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樣在李素的酣睡聲中,一點一點的過去了,當李素再度打起精神的時候,這場御醫復試已經進去了尾聲。
畢竟是御醫復試,李素自然是不可能交上一張白卷的,匆忙將一些相對簡單的試題答上一遍,當然肯定不能全部寫對就是,這其中的分寸自然也是要把握住的。
而后在劉院正的命令下,考場中人便也或是情愿,或是不情愿的停筆不寫了,隨即考生們也是陸續來到太醫院前院,靜候成績下來。
畢竟是從各道府挑選上來的精銳,即便此刻內心在如何緊張焦慮,但此刻都是一副從容自若的自信模樣。
畢竟身處皇宮重地,考生們自是不敢隨意出去閑逛的,不過好在太醫院身為皇帝的私人醫院,其環境也是相當不差的。
就見前門院落里邊當中,十幾株開的正艷的桃花,正在微風中悠悠的散發著清香,幾枚桃花隨風輕揚,落在諸位考生的長衫上,隨即便也是跌落在泥土中。
而在桃花的掩映中,角落旁的石桌上,泥壺內的茶香正緩緩氤氳開來,考生們三五成群的圍坐在一起,隨意的說著話,這副場景倒也是別具一番詩意。
說起來這些前來參加御醫復試的考生,多數都是些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偶爾倒也是有幾個年近不惑的老者。
這御醫評比放眼天下那都算得上是一件醫道盛事,在做的又都是各個道府的翹楚人物,這等交流學習的機會,今生恐怕也就只有這一次了,眾人哪里肯錯過,于是談笑聲便也是在各處響了起來。
不過在這熱鬧的氛圍中,李素卻是像一個游離在眾人之外的怪客一般,沒有一點要參加的意思,畢竟這次他御醫評比的成績可能會很差,也就懶得過去自討沒趣了。
與他一起作為旁觀者的還有位,看樣子比他大上一兩歲,模樣算不上難看,卻也難稱的上英俊的男子,他自然便是宋金銀了。
自御醫評比結束后,這位神經有些大條的宋姓男子,便像是個牛皮糖一般,牢牢的粘在他的身后,言語之間,一副對他十分敬仰的模樣。
這副態度倒是讓李素微微一愣,隨即聯想到此子在考場公然行賄的作風,心里也是有些明白過來,想來這位紈绔公子,約莫也是見到他方才在考場上的一幕,一時也是生了些知己之感。
面對旁人這般熱情的態度,李素自然也不好無動于衷,一邊等待著考試結果,一邊隨意的跟他說著話。
“什么,你是離京人士?”
聽到宋金銀這般言語,李素微微一愣,因為方才他明明看到那張桌子上的木牌寫的是西北道人士。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宋金銀撓了撓頭,“我確實是離京人士,不過李兄你也知道,離京之內醫道高手眾多,我宋家雖說家傳深厚,但在下這點微末伎倆實在是有些不值一提,所以家里邊便是在西北道買了個名額,倒是讓兄弟你見笑了。”
“宋家?你是京城宋家的人?“李素微微有些吃驚,雖說來京城時日不長,但他也是聽說過離京第一家族宋家的名聲。
這宋家本是醫術傳家,但這些年家族發展的業務也是逐漸向著酒樓,船貿這些方向發展,家族規模也是日趨壯大,而后又出了幾名朝廷命官,這離京第一家族的名頭也算是坐實了,不過隨著宋家其他產業的興起,他們的本業醫道卻是有些不太出彩了。
“在下缺失是宋家的人!”宋金銀臉上不經意間洋溢出一抹驕傲的神色來,隨即尷尬說道:“不過在下天資愚鈍,自小便不擅經商之道,再加上科考無望,所以家里邊便也是讓我進這太醫院,鉆研醫術。”
想到在這么個場合討論受賄行賄的事情,李素有些不可思議說道:“這種事情難道官府就不管嗎?”
“我們走的可是最上層的路線。”宋金銀指了指天空,“更何況這御醫評比在皇帝陛下的眼中,本就算不上什么多么正規的考試,況且只是買了個名額而已,即可以充盈國庫,又可以收攏人心,這種事情何樂不為呢。”
想起自己拼死拼活,耗費全力進入的御醫復試,對方竟然這般隨意的就做到了,李素微微搖了搖頭,微感不平說道:“堂堂大乾竟然為了千把兩銀子,就此這要壞了規矩,實在是令人心寒。”
“千把兩銀子,打發叫花子呢。”宋金銀面露肉疼之色,說道:“我家老爺子可是足足花了八千兩銀子,這才買了個名額。”
“八千兩!?”
李素暗自咋舌,要知道這個一錢銀子就能讓普通四口之家溫飽的時代,八千兩銀子足夠讓他們幸福無憂的過完一輩子,這般龐大的數額,估摸著買下云家都是綽綽有余。
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的時候,太醫院深處,試卷的審核工作也是有條不紊的在進行著。
后面的那棟小樓本來是專門用來劉院正自身用來辦公的場所,不過既然那位十二爺,現在在里邊辦事,他肯定也是不好去打擾的。
他也是明白,皇帝之所以委托這位十二爺前來當這份閑差,多半也是存了些鍍金的意思在里邊,所以這場試卷審閱,十二爺多半也是指望不上的,還得是靠他們自己。
于是在前邊某間房間內,劉院正見人來的差不多了,也就將試卷分發下去了,畢竟是相處幾十年的同僚,現場的氣氛倒也算是熱絡。
“今年我看太康府那位叫的張游歸很有潛力,方才我在考場兩邊巡視的時候,看見此子才思敏捷,下筆如有神,依照我對他的估計,今年新進的同僚估計就是他了。”
既然是審閱試卷,老人們討論的自然也是評論一番各自看重的人物,這類的話題。
“我看不然,要說醫道還得是咱們離京本地人物,今年褚家的那個小子,著實是有些厲害,在御醫初試的時候,便是讓老夫眼前一亮。”
想著離京里邊有關于褚家少年得傳言,在場老人雖說在審批著試卷,但臉色卻也是頗有認同之感。
“諸位不要再爭了。”便在此時有位老者卻是輕聲笑道:
“今年的御醫名額,只能在東平府這邊出。”
一時間,滿屋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