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很短很短。林家的別墅前,丫鬟家丁已經跟著劉伯準備出發。
“小如,準備走了,飛機不好拖時間的。”是林父的聲音。
李崇送別父母時坐不起飛機,而林會長可是豪氣的直接包了一架小型飛機,一家人下午三點出發,飛機經過合肥、武漢兩地補油之后,明天凌晨就能抵達重慶。
李崇看著林婉如,“好了,以后祖國的大西南再見吧。”
“你要規矩,不許沾花惹草,聽說你軍校現在還有女學員,不許跟她們說話。伯父伯母那邊呢,我會時常去看看的,這你放心。”林婉如最后叮囑著,又往李崇口袋里塞了一個東西。
李崇泯著嘴點了點頭。
“年輕人,好好活著,活著是最大的本錢。”林父坐在駕駛座上,關上門前招呼了李崇一聲。
李崇揮了揮手,“伯父伯母再見。”
“噗嗤嗤~”汽車發動機響,轉眼消失在街道之中。李崇掏出口袋里的紙片,拿出來一看,是一張林婉如在金陵女大的相片,重新塞回內衣貼身的口袋里。
回到黃埔軍校,吃完晚飯洗完澡后,跟著寢室里的人來到大禮堂前,第一總隊八支分隊列隊進入大禮堂里。教育長陳繼承拿著小本子大步走到講臺前。
“同學們,在例行本次政治教育課之前,先宣布一項決定!”
“啪嗒!”臺下面學員們整齊劃一的站起。
“軍事委員會第三一四號令!......即日起,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啟動西遷程序......”教育長在上面宣讀,學員們在底下快速的手記,所有細則宣讀完畢花了半個小時。
對于西遷,像李崇這樣已經風聞的,表情沒有多大的波動,但是一心悶在學校,周末都不出去溜圈,一心想學成一身本事帶兵殺敵的,則面面相覷然后議論紛紛。
“肅靜!”
頓時鴉雀無聲。
陳繼承沒有理會底下的紛紛議論聲,合上小本子一只手摁在講臺上,“首先軍人命令就是服從!其次學校西遷乃是最高軍事委員會的決定!最后,動用你們腦子,結合在軍校所學,自己思考為何軍事委員會會做出西遷的決定,每個人至少寫出三千字的書面分析報告!”
當晚,黃埔軍校師生全部知道軍校即將西遷成都都事情。
114寢室內,十個人躺在床上交流著,不是談西遷,有李萌清這位高官二代,各種時政消息在他這幾乎都能打聽的到,所以114寢室眾人在教育長宣布軍校西遷時并沒有顯得很驚訝,倒是還有種“還真如老七所言”的感慨。
眾人現在談論著如何寫分析報告這件事情。
“李隊,你咋看這事兒?”一號床唐宇才靠在床桿上,咬著筆腿上攤著本子,旁邊幾個揉成的紙球,顯然不滿意剛才自己所寫。
“真要是想寫得深刻,你可以去找校長,或者把桌角的那本國防論讀一讀,肯定能寫的出來。哎,本家!”李崇轉著筆說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從床上挑下頭,叫了聲下床的李萌清。“你肯定能寫出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
“為什么?”李萌清不解的問道。
“你大伯呀,總政治部的,跟他談談,肯定有些與眾不同的體會,這是你的優勢。”
本家李萌清從床上下來,倒了杯水喝下,擺擺手說道,“別提了,周末回去的時候,我大伯跟我老爹負責搬遷已經幾天不回家了。”
說話間,左玉良從上床一跳而下。
“你干嘛呢?”
“我翻翻你說的國防論,哎,天生筆桿子不行,水壺餃子倒不出啊。”
李崇低下頭繼續在紙上寫,排頭就是“國府遷渝與抗戰前途”。
“......學生以為,國府遷渝事關持久抗戰,從地理位置上講,西南地區山巒疊疊,是天然的后方根據地,敵軍從陸地不僅來犯不易,而且戰線巨長,如此長久用兵定要失敗!從政治上講......”
李崇背靠著墻,被子放在腿上,本字壓在被子上,筆尖飛舞,從地理、政治、軍事、經濟、文化五個方面洋洋灑灑的寫著。
“我靠,李隊你這是文思如泉涌了嘛!”左玉良雙手抓著李崇上床的鐵欄桿,胳膊用力撐著自己身體上身,看著李崇筆不停的寫著,瞬間就是一張大紙,不禁感嘆著說道。
“這是自然,早點寫完睡覺嘍,西遷之后這張床就沒機會睡嘍,珍惜吧。”
“也是。”待了一個半月,日日的潛移默化都習慣了這里了,現在要離開眾人忍不住唏噓。
......
11月10號,淞滬戰場已經形成定局了,日軍已經形成了壓倒性的優勢,國軍雖然傷亡慘重撤退,但日軍部叫囂的“三個月滅亡中國”計劃也隨之流產。
13號過后,上海主城落入日軍之后,三個月,昔日繁華的城市除了租界,到處已經破爛不堪。戰爭之前,臉上洋溢著自信的上海市民此刻從各處廢墟中出來,站在街道上一臉麻木的搖著旗幟,看著扛著槍扯高氣揚的日軍士兵踩進城市。
黃埔軍校里,日常的學習訓練不斷,但與此同時學校進川的工作也在循序緊張的進行。三天過后,學校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迎接黃埔軍校的一個英雄群體,從淞滬戰場休整下來的教導團!
帶著戰爭的傷疤,這些英雄們回到了出發的起點。
此后,學校陸續公布出西遷事項,以十四期第一總隊的黃埔生為例,包括遷移過程保持四大隊八個分隊的建制不變等等。
但是學員們并不知道他們其實不會一同撤退。高層考慮到單就十四期黃埔生,第一總隊和第二總隊合計兩千多人,不可能直接一個大部隊蜿蜒進川,要是遇到敵機轟炸,那全要毀了。所以校方高層決定把教官們分成兩組,各自帶著一千余名學生分別從兩條路線進川。
同時進川不是集體乘火車或者輪船,雖然方便,但是萬一消息泄漏容易被敵機一鍋端了,所以校方呈請委員長后決定所有學員步行前往,而且沒有詳細路線,由各自教官組按情況決定,這種臨機決斷以及電臺暗碼交流的方式最大程度保證遷徙路線的絕密性。
從戰場上撤下里的教導團損失嚴重,校方重新整編后編成兩組各自打入學員中,承擔起沿途護衛的任務。說是兩組,其實每一組如今也不過兩個營不到的人馬,相比從軍校趕赴淞滬前“每團轄3個營,每營轄3個連,每連轄3個排,另配機槍連、特務連、偵探連、衛生隊”的滿配狀態已經無法去比了。
不過這些核心細節校方沒有公布,這也是出于安全考量,防止別有用心之徒。學員們知道的就是自己要離開南京去四川了,至于何時走,怎么走則一概不知。
幾日后,11月20日,南京中央電臺廣播正式向社會公眾宣讀了國民政府移駐重慶宣言,南京城為之喧嘩的這一日,黃埔生正式要踏上西遷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