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別山中,九百多人的一只隊伍蜿蜒前行,隊伍整整齊齊,每個人著裝整齊,身上背槍手持竹杖。
每個人雖然臉上帶著風霜疲憊,胡渣滿臉,衣服也臟跡點點,但是步伐堅定,腳步很實在的踩在樹葉遍布的山林之間。
“澎!”一陣清脆的槍響貫徹整片山林,一頭剛剛騰起的獐子瞬間栽倒在地,教官劉躍揚收起長槍還給身后的學員,心情愉快的說道,“你們兩個去把那獐子拖回里,今天我們算是有獐子肉湯吃了。”
晚上黃埔學員們把兩只獐子一頭山鹿開膛破肚,內臟皮毛扔到火堆里以防野獸循著血腥兒上門。
這些肉看起來多,實際上按人頭數量分到各個大隊,然后均勻切成小塊,一塊也就剩下了一截手指大小。和著野菜、骨頭啥的分道各個盆里亂煮,每個人的漱口杯只能分到大半杯而已。
行軍路上,除了日常不易消化的干糧餅子,黃埔師生們每天就只能靠著晚上這半杯肉湯補充營養。
九百多張嘴,是很能消耗物資的,帶進來的山貨臘肉前三天就已經消耗殆盡了。
現在每個人包裹里除了難消化的干糧餅子和幾根咸筍干外,能吃的物資是消耗一空。
咸筍干是個好東西,不僅好攜帶,煮肉湯時放幾個下去還能補充鹽分。
晚上篝火層疊,教官劉躍揚走到領隊劉詠堯身邊,“老劉,光這么靠打幾只野味,我們這么多人呢,總不能每天每人只能靠兩口肉湯吧,這每天都有山路跋涉的,這已經是第五天了,學員們都沒有大口的肉食進肚,這樣下去不行的,問上面叫次空投吧。”
其他幾個教官贊同的點了點頭。
劉詠堯見眾位教官都認同,叫來了后面的通訊兵,然后攤開地圖。
片刻后劉詠堯收起地圖,“給重慶方面發包,請求空投,我黃埔一部現處于牛角嶺,預計明日中午將抵五峰山,我部請求于此地空投,屆時將以烽火引導。”
“滴滴滴!滴滴滴!”聲音在山林間節奏響起,紅燈不斷閃爍,這份電報從山間密林中傳往了重慶城。
政府機器開始運轉,重慶一份電報分別發往距離黃埔師生最近的軍用機場:潛山機場,以及不遠處的安慶城。
一批批物資從周邊調集,六十公里外的安慶城內,一箱箱物資裝上軍用卡車,三輛卡車滿載著罐頭等物資,連夜從安慶城內出發,往潛山機場而來。
然后運到飛機上,安置上大號的降落傘以及防撞措施,隨時預備出發。
山林間霜落更重,清晨黃埔師生們從牛角嶺啟程,于中午時分抵達五峰山間的山巒之間。
領隊劉詠堯站在山頭上拿著望遠鏡朝底下,“前面地勢平緩,且樹木不多,很適合空投,就在這兒準備吧。”
于是黃埔師生開始砍伐木材生活,一時間三處地方濃煙滾滾,成為三道煙柱,形成一個三角形。
離地勢平緩的五峰山不足兩公里外的老虎巖,山頂不連陡峭絕地,足足有400平方米的寬闊面積。而山頂以外的地勢忽然陡然險峻,三面都是懸崖峭壁,其中一面還是大斷裂谷,連接山頂的就只有一處只容一隊人馬勉強通行的上山小道,小道蜿蜒向下,但道路兩側全是斷層,掉下去直接摔成渣渣,因此這條 小道在這本地被冠之以“龍脊背”的稱號。
而這一切,構成了老虎巖就是天然的山匪窩,而且是一夫當關萬夫難開的那種。
盤踞在老虎巖上的正是這十里八鄉頗有名氣的山匪窩,名字也很響亮:臥龍寨!因為遠看這上寨下山的“龍脊背”,遠看就像一條橫臥的長龍。
山頂之上唯一的山門都是用石頭敲成板塊壘切起來的,卡著“龍脊背”的尾端。通過山門后,里面就是臥龍寨的核心。
正中間是一棟偌大的木柱磚頭的混合建筑,屋檐高挑飛起,高掛“聚義廳”三個大字。
聚義廳內兩側各九張寬體竹椅,竹椅之間放著竹桌,用來放置茶水山果之類,前排上頭的正中間是一張實木椅子,扶手很寬,椅背上掛著一張完整的虎皮,這便是自詡為“翻山龍”的聚義廳大當家座位了。
聚義廳出來,兩邊就是一排排錯落竹制閣樓,是山大王和眾位嘍羅下榻之處。
雖然名字響亮,地勢易守難攻,但臥龍寨的實力只能算是一般。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臥龍寨的地形孤立在山里,屬于大別山區的縱深之處,從這里到最近的集市都要走上五公里的山路。就注定了根本不會有商隊經過,甚至因為附近山戶零散不多,連趕腳的貨郎都少有。
所以一直以來,這臥龍寨都不是很有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也只能在重要節日或者有大收獲時才能出現。
此刻,聚義廳內大當家“翻山龍”的臉上就非常不美好,左手中盤著兩顆山核桃,翻著“咔滋咔滋”的聲音,臉上兩道眉頭緊皺在一起。右手不時的端起不冒熱氣的茶杯啜上兩口,然后對著一個賬本打著算盤,下面的十八張椅子沒有坐滿,有的下去搞創收去了。
下面的十八個座位,除了左側前面三張是固定座席,上座的三人都是跟這翻山龍創下基業的“元老”,其余十五個位置實行的是競爭制度,每個月底都會考核十五個當家的創收業績,按排名定位次。
這也是“翻山龍”為了激勵手下創收想出的辦法。
可這進入十二月的七八天以來,山寨又是沒有任何大進項,唯一一次算得上是“大收獲”的,還是在上個月頭的時候,摟掉了六公里外包家鄉土財主往安慶城里的賣糧隊,足足拉了三大馬車回山寨。
但打哪以后到現在,都沒有什么大進項了,這讓大當家的有種坐吃山空的感覺,畢竟這山寨有八十多號弟兄都指望著一口呢。
這時候聚義廳外一個黑瘦男子走了進來,正是帶著一隊嘍啰下山搞創收的五當家的。此刻五當家往左邊第五張椅子上一坐,喘了兩口氣一口仰脖喝下旁邊小竹桌上的茶水。
上首位置的大當家問道,“五當家的,你下山了一趟帶回了什么?”
黑瘦的五當家扳著手指說道,“能下蛋的老母雞三只,雄雞兩只,小羊崽一頭,鐵鍋兩個,老咸筍一筐。”
大當家手中拿著一只筆在本子上記著,還沒寫出手感,五當家就沒了聲音,抬頭問道,“沒了?”
兩人對視一眼,五當家點點頭,“沒了。”
扯淡的是,周圍人已經習以為常,甚至還有些喜色,這樣下山一趟的收獲在臥龍寨已經算是小有成就了,居然還能捉到一頭小羊崽,不錯,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