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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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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分鐘后,他來到了酒吧,而在這之前,他又經歷了一場奇怪的邂逅。看.毛.線.中.文.網他走出樹林的時候,一個孤零零的、衣衫略微有些不整的女人向她迎面走來,他認出她是漢麗埃塔·奧斯本,牧師的妻子。她一定是剛從家里出來——她家就在前面不遠處,她應該是匆匆忙忙就離開了家。她披著一件淺藍色的男式防風大衣,大概是她丈夫的衣服。她的頭發亂蓬蓬的,一臉心不在焉。

  她也看見了他。“哦,晚上好,布倫特,”她說,“這么晚出來。”

  “我要去酒吧。”

  “你有沒有?我只是想知道……我正在尋找牧師。你應該沒見過他吧?”

  “沒有。”布倫特搖搖頭,好奇為什么牧師這么晚還會出來。難道他們倆吵架了?接著,他忽然想起來,“派伊府邸那里有個人。奧斯本夫人,我猜可能是他。”

  “派伊府邸?”

  “他剛進去。”

  “我想不出他為什么要去那里。”她的語氣忐忑。

  “我也沒看清那個人是誰。”布倫特聳了聳肩。

  “嗯,那晚安了。”漢麗埃塔轉身,沿原路折返,向她家的方向走去。

  一個小時后,布倫特愜意地坐在酒吧里,就著魚和薯條,小口喝著第二品脫酒。房間里煙霧繚繞。自動點唱機上一直在大聲播放音樂,換碟的間隙,屋子里會安靜一會兒。看‘毛.線、中.文、網這時,他聽見有人騎著一輛自行車向十字路口的方向趕去,它經過的時候他還瞥見了它的影子。那輛自行車的聲音他不可能聽錯。所以他猜得沒錯,牧師之前是去了派伊府邸,現在正在回家的路上。他在那里待了好一陣子了。布倫特又想起他與漢麗埃塔·奧斯本的相遇。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好吧,這也與他無關。他轉過頭,很快把這一切都拋到了腦后。

  然而,他很快就需要回想這一切。

  阿提庫斯·龐德第二天早上在《泰晤士報》上讀到了一則報道:

男爵遭人謀殺  警方接到報案,來到了威爾特郡的埃文河畔的薩克斯比村莊,調查當地富有的莊園主馬格納斯·派伊男爵的死亡事件。警探雷蒙德·丘伯,代表巴斯警察局發言,確認這次的死亡事件為謀殺。馬格納斯爵士的妻子弗朗西斯·派伊夫人和兒子弗雷德里克幸免于難。

  他在單桂閣公寓的客廳里抽煙。詹姆斯·弗雷澤給他拿來了這份報紙和一杯茶。現在他端著一個煙灰缸,回到了客廳。

  “你看了頭版新聞嗎?”龐德問道。

  “當然!真可怕。可憐的芒特巴頓夫人……”

  “抱歉,你說什么?”

  “她的車被偷了!就在海德公園里!”

  龐德笑了,笑容里有一絲苦澀。“我說的不是這個報道。”他把報紙翻過來,給他的助手看。

  弗雷澤快速地看完那幾段報道。“派伊!”他驚呼道,“這不就是——”

  “確實如此。沒錯。他就是瑪麗·布萊基斯頓的雇主。幾天前,就在這個房間里,他的名字被提起過。”

  “多巧的事啊!”

  “有可能,是的,巧合偶爾會出現。可這次,我不太確定。有人死了,同一屋檐下的兩起意外死亡。你不覺得事情很蹊蹺嗎?”

  “你不會是打算去一趟吧,是不是?”

  阿提庫斯·龐德陷入了沉思。

  他內心的想法是,不再接受任何工作。他剩余的時日也不允許他這么做了。按照本森醫生的說法,他的身體最多只能撐三個月,這么短的時間甚至不夠他抓到兇手。況且,他已經做出決定,打算利用這段時間把他的后事安排妥當:敲定遺囑細節,確認財產的分配。他離開德國的時候幾乎身無分文,但他父親收集的十八世紀的邁森小雕像歷經戰亂卻奇跡般地完好無損。他想看到它們在博物館展出,他已經給肯辛頓的維多利亞—艾爾伯特博物館寫了一封信。確保他的那些小家人們有了安身之處,他才能放心。在他死后,那些小小音樂家、傳教士、士兵、女裁縫,還有其他成員,還是能在一起;畢竟,它們是他唯一的家人。

  他會留一份遺產給詹姆斯·弗雷澤,他陪著他辦了五個案子,他的忠誠和幽默從未讓他失望,雖然他在調查案件的時候從來幫不上什么忙。他還希望可以給許多慈善機構捐款,尤其是大都會與市警察遺孤基金會。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的心血之作《犯罪調查全景》需要的相關資料已經準備好了。他還要一年時間才能完成。現在這種程度的稿件他是絕對不可能交給出版社。不過他有想過,或許他可以把他的筆記,還有剪報、信件和警方的案件報告整理好,這樣,將來某個犯罪學專業的學生或許可以把這些資料整合成一部作品。花費很多精力,卻沒有任何回報,聽上去有些悲哀。

  這些都是他的計劃。但是,如果非要說生活教給了他什么,那就是做計劃是徒勞無益的。人生自有安排。

  他轉過頭,看著弗雷澤。“我之前告訴桑德林小姐,我幫不了她,因為我沒有官方理由去派伊府邸調查,”他說,“但現在一個理由已經出現了,而且我看到我們的老朋友,丘伯警探,也參與了這個案子。”龐德笑了,眼睛里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收拾好行李,詹姆斯,然后把車開出來。我們立刻動身。”

  阿提庫斯·龐德從未學過駕駛。他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老古板。他關注科學的最新進步,也不會猶豫嘗試——比如,在治療他的疾病時。然而,讓人措手不及的變化節奏卻讓他禁不住擔心,忽然之間,形狀各異、尺寸多變的各類機器就涌進了人們的視線。隨著電視機、打字機、冰箱、洗衣機變得隨處可見,甚至連田埂上都布滿了電纜塔,他有時候就會想,對于飽受生命考驗的人性來說,這背后會不會隱藏著一些還不為人知的代價。畢竟,主義本質上就是一臺機器;所以,他并不急于融入新技術的時代。

  因此,當他向必然的趨勢低頭,在同意自己需要一輛私家車后,他就把這些全部交給了詹姆斯·弗雷澤處理。詹姆斯·弗雷澤出了一趟門,開著一輛沃克斯豪爾維洛斯四門轎車回來了,就連龐德也必須承認,他選車的眼光很好;穩固,寬敞。弗雷澤當然像個孩子一樣興奮不已。那輛車配置有六缸引擎,啟動并加速到六十邁全程只需二十二秒。冬天,車上的加熱器還可以融化擋風玻璃上結的冰。龐德也高興,不過只是因為這下他就能去他想去的地方——還有,它那沉靜而低調的灰色外觀不會讓他的到來過于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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