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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身 世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三叩法門

  東山冬雪春融,西水夏涌秋闊。

  流沙泉水曾經見過一個孩子,每夜三更至此赤膊擔水。

  只是那夜之后,再沒見少年前來灌滿水桶,獨個對月牢騷。

  流沙泉邊的腳印也由深到淺,由淺至無,隨著年月漸漸消逝。

  三年仿若一日,覺察不出任何區別。

  又經七個年頭,流沙泉已記不得在橫谷寨過去的十七年中,曾有三年與這個少年每夜作伴。

  如果泉水有心,這汩汩之聲也一定是細數流年。想必這孩子已經長大了吧。

  確實,葉念安十七歲了!

  這七年里,葉念安依舊每日三更去東山頂上學習三叩法門,白日里如一個平常人家的年輕男子農作田耕。

  入得秋來,割稻入倉,屯積冬糧。

  近兩年也學著村里長輩,細細打磨箭矢,尋找挺直的倉雁落羽,將其嵌入削作箭羽。

  一切備好后,便背起箭筒獨自前往賀蘭山捕射獵物,收作‘貓冬’之用。

  狩獵歸來,一進村口便能遠遠望見有道倩影俏立柴門,秋后艷陽晃過,笑靨如花。

  嗯,梓欣妹妹也再不是那個黃毛丫頭了呢!

  想到此,念安抿起嘴癡癡傻笑,似是想到梓欣兒時的糗事,向著家門的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視線將身影越拉越近,念安瞇起雙眼望著幾步開外朝夕相處之人。

  少女清麗無雙,嘴角含笑,十指纖纖交叉垂于小腹。

  微風起,一身淺綠布衫羞澀飄動。

  葉念安扔下肩頭野兔雉雞,抬起手就要去揉梓欣烏亮的頭發。

  還未至頭頂,一只皓白巧手就已格擋上來。

  “念安哥哥,不許揉我頭發!”梓欣秀眉輕蹙,嘟起嘴巴微慍。

  葉念安手腕一翻,未待秦梓欣有任何反映,就已巧妙繞過纖手扶在她頭上,輕輕揉了幾下。

  “哼……就知道欺負我,不幫你收拾了!”

  梓欣輕哼了一聲,轉而背著手,迎著陽光輕快向堂屋跑去。

  望著少女的背影,念安一臉苦笑,嘀咕了聲,“惹不起的丫頭。”

  眼里卻流出綿綿不斷的柔意。

  “你等等我呀!”

  念安搖醒發愣的自己,背起野物三兩步便追上了梓欣并肩而走。

  微風和煦,身影在夕陽下越拉越長。背上的獵物隨著步子左右搖蕩。

  這一年,初冬早至,秋意遲遲不肯離開。

  一場涼過一場的秋雨愈下愈急,白英拖著兩個孩子日夜操勞,終病倒在這個多雨的季節。

  白英長年在燈下縫織累致眼疾,經常酸脹干澀,久之便漸漸失了視力。

  好在念安和梓欣都已成大,能幫家里擋住不少農活家務。白英躺在床上每聽到兩個孩子在堂屋的說話聲,心間都能多出一份寬慰。

  惱人的秋雨停在了清晨。

  樹上晶瑩的水珠順著樹葉邊緣靜靜滑落,在白霧彌漫的空氣中無力哀嘆,留戀這片氤氳久久不肯散去。

  秦梓欣靠在葉念安的肩頭,看著如洗的長空,兩行清淚無聲而下。

  念安看見伏在肩上的梓欣腫如核桃的雙眼,心間如屋外剛停的秋雨,寒涼濕意一點一點滲進自己的身體,心疼而難言。

  許久,梓欣緩緩開口:“念安哥哥,娘的病越來越重了。我好怕……我們……該怎么辦?”

  葉念安嘴角動了動,話還未說出口,便聽得內堂似有聲響傳來。

  “咳…咳…梓欣…念安…你…你倆進來,我…有話要說。”

  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那層薄薄的布簾背后傳來,隔在堂屋外的梓欣與念安對望一眼,便向昏暗的內堂快步走去。

  床上氣若游絲的老婦人正困難呼吸著,凹陷的眼窩嵌在黑色的眼眶里,一張臉仿若蒙了灰塵黯然無光,干裂的嘴唇正吃力地龕動著,憔悴不堪。

  梓欣、念安分別立于床榻兩頭,眼眶里水氣盈動,滿臉陰郁。

  “大娘,您放心,昨日我又在鄰村討了個方子,聽說很有效。”

  念安一邊順著白英的后背,一邊安慰地說道。

  白英皺了皺眉,凄然回:“念安,別忙活了……大娘知道自己的身子。

  趁著大娘還有一口氣,有些事也該告訴你了,我怕…咳……咳……我怕再晚一些,就帶到棺材里去了。”

  白英似翻啟了陳舊古書,一頁一頁,一字一句,和著咳嗽和回憶的聲音,把十七年前的舊事細細講述給了葉念安。

  ————————————————

  十月草原,蒼涼蕭索,來自賀蘭山外的西北信風如約而至。

  西北風裹夾著透骨寒涼,正無情驅散著草原上的最后一絲綠意。

  沿著空氣中西北風凜冽的弧線順眼望去,十三羽黑衣人跨著戰馬如冷面雕塑,一動不動。

  極遠處搖搖欲墜的殘陽用盡氣力,妄想驅散這襲壓抑的黑色。

  可挨到近前,仍被這十三羽烏色散出的肅殺氣息生生阻隔。

  夜色加深,天地間一切存在,漸漸被暮色吞噬。直到羽王府燃起一片火光……

十月初一白虎入野•宜殺人  殘陽西墜,月黑風高。羽王府大門兩側三尺高的白紙油燈,并沒有如往常一般,入夜就會有下人打著火石點亮。

  相反今夜羽王府靜的讓人窒息,仿佛隨著夜幕低垂,這座府宅院落也融化逸散在黑色中。

  龍小青斜背勁弓,雙手提著馬韁,面容沒有一絲倦意,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知道眼前所有反常,發生在羽王府卻是再正常不過。

  羽王是皇帝酒后亂性的私生子,雖生在皇家卻因生母地位卑微,皇子身份始終無法得到認可。

  宮中下人見了他沒幾分好面色,名字也是在他五歲母親病逝時,皇上才賜名為耶律隆安,希望他安安分分過完一生。

  到十八歲,被封了個有名無實的羽王,既無半畝封地、也無一匹牛羊。羽王整日醉心于書畫醫術、烹酒下棋。

  宅子更是建在荒郊野外,遠離上京,他的存在就是一件荒唐事。

  皇帝見羽王知趣,倒也未去管束。即便是娶了漢人為妻,也由了他去,反倒還差去了十六名下人。

  只是,雖有了帝王配置,羽王仍日里勤掃廳堂,入夜掌燈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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