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外面的爆炸聲不斷,防空洞里一陣陣灰落下,灰塵洗頭。
這次轟炸比往常來的都要猛烈得多,黃埔師生蹲坐在防空洞的地面上,湊著油燈上著課,油燈的黑煙熏著嗆人。
“啊!我受不了了!”簡易的地下民用防空洞內,一個年輕小伙大喊一聲就要往外沖,轟鳴不斷的爆炸聲從上往下直撞入耳膜,心中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被勾起,壓抑著仿佛一座臨界點的火山,這一刻爆發了。
這種爆炸轟鳴之中勾起的強烈負面情緒沖擊著大腦的自制力,負面狂暴的情緒如汪洋一般噴發,身體的自制力完全喪失。這個年輕人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大喊大叫的想要沖出去,持續的爆炸聲能迷失人的本性。
“摁住他!”旁邊一些有經驗的長輩對著旁邊青壯一呵,幾個人一躍而上把這個年輕小伙死死壓在地上,這時候跑出去那就連渣渣都不剩了。
要是真有不怕死的,如果跑到城樓上看城外的上空,不僅能聽到幾種不同轟鳴的發動機聲交織著,還能看見涂繪著青天白日以及太陽旗的中日兩國戰機在云層間交織在一起,爆炸形成了一朵朵烏云。
激烈的空戰之中,時有壯烈。
“長機,我油箱中彈了!”
“明白!命令你立即跳傘。”
“格老子的,老子不過了,拼上這條命都要打掉狗日子小鬼子一架飛機!”僚機說完,放棄跳傘駕駛著火勢已經燃上油箱的戰機直接沖著九六式戰機呼嘯而去,爆炸的火團席卷了拉升不及的九六式戰機......
棲霞山高射炮陣地,戰機呼嘯而下,帶著機關炮的火舌子彈如水瀉一般傾倒在陣地之上。
高射炮陣地編織的火力網阻截了第一批隊的日軍飛機,甚至打下了一架日軍先進的九六式戰機,但是還沒來得喘口氣,更大規模的日軍第二批編隊就呼嘯而來,高射炮被落下的炸彈掀翻,整個營地成為一片火海。
“營長,你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險了!”副官在防空洞門口攔住劉盛天。
“讓開!”
“營長!守不住了,小鬼子的飛機上百架,守不住了!”這個時候,一顆炮彈落在防空洞不遠處,爆炸聲掀起的巨大灰塵直往洞口里鉆,嗆得眾人恨不得把肺咳出來,燃燒彈掀起了一片沸騰的火海。
“他娘的,老子就是寧愿死也不愿被小鬼子活埋當叫花雞!大不了死逑,老子十八年后還是高射炮營的營長!”劉盛天沖出防空洞,指揮著剩余的兩座高射炮對準折而復返的日本飛機。
“你哭什么呀你!你要害怕你縮到防空洞里去!滾!”劉盛天一腳躥向旁邊高射機槍上裝彈,手里哆嗦著直哭的士兵。太慘了,連排長全死了,一個炸彈下來連長連個灰都沒看見。
“不!我要打鬼子,給爹娘和排長連長報仇!”士兵一擦眼淚,把對死亡的驚恐吞到肚子里,搬來子彈鏈,裝填上高射機槍里。
劉盛天一把將士兵從地上拉起,撣去他身上的灰塵。“一會兒日本飛機俯沖下來,聽我命令,前面兩座高射炮同時開火,等飛機往上要拉上來時,你立即用高射機槍掃射明白沒?”
士兵立正打了一個敬禮,眾人眼里閃爍著死亡的決心和勇氣,然后和旁邊幾人合力把高射機槍往后搬了搬。
兩座高射炮同時開火,上空肆無忌憚轟炸南京城重要設施的俯沖轟炸機被吸引過來,機關炮上巨大的子彈傾瀉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條溝壑。在看到爆炸火團卷進地面上的螻蟻之后,轟炸機上的日軍飛行員囂張的笑著拉起了飛機。
就在這個時候,地面上突然噴起一條火舌,駕駛艙里的日軍飛行員感覺機腹和機翼像是被大榔頭砸了一下,然后就驚恐的發現儀表盤上油箱的指針往下直掉。
油箱被打爆了!
從后面席卷上來的火花迅速包裹上整個機身,飛機不由自主的倒栽下去。
跳傘是不可能的,這會子跳傘掉下地面,會被下面的人給活撕了,那還不如跟著飛機一起去見天照大神。
地面上的士兵,看著拖著尾煙栽下來的飛機,來不及躲避如雨點般的炸彈,但心愿足矣......
轟炸足足有三個多小時。
“他娘的,總算是消停了。”李崇坐了起來,用手撣去頭上帽子的灰塵。
“行了,同學們,轟炸停止了,該出去幫助收拾了。”教官們在防空洞里的組織起各隊的同學,打開厚重的防空洞大門。
仿佛推開了時空的大門,遠處這座到處冒煙,斷墻殘垣瓦礫遍地的城市,是之前那座炊煙裊裊的都城南京嗎?
走到瓦礫之上,黃埔師生參與到道路的清理之中,每個人都默不作聲,破碎的房屋上,從各個洞穴里推開遮擋物出來的男人女人領著小孩,站在廢墟之上,無助的從一片片碎磚之中翻出自家的一些家物事兒。小孩兒跟著后面一塊塊的搬著磚頭,試圖在焦黑的物事中翻出自己熟悉的玩具。
黃埔師生走過的時候,這些收拾廢墟的市民們圍攏過來,年長顫巍的長者推開扶著自己的下人,往黃埔師生前一跪,教育長陳繼承連忙上前去扶,然而后面的市民們跪成一片。上海開打不久,南京的寧靜就被打破。之前不是沒有日軍機轟炸,但只是零星片點,而這一次大規模的轟炸尚屬首次。
這一次,這些手無寸鐵的市民大面積的受到了日軍新聞所謂的“誤傷”。
無言的下跪,低垂的頭顱,守著已沒有呼吸的親人壓抑的哭泣聲,讓黃埔師生感覺力如萬鈞,揪在心頭!
“市民們,我陳某人懇請你們站起來。今天是我們南京的空難日,這筆血仇我們黃埔師生必定刻在心頭上,我陳某人能承諾的就是,當背后的這些學員有朝一日踏上戰場,一定多殺鬼子!”
黃埔師生徹夜的整理這個城市,手中印出了血仿佛也不覺得。
清晨返校的時候,李崇轉程漢中路,來到林家的別墅前。
“長官,您找誰?”出來開門的是丫鬟彩云,猛一茬沒認出一身戎裝,身上還臟兮兮的李崇。
“是我。”李崇摘下軍帽。
“李公子,是你呀!小姐,李公子來了!”看的出來,彩云臉上不乏轟炸過后的恐慌。
林家別墅里,看到林婉如無恙,李崇也就放心了,沒有過多的停留,李崇歇息了一會就起身回到了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