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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三 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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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司使如蒙大赦,趕緊退回到班位中。

  面上繼續著無所掛懷、老僧入定的模樣,耳朵卻豎得筆直用心聽著皇帝接下來會做什么文章。

  樞密院與門下中書的明爭暗斗已不是一天兩天,這么多年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這是官家平衡朝政的手段。

  作為只和錢糧打交道的三司衙門,在他的統御下從來都是居中而立,不幫腔、不站隊。

  說到底,朝堂上的每個人都只是一顆棋子,怎么走都走不出官家的手心。

  想到這里,大宋的錢袋周之禮內心得意,權勢爭來爭去在官家眼里不過是一場聲色動人的皮影戲,看的人是官家,笑的人還是他老人家。

  還是我的錢糧最暖人心,無限度的暖人心啊!

  就在周之禮暗自得意自己為官有道時,耳朵一震,趙匡義竟開始用他報上去的‘八百萬石’做起了文章。

  “張遜,朕只給你十五天時間,但不給你一枚錢幣,你去青州籌措八百萬石糧食啊!”

  聽見皇帝這句話,張遜兩腿有些發軟,利索地跪倒在太宗面前。

  “臣…臣無能,不能為陛下分憂,臣知罪。”

  “行了行了,朕也沒怪罪你,平日你就管好你樞密院的一畝三分地,年紀也不小了,其他的事少操點心。”

  趙匡義說罷,眼皮子都懶得抬,就離開龍椅走向后殿,全沒理會尚跪在殿下的張遜。

  鬧騰了一早上的死囚,皇帝的回答似霧似雨,適才幫襯著力諫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茫然。

  鹽鐵使趙環暗暗瞥了一眼三司使,恰是四目相對。

  三司使不著痕跡地朝他微點了點頭,就攏嘴輕咳了一聲,邁開步子向殿外走去。

  頃刻間,從殿外飄來三司使的話語。

  “距離開春還有些日子啊,身子骨受不住這冷天氣。”

  趙環聽出了周之禮這句的話外音,并步上前到仍跪在地上的張遜,伸出手就要扶他起來。

  “張院事,陛下已走多時!”

  張遜抬袖抹了抹額頭,抬首看見趙環面含關切的一張臉,頓時怒火攻心,顧忌是在朝堂不好發作。

  甩開趙環伸過來的雙手,顧自站起身子,丟下一句話向外走去。

  “趙副使,今日無事不如賞光來府上一敘!”

  “下官榮幸,自當前去。”

  對于張遜甩開自己的手不讓攙扶,趙環也不以為意,只是收回雙臂施禮時,順口回了一句。

  趙環看著張遜背影,沉思片刻后,撣了撣官服,抬腳跟了上去。

  “趙副使,今日早朝之事,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張遜站在自家后花園的亭廊里,背著雙手幽幽問道。

  “下官不知該作何解釋?”

  趙環瘦削的臉上面皮緊繃,似是真不知張遜所問之事。

  “不知道?”

  張遜轉過身,盯著趙環雙眼。本以為能從此人眼中看出點名堂,可是盯了良久,趙環絲毫沒有躲閃之意,張遜語氣也隨之松軟下來。

  “你一直在錢袋子手下做事,這些年對我幫助也良多。

  我本不應該疑你,只是今日朝堂上,你我均被陛下擺了一道哇!”

  張遜拍了拍趙環肩膀,輕嘆了一聲道。

  “張院使何出此言?”趙環面露疑惑繼續問道。

  “青州八百萬石糧食缺口,限定十五日內籌措出來,且又不給一個鐵錢,你覺得這像是官家的手段么?

  你或許不知道,官家他老人這可是舍不下自己面子的,如此沒把握的籌糧方式,他萬萬想不出來。

  倘若官家給我市價三倍的錢銀去籌措糧食,今日我自然不會推脫。

  別忘了,眼下剛剛開春,賦稅、軍糧、種子……都挨個兒地等著用錢吶!”張遜冷冷笑了一聲。

  “您的意思是……”

  趙環眼睛一亮,似是聽懂了一點其中奧妙,正欲張嘴,張遜卻硬硬打斷了他。

  “沒錯,我們遠在青州的寇知府早就和官家知會過此事了,這般不尋常的籌糧法子也只有那個瘋子想得出來!

  哼!漕糧一事豈能兒戲,也就你我還蒙在鼓里。”

  張遜想到這么多年和寇隼的明爭暗斗,自認沒有輸過一尺半寸,可今天這件事,他已感覺到自己被寇隼隱隱擺了一道。

  思慮到此,他調轉目光望著青州方向,嘴邊咧出一點笑意,暗暗在心里欽佩起寇準來。

  趙環見張遜陷入沉思,也沒好打斷,想問一些什么,終究是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

  亭中立馬安靜下來,幾只北方的小鳥,拖著灰色羽毛踩在枯枝上,斷斷續續地鳴叫著。

  半晌,張遜回過神來,深深吸進一口干冷空氣后,快要睡著的精氣神立馬被激起。

  “我想你定要去責怪蘇廣山!這事莫怪他,此人還有用處。”

  “張院使英明,死囚一事原是為切斷了寇隼臂膀,如今已無轉圜余地,下一步該當如何?”趙環默默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如何?呵呵,什么都不做。

  如今我已被搗進這個局,如若糧食籌不齊,我定免不了從中作梗、阻滯籌糧之嫌。

  你回去告訴蘇廣山,老老實實地給我籌措糧食!

  再起什么歪心思,小心他的腦袋!”說到最后,張遜面色死沉,眼含厲色。

  “是,下官這就去辦。”趙環應了一聲。

  “等等,書信上還提到寇隼身邊有個叫葉念安的,你抓緊去查查,犯的什么案。”

  趙環剛想告退,張遜一句話又把他拉了回來。

  趙環腳步一頓,轉身問道:“院使的意思是?”

  “沒什么意思,你最近話有點多了,趙副使。”

  張遜覺得趙環像是換了個驢腦袋,平日機靈絲毫不現,不禁半瞇著眼打量趙環來。

  “下官不敢,下官告退。”趙環心里重重一沉,連忙低頭走人。

  從張遜府上逃竄出來的趙環,在御街上逛了幾圈,時不時回首看看自己身后。

  正月初四的御街上,人流涌動,讓汴梁城漸漸有了些生氣,不似正日前后行商走販都回了家,街道連個叫賣聲兒都沒有那般的冷清。

  幾個兜售青州絲緞的商販向趙環吆喝著,他隨意應付過,就向三司府上快步行去。

  “拜見三司使!”趙環向著面前之人,鼎禮參拜。

  “咳咳,自家院子,沒那些規矩,快起來吧。”周之禮先張口說道。

  “您對我有提攜之恩,下官沒齒難忘。”趙環站了起來,垂手恭敬地站在下面。

  “都是前塵往事了,還提它作甚。

  別拘謹了,自己找張椅子坐下,這幾日天兒寒,讓下人捎個話兒就行了,別跑來跑去,可得注意身子。

  我走了,三司還要靠你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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