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
夏佐一拳砸在桌面上,銀質鍍金的長桌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從拳頭上滲出的血跡在桌面上留下了一個模糊的印記。
“是的,首相大人,我已經搜遍了了晶水堡內外,確實……不見了,”水晶騎士比格·范克斯暗暗捏著拳頭,心中忐忑不已,他現在多想消失的人是他自己。
“幾千禁衛軍守著一個小小的城堡,你告訴我,陛下不見了,你們的人都是飯桶嗎?”夏佐沖過來,一把拽住比格的衣領,如果是在平時,這位高傲的水晶騎士一定不會任由夏佐如此粗魯地拽住他的衣領,但今天,他卻一言不發,只是低著頭。
旁邊,大學士鄧普斯·蓋爾從來沒有見過首相大人會如此失態,至少在御前會議上沒有見過,他趕緊起身調停:“首相大人,憤怒只會讓我們失去理智,你即便立即處決比格爵士也無濟于事,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找回國王陛下,還有,穩住事態。”
大學士的話讓夏佐冷靜下來,他甚至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失態,或許是身體太過疲勞了,夏佐深呼吸了一口,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我這就封鎖王都,展開搜索,一個螞蟻也不許放出去,”魏瑪斯爵士轉身就要離開,但平靜下來的夏佐卻叫住了他。
“不可以,國王陛下失蹤的消息決不能放出去,一旦封鎖王都,所有人都會知道陛下出事了,”夏佐擦了擦手上的血跡,雙手托著桌子,說道。
“那就派我的私人親衛,把守住王都的所有進出口,只進行秘密搜查,”魏瑪斯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夏佐。
“你覺得你的親衛中沒有眼線嗎,這里是王都,除了御前會議的大廳,每個地方都是眼睛。”
“那我們就置之不理了?”魏瑪斯質問道。
“各位,禁衛軍也不是鐵板一塊,我想比格爵士還沒進入王座廳前,國王陛下失蹤的消息可能已經傳遞到該傳遞的地方了,”伊爾馬公爵走到大廳中間:“所以,我們還是想一想怎么應對幾位王子殿下比較切實一些。”
“他們知道又怎么樣,”夏佐轉過身來,看著王座廳內的眾人:“除了御前會議,沒有人可以接近陛下,只要我們對外宣傳陛下依然躺在寢宮里,那么陛下就躺在寢宮里,只要王都的幾十萬民眾和所有軍隊相信陛下還在,那么穩住局勢的主動權就還在御前會議。”
“我們這是自欺欺人,首相大人,”魏瑪斯有些不滿,他覺得夏佐如此處理簡直是火上澆油。
“首相大人說的不錯,穩住民眾和軍隊是要點,不過我想幾位王子殿下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要知道,三位王子的領地都在河谷灣,距離王都不遠,一旦他們孤注一擲,凱里家族的士兵是聽命于我們還是他們?僅僅幾千禁衛軍可阻止不了那些生長在河谷灣的戰士,”鄧普斯·蓋爾托住桌子,勉強讓自己臃腫的身體站起來。
夏佐感到自己的眼皮在發痛,不得不微微合上眼睛,但他的大腦卻絲毫沒有停滯,王座廳內的眾人都將目光投在了這位御前首相身上,二十多年來,夏佐·克萊斯特這個名字一直是王座廳的精神支柱,他就像一把重錘放置在整個王都,整個河谷王國的上方,震懾著一切暗影中的陰謀。
片刻后感覺到眼睛稍稍好受一些的夏佐重新睜開了眼睛,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絲清冽的光芒。
“散會,”他說。
魏瑪斯爵士,鄧普斯·蓋爾學士,伊爾馬公爵都露出不解的表情,就連一直坐在椅子上,不聞不問的大魔法師安東尼也感到意外,他們都沒有想到這位一直以來以智慧著稱的首相大人在考慮半天后只吐出了這兩個字。
“首相大人,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魏瑪斯爵士一直是個直性子,忍不住問道。
沒有人回答魏瑪斯,夏佐說完散會這句話后,直接轉身,離開了王座廳,只留下一頭霧水的眾人留在原地發呆。
王座廳內,幾人面面相覷,魏瑪斯爵士搖著頭,一拳砸在桌子上,罵道:“胡鬧,全都是胡鬧,”說完,滿是憤怒的他也離開了王座廳。
接著,大學士鄧普斯·蓋爾一言不發,慢吞吞的也推開門離去了。
水晶騎士,比格·范克斯看到事態變成這樣,哪里還敢說話,只能跟在大學士的身后,悄悄溜走了。
現在,偌大的王座廳內,就只剩下伊爾馬公爵和大魔法師安東尼了。
“您先請,”安東尼對著伊爾馬公爵抬起手,他一直是個幽默的人,這可能與他不喜歡插手世俗有著很大的關系。
伊爾馬·奧羅點點頭,眼神掃了一下王座廳最后面墻壁上用水晶石雕刻而成的藍色六芒星,然后轉身快步離開了。
這下,就只剩下安東尼一人了,他表情和來時一樣,都是一臉倦意。
“這無聊的會議總算是完了,我還是盡早做打算,看看那群老家伙能不能在今年讓我回去,”安東尼笑了笑,王都的生活已經讓他厭倦了,他現在有些懷念高原上的冷清了,即便那里空氣稀薄,不怎么適合一個老年人。
安東尼揮了揮手杖,身上閃過一絲銀光,消失在了原地。
王都,夜色快要結束了,東方露出一絲魚肚白,但朦膿的月亮依然掛在西天,已經暗淡的月光照在奔流河中,反射在晶水堡潔白的城墻上,讓這座千年堡壘變成了一顆鑲嵌在河水中的潔白寶石。
河水兩岸,王都的數十萬民眾已經有一部分開始了每天的工作,這個熙熙攘攘的城市就像是一個龐大的機器重新開始了運轉。
可是誰也不知道,就在黎明前,信使們騎著快馬越過了浮橋,信鴉被放出了鐵籠,帶上竹筒,飛向了王國的各個領地,無數的密函像雨點一樣撒向河谷王國的每個角落。
風暴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