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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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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德溫醫生時不時會進來,但沒有其他人了。”喬伊回答道。

  “你很確定嗎?沒有其他人可以用這臺機器嗎?”他朝打字機比畫了一下。

  “您為什么想知道這個?”龐德沒有說話,她繼續說道,“除了韋弗太太,沒有人會進來。她就是剛離開的那個小男孩的母親,每周來診所打掃兩次。但我很懷疑她會不會用打字機,還是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

  “既然我都到這兒了,我還挺感興趣,你對馬格納斯爵士打算建造的新住宅有什么看法。他計劃把那片名為丁格爾幽谷的林地夷為平地——”

  “您認為這就是他被人殺害的原因?我恐怕得說,您對英國的村莊可能不太熟悉,龐德先生。這是個愚蠢的想法。埃文河畔的薩克斯比村莊不需要新住宅,而且還有很多更合適建造它們的地方。我不愿意看到樹木遭到砍伐,村子里幾乎人人都這么想。但是沒有人會因為這個去殺人。他們最多只會向當地的報紙寫投訴信或是在酒吧里發發牢騷。”

  “如果他不能再在這里監管工程,新開發的住宅項目就推進不下去了。”龐德提醒道。

  “我想也有可能。”

  龐德已經證實了他的觀點。他露出一抹笑容,向辦公室門口走去。弗雷澤把那張紙對折,放進口袋,跟了上去。

  辦公室方方正正,面積不大。病人在看過接待處的咖啡桌上放著的某本過期的《笨拙》雜志后,受到里面諷刺漫畫的啟發,會感覺這間辦公室簡直就是心目中醫生診所該有的布置。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古董桌和兩把椅子,一個木制的文件柜和一個堆滿醫學書籍的書架。房間一側,有一扇簾子、一把椅子和一個高高架起的床;簾子拉下來就可以辟出一個單獨的隔間。掛鉤上有一件白大褂。房間里唯一出人意料的裝飾是一幅油畫,明顯是業余畫家的手筆;但即使在弗雷澤這位在牛津大學鉆研藝術的行家眼里,這幅作品也可圈可點。

  雷德溫醫生坐得筆直,正在她面前的一個病歷檔案上記筆記。她是一個五十歲出頭的嚴厲女人。她身上的一切都棱角分明:肩膀平直,顴骨突出,下巴瘦削。仿佛用一把尺子就可以繪制出她的肖像。但是當她示意兩位客人坐下的時候,很是客氣有禮。她停下筆把鋼筆帽蓋好,笑著說:“喬伊和我說,你們在幫警方辦案。”

  “我們是私人身份,”龐德解釋說,“但確實,我們已經與警方一同辦案,現在正在協助丘伯警探。我叫阿提庫斯·龐德。這是我的助手詹姆斯·弗雷澤。”

  “我聽過你的名字,龐德先生,知道你非常聰明。我希望你可以把這起案子查到水落石出。在一個小村莊發生這樣一件可怕的事,而且可憐的瑪麗還尸骨未寒……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知道你和布萊基斯頓太太是朋友。”

  “談不上那么親近——但是,沒錯,我們確實經常見面。我認為,人們低估了她。她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她日子過得不容易,失去了一個孩子,獨自撫養另一個;但她處理得非常好,在村莊里也很樂于助人。”

  “她出事后是你發現她的。”

  “其實是布倫特,派伊府邸的園丁。”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還以為你想和我聊聊馬格納斯爵士。”

  “我對兩起案件都感興趣,雷德溫醫生。”

  “是這樣,布倫特從馬廄給我打電話。他透過窗戶看到她躺在門廳里,他擔心出了事。”

  “他沒有進去?”

  “他沒有鑰匙。最后我們不得不打破后門的玻璃。瑪麗把她的鑰匙插在后門的門鎖里。她躺在樓梯底下,就像是被樓梯頂層吸塵器的電線絆倒了——摔斷了脖子。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剛死沒多久,身體還有溫度。”

  “這對你來說一定非常難熬,雷德溫醫生。”

  “是的。當然,我已經見慣了死亡,見過很多次。但是如果是你認識的人往往更難接受。”她猶豫了一下,嚴肅的深色瞳孔里神色不定,似乎她的內心在為什么而掙扎,接著她終于下定決心,“還有一件事。”

  “什么?”

  “我當時有想過告訴警察,也許我早該這么做,又或許現在告訴你是錯誤的決定。事情是這樣,我努力說服自己兩件事沒有關聯。畢竟,沒有人提過瑪麗的死不只是一件不幸的意外。然而,鑒于近來發生的事,而且你們既然來了……”

  “拜托了,繼續。”

  “好的。瑪麗過世的幾天前,診所里發生了一件事。那天大家都很忙碌——一連接待了三名病人——喬伊不得不外出了幾次。我讓她去村里的商店給我買點午飯。她是個好姑娘,不介意做這類跑腿的事。我還把幾份文件落在家里了,她去幫我取了一趟。總之,當天工作結束后,我們收拾診所的時候,發現藥房里少了一瓶藥。你可以想象,所有的藥我們都密切留意,尤其是那些危險的藥品,我當時非常著急。”

  “是什么藥?”

  “毒扁豆堿。實際上是一種治療顛茄中毒的藥物,是我為牧師的妻子漢麗埃塔·奧斯本準備的。她不小心踩到了丁格爾幽谷里一叢茄屬植物——龐德先生,我相信你肯定知道,那種植物有一種活性成分顛茄堿。小劑量的毒扁豆堿可以治療這種植物中毒,但是大劑量的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一個人。”

  “你是說它被人拿走了。”

  “我沒有這么說。如果我有任何理由相信,我早就直接去警察局報案了,可我沒有。有可能是放錯位置了。我們這里有許多藥,雖然我們非常小心謹慎,但之前也有放錯過的情況。或者有可能是韋弗太太打掃的時候不小心摔碎了。她并不是一個不誠實的女人,但是也有可能她默默地清掃了殘渣,沒有和我們說。”雷德溫醫生皺起眉頭,“可我和瑪麗·布萊基斯頓談起過這件事。如果村里的某個人出于某種原因拿走了它,她一定能查清楚。在某些方面,她有點像你,是一名偵探,有刨根問底的本事。事實上,她確實告訴我她有一兩個想法。”

  “而這件事過去幾天后,她就死了。”

  “兩天,龐德先生,整整兩天。”其中的關鍵雖未言明,卻懸浮在空氣中。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雷德溫醫生看起來愈發局促。“我相信她的死和這件事無關。”她繼續說道,“這是個意外。而且馬格納斯爵士好像也不是中毒身亡。他是被一把劍砍死的。”

  “毒扁豆堿丟失的那天,你還記得有誰來過診所嗎?”龐德問道。

  “記得。我有去預約簿檢查過。就像我剛才說的,那天上午有三個人來過。奧斯本夫人——我已經說過了;在村莊廣場開古董店的約翰尼·懷特海德——他切到了手,傷得不輕,手都化膿了;還有克拉麗莎·派伊,她是馬格納斯爵士的妹妹——因為腸胃不適來就診。說實話,她沒什么大礙。她一個人生活,有點疑神疑鬼的。也可能她只是想來聊聊天。我不覺得這瓶遺失的藥和近來發生的事有什么關系,但是我的心里一直記掛著,我想最好你可以知情。”她瞟了一眼手表,“還有什么事嗎?”她問道,“無意冒犯,可是我必須要去值班了。”

  “你幫了很大的忙,雷德溫醫生。”龐德站起身,仿佛剛看到那幅油畫,隨口問道,“這個男孩是誰?”

  “其實,是我的兒子塞巴斯蒂安。這幅畫是他過十五歲生日的前幾天畫的。他現在在倫敦。我們不能時常見面。”

  “畫得真好。”弗雷澤由衷地贊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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