為那時候夫人一直在家里。”
“但是,真的有人撿到手提包,還送到了派出所。”
“可是……”女人的嘴唇歪曲,交互地看著兩人。嘴唇的歪曲使臉頰像是抽筋了一般,看起來就像在對著兩名刑警冷笑。
“夫人的雙腳不良于行,根本沒辦法出門,最近這一、兩年,根本沒辦法走動。”
她似乎已經看穿了須藤的謊言,語調雖然平穩,但口氣卻帶著嘲諷。
“真的嗎?她是給哪位醫生診治的?”
“是若尾醫生。我先走了。”
女人快速地丟下一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感覺相當地惹人厭。不過她的棉布格紋裙下露出了一雙曲線優美的玉腿,女人的個性是好是壞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雙腿的確是美呆了。
“被擺了一道!”當對方消失在圍墻的轉角后,須藤笑著說:“她完全看穿我真正的目的了。”
“女人的第六感都很強的。不過西之幡夫人不能走的事是真的嗎?”
“我們去跟那個醫生見見面吧。她說是若尾醫生對吧?”
我去問問香煙店的人。”
關記得在來這里的途中會經過一家香煙店,剛好他的香煙也沒了。于是他回頭走了約一百公尺,到那家店買了香煙之后很快就回到了須藤身邊。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了,聽說他是位名醫。”
兩人選擇了人行道上有樹蔭遮蔽的地方行走。待在銀行的時候還沒什么感覺,但隨著日照越來越強烈,氣溫也越升越高,變得像是盛夏一般的酷熱,他們兩人也因此不斷交互地使用扇子與手帕。
“我第一次去上越1那邊呢,不知道那邊會不會比東京涼一些。”
1越后國約等于現在的新瀉縣比較靠近京都的地區稱為上越。
“希望如此,我也不太清楚。”
“我也是,我從沒去過高崎1以北的地方呢。”
1位于關東地區北西部,群馬縣南西部的城市。
關說著,心神馳騁于未知的土地上。他將搭乘今晚的末班車前往直江津。
關刑警這次出差的目的,就是去見“日本海”的車長。詢問國鐵后,那位車長從他值乘的列車下車,于大阪休息過后,在次日三號于下行的“日本海”列車上值乘。于是關將前往直江津等待“日本海”列車到站,針對正副委員長提出的不在場證明一事,向車長進行訊問。
他們邊走邊聊著出差的事,不一會兒就到達了若尾醫院門前。若尾醫院以一間個人經營的醫院來說算是非常大的了,甚至在大門前還設置了富麗堂皇的門廊。涂著白漆的站立式招牌,在初夏正午的陽光映照下閃耀著,顯現出醫院該有的清潔感。從招牌上寫的文字,可以知道醫院有分內、外、小兒科及耳鼻喉科,由三名醫師負責看診。入口處停了一輛嬰兒車,從里面的診察室中,傳來像是火燒屁股似的響亮嬰兒哭聲。
須藤在柜臺的窗口那說明來意,護士對那位患者的事似乎很清楚的樣子,聽到須藤的話,回答他們“那位夫人的主治醫生是院長”,并將他們帶到了候診室,然后護士很快地就消失在門的另一端。四、五名病患手上各拿了一本電影雜志,在那懶洋洋地翻閱著。
病患的診療告一段落后,刑警們被帶到了診察室內。本來正面對桌子、閱讀著病歷的老醫師,合上病歷望向他們。他鼻子下的白須剪得很短,看起來是一位很有氣質的醫生。須藤再一次表明自己的身份后開口詢問,他沒有碰觸任何與案件有關的內容,只說因為調查需要,想請問西之幡夫人是否可以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