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布萊基斯頓下葬那天晚上派伊府邸失竊的真正原因。”
丘伯點點頭。“我去安排。”
“你們還有事嗎?”布倫特問道。
“我想再耽誤你一些時間,布倫特先生。我想讓你帶我們看看失竊那天被撬開的門。”
“好的,先生。”布倫特舒了一口氣,調查似乎正從他的身上轉到別處,“我們可以從玫瑰園穿過去。”
“還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龐德說,弗雷澤注意到偵探吃力地拄著手杖,“我知道馬格納斯爵士已經告知你,他想與你解除雇傭關系。”
布倫特仿佛被什么蜇了一下,他張口就問:“誰告訴你的?”
“是真的嗎?”
“是的。”園丁現在滿臉怒氣。他的身體似乎也一下子佝僂起來,卷曲的頭發耷拉在額頭上。
“我們見面的時候你為什么沒有提過這件事?”
“你沒有問過我。”
龐德點點頭,他說得不無道理。“他為什么想讓你離開?”
“我不知道。但是他總是針對我。布萊基斯頓太太總是愛抱怨我。他們兩個!他們就像是——像是鮑勃·格魯夫和葛萊蒂絲·格魯夫。”
“是個電視節目,”弗雷澤無意中聽見他們的對話,忙解釋說,“《格魯夫一家》[1]。”
這恰好就是那種弗雷澤知道,而龐德不知道的事。
“他是什么時候和你說的?”
“馬格納斯爵士死的當天。”
也就是說,在他死前。
“他一定給出了理由。”
“他沒有給我任何理由。沒有合適的理由。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來這干活。在我來之前,我爸爸就是在這里干活。而他只是走到外面,和我說了句別來了。”
他們來到玫瑰園。花園外圍著一堵墻,入口處是一個涼棚,攀緣著油綠色的藤蔓。再往里,有一條用形狀各異的石頭砌成的羊腸小徑。花園里立著一個小天使的雕塑,種著爭奇斗艷的玫瑰花,還擺著一條長椅。
此刻長椅上坐著兩個人,弗朗西斯·派伊和杰克·達特福德正手牽著手深情擁吻。
事實上,沒有人感到特別驚訝。在龐德——甚至是弗雷澤看來,這顯而易見,派伊夫人和她之前的網球伙伴一直在偷情。不然,在謀殺發生的當天,他們還可能在倫敦做什么呢?丘伯也知曉,甚至是心懷鬼胎的兩個人,被發現公然偷情后,似乎也只是微微有些不安。事情遲早都會暴露,所以何不就現在呢?他們仍舊坐在長椅上,坐得分開了一些,看著站在他們面前的三個男人。布倫特咧嘴一笑,一副早已看穿的模樣,他被打發走了。
“我覺得你應該解釋一下,派伊夫人。”丘伯說。
“沒有什么好解釋的,”她冷冷地說,“我和杰克已經約會兩年了。那天在倫敦……我一直都和他在一起。我們沒有去逛街,也沒有去畫廊。午飯后,我們在多爾切斯特酒店開了一個房間。杰克陪我一直待到五點半。我七點鐘離開。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你可以問他們。”
“你撒謊了,派伊夫人。”
“是我不對,警探,我很抱歉。但事實是,這沒有真正影響到什么,不是嗎?我說的其他內容都是真實的。坐車回家。八點半到。看見一輛綠色的汽車。這些才是重點。”
“你的丈夫死了,你一直在欺騙他。我會說,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事實,派伊夫人。”
“不是這樣的,”杰克·達特福德搶先說道,“她沒有欺騙他。總之,我不這么認為。你們不知道馬格納斯是什么樣的人。那個男人是個畜生。他對待她的方式——孩子氣地亂發脾氣——讓人惡心。而她卻為他放棄了自己的事業!”
“什么事業?”龐德問道。
“劇院的工作!弗朗西斯是一名出色的女演員。很早以前,我還沒和她相識的時候,我就看過她在舞臺上表演。”
“別說了,杰克。”弗朗西斯打斷了他。
“你的丈夫也是在那里遇見你的嗎?在劇院里?”丘伯問道。
“他送鮮花到我的更衣室。他看過我扮演麥克白夫人。”
連丘伯也聽說過這部戲劇——一個厲害的女人說服了一個男人自殺。“你們在一起幸福嗎?”他問。
她搖了搖頭。“我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但我當時還年輕,太驕傲了,以至于不愿承認。馬格納斯的問題在于,只是嫁給他還不夠,他必須擁有我。他很快就表明了態度,就好像我也是他財產的一部分——府邸、土地、湖泊、樹林和妻子。他對世界的認知方式非常守舊。”
“他對你有過暴力行為嗎?”
“警探,他從來沒有真的動過我,但是暴力有很多表現形式。他會大吼大叫,會威脅我。他習慣了大發雷霆,我常常感到害怕。”
“告訴他們那把劍的事。”達特福德執意要求道。
“哦,杰克。”
“那把劍怎么了,派伊夫人?”丘伯問道。
“只是我去見杰克前幾天發生了一件事。你必須明白一點,本質上,馬格納斯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如果你問我,我會說,丁格爾幽谷的項目只是為了讓人們煩惱,而不是真的為了賺錢。他愛亂發脾氣。如果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可能確實會變得非常討厭。”她嘆了口氣,“他覺得我在跟人約會——頻繁地去倫敦;當然,我們倆已經分床睡了。他不再需要我,不再是丈夫對妻子的那種需要;但是如果我真的遇到了其他人,又會讓他很傷自尊。
“那天早上我們發生了爭執。我甚至不記得是什么事挑起的。但后來他開始沖我咆哮——說什么我是他的,什么他永遠不會讓我離開。我之前也聽過他說這種話。只是這一次,他比以往更加瘋狂。你留意到大廳里少了一幅畫。那是我的一幅肖像,他委托人給我畫的,是我四十歲生日的時候他送我的禮物。事實上,是亞瑟·雷德溫畫的。”她轉頭看著龐德:“你見過他了嗎?”
“他娶了醫生?”
“是的。”
“我見過他的另一幅作品,但我們還沒見過面。”
“嗯,我認為他非常有才華。而且我喜歡他為我創作的那幅畫。他居然捕捉到了一個幸福的時刻,當時我站在湖泊附近的花園里——這是非常罕見的。那一年的夏天格外美好。亞瑟畫了四五幅,盡管馬格納斯幾乎沒有付給他多少報酬——這就是他的典型特征,摳門兒吝嗇——我覺得那幅畫簡直讓人驚嘆。我們商量在夏季畫展的時候把它展出,在皇家藝術學院的畫廊。但是馬格納斯不愿意讓我拋頭露面,那意味著要和他人分享我!所以它一直就掛在門廳的墻壁上。
“后來我們爆發了那場爭執。我承認,如果我想,我可能會很討人厭,而且我對他說了一些不中聽的大實話。馬格納斯面紅耳赤,好像要爆炸了一樣。他的血壓確實總是出問題,他酒喝得太多,而且很容易把自己搞得氣急敗壞。我告訴他我要去倫敦了。他不同意。我嘲笑他,并且告訴他,我不需要得到他或是其他人的許可。突然,他走到那副愚蠢的盔甲旁,大喝一聲,拔出那把劍——”
“和后來兇手用的那把劍是同一把嗎?”
“是的,龐德先生。他拖著那把劍,向我走來。那一瞬間,我以為他會用它攻擊我。但相反,他突然沖著那幅畫,當著我的面,一遍又一遍地砍。他知道這么做會傷害我,也會失去這幅畫。與此同時,他也是在向我暗示,我是他的財產,他隨時也可以對我做同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