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小如你也別生氣,姑媽這也是關心你,年輕人嘛,交朋友總是應該的。但你說這南京城里,眼睛盯著我們林鄭兩家的人可不少,姨媽這是告訴你交朋友可要多長一副心眼。”
“姑媽,你還說!姑媽你放心好了,那種操閑心管閑事的話,我是不會放在心里的。哼,我們走!”說著林婉如一踢李崇的腳,示意他跟自己離開。林婉如雖然生長在無憂無慮的環境,純真但并不傻。尤其是父親曾經旁敲側擊過自己對表哥的看法,她就有些明白姑媽一直關心自己交朋友的緣故了。
感情自己這是成了姑媽眼中的“盤中餐”,一定就是她家的兒媳么?這種對自己所交朋友指手畫腳,被人視為己有的感覺讓林婉如很不舒服,何況小時在一起長大,太熟悉了彼此間就根本產生不了男女間的感情。
“哎,表妹,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林婉如的表哥從李崇身邊經過的時候,看都沒看一眼,李崇明白,這位大表哥是要用這一種姿態告訴自己,別高攀天鵝肉,自己可是議員之子。
李崇想著,要不是自己需要借助這姑娘家的路子回家,還真不愿意夾在“郎有情妾無意”的氛圍之中。其實李崇很理解大表哥的炫耀之舉,憑什么我和表妹青梅竹馬長大,你一個外人憑著一次英雄救美一來就能奪走?但是盡管理解,李崇也沒有解釋,而是讓大表哥自己陷入到誤會之中。
沒有原因,誰讓他的母親一上來就盛氣凌人,讓自己不爽了。
就這樣,路上出現了一組奇怪的組合,一個明媚璀璨的少女走在前面,一個黑西裝,一個白西裝的公子跟在兩旁,奇怪的是白西裝的公子頻頻對黑西裝公子怒目而視,三人后面還跟著兩輛黃包車,其中前面一輛黃包車上還坐著一個穿錦衣披絲巾的貴婦人。
往前走,時不時車上的貴婦跟著兩邊屋子里的同樣穿金戴銀,悠然踱步的貴婦們打著招呼。
“某某議員,某某主任的太太”,每次稱呼前綴都咬文嚼字當然喊出來,招呼聲很大,好像生怕走在前面的李崇聽不到一般。
這個時候,一身白西裝的大表哥也熱情的上前,還在故作不經意間向李崇炫耀一下自己的身份。
“喲,這就是鄭議員的公子吧,真精神!”
類似這樣的贊美走一路,李崇是聽了一路。
林婉如使了一個眼神,示意李崇別搭理,就往前走,也不管似炫耀一般的大表哥。但是林婉如的父親作為這城內有名的產業大亨,人脈極深,所以認識這一條道上的貴婦人們可都認識林婉如。更何況林婉如的樣貌在上流社會的一眾大家閨秀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這樣一位門當戶對的大小姐,可是有不少人惦念在心上呢。
所以對林婉如打招呼的也不少,平日一條街上的鄰里關系,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林婉如也只好一路打著招呼。
但往往,林婉如是隨著李崇的腳步的,對自己兒子鞍前馬后的熱情視若無睹,這讓黃包車上的貴婦很不滿,在她看來,這遲早是自家的兒媳,跟著另一個男的走在一起,成何體統?尤其還是當著這么多熟人的面兒。
繼續往前,挨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建筑變得少了,然后一棟的帶著私家花園的洋房出現在眼前。
“嘍,到了,那就是我家。”林婉如素手一指眼前貼著銀灰色大理石的仿西式別墅洋房。
這種的西式建筑李崇不陌生,香港那邊這種洋房并不少見。
“呼,耳根子總算清凈些了。”李崇感慨了一聲。
“你這個人說話可真難聽。”林婉如噗嗤一笑,她明白李崇在說什么。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呦,大小姐您也來了,要是知道小姐在您那兒,我們也不用出去找了。表少爺也來了啊,那這位是?”
大門里走出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他口中的“大小姐”就是車上的貴婦人,在貴婦沒有出嫁給鄭議員之前,他就是林府的管家了,所以才稱呼黃包車上的貴婦為“大小姐”,前面的三人他都熟悉不過,但是這位站在小姐旁邊的年輕人是誰呢?
“劉伯,我也是湊巧在路上遇上了。”貴婦輕車熟路的走進別墅,指揮著下人把禮物拎進來。
“他是幫了我大忙的恩人,要不是他幫我打跑了幾個蟊賊,我今天可就麻煩了。”林婉如接著姨母的話說道,想一想在巷子中的遭遇,林婉如拍拍胸口,有些后怕。
“哎呦,小姐,你總是撇開我們下人,如今這個世道不安穩,你出事了老爺夫人可怎么辦?這次好在有先生幫忙,先替我家老爺謝謝先生,還未請教先生名字?”劉伯沒有小看這個不過和表少爺一樣大的年輕人,畢竟是跟林老爺后面見識了不少人物的,幾十年的眼光林伯看人自有一套。
一般的窮小子,站在大戶人家的門前,眼神之中總有一股畏畏縮縮。但是在李崇的身上,林伯只感覺到了一股坦然和自信。
李崇意外了一下,從貴婦的遭遇上讓李崇以為林家人看不起自己,但是這位管家沒有一上來給自己冷眼兒。
“李崇,舉手之勞罷了!何況我也有事想請林老爺幫忙,當然對于林老爺而言只是小事一樁。”
劉伯點了點頭,“外面熱,先進來吧。”招呼著眾人進來,同時也高看了李崇一眼,求人幫忙態度誠懇又不卑微,這種氣質在一個不過和表少爺一般大的年輕人身上很是難得,更何況自家老爺可是南京城金陵商會的會長。
“咦,小姐,這個不是你在船上?”一進別墅里,大堂客廳里的丫鬟彩云,也就是林婉如的貼身丫鬟有點模糊的認出了李崇,然后悄悄的問林婉如。
船上丟臉的事情不許提,林婉如背著身子做了一個封口的動作,丫鬟彩云用力的點了點頭。
“老劉,是婉如回來了嗎?”
樓梯間就響起“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邊下樓邊問道。
“是的。”劉伯還想說什么,但直接被林母的聲音打斷。
“這丫頭,成天往外跑,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林婉如聽著自己親媽的抱怨,臉色微紅的瞥了一眼身旁的李崇,怎么每一次遇到這個年輕人,自己都是以尷尬開場?
真是自己的克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