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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真龍化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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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國的昭獄建在皇城北方海濤坊附近,規模并不算大。

  這昭獄地上一層、地下一層,滿打滿算只能關個幾百人罷了。

  放在先皇在位時幾乎從未向昭獄押送過犯人。

  只因昭獄是先押再審,所以重械不可常開。

  一直以來,皇城貴戚家中若有不上進的子侄,最不濟就是送到昭獄做個獄司這樣的小官。

  雖然名聲不太好聽,終究還是個清閑不易犯錯的活計。

  但是時代終究是在變的。

  比如這段日子昭獄中的獄司卻是有苦難言。

  總共才能關幾百人的昭獄如今竟是人滿為患。

  這一任的獄司張聰已經多日沒有回家,頜下胡須蓄得極長。

  他身上也已經有股氣味,卻是不敢抱怨,只因為這幾日來送到昭獄的人實在太多了。

  而且這些人都是過去的達官貴人。

  放在過去,就算是父親那樣伯爵也與他們搭不上話來。

  自己這種不受寵的庶子更是完全入不了這些貴人的眼。

  誰知轉眼間,自己這個小小的獄司卻像是能掌握這些貴人的生死一般。

  張聰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懼,心中卻常有戚然之感。

  這時候門外一陣響動打亂了張聰的思緒,一個小小獄卒奔了進來,對張聰道:“大人,禁軍又帶了一波人來。您今晚又該受累了。”

  張聰嘆了一聲,道:“請禁軍的兄弟們快些進來。”

  接著就見到一個健碩的男子撩開簾子走進了屋中。

  張聰一看來人,便笑著問道:“汝龍兄弟!”

  原來進來之人正是姚汝龍。

  這姚汝龍作為世襲禁軍,和這蒙祖蔭當上獄司的張聰,也算是玩到一起的兄弟。

  只是張聰今日見到姚汝龍后,不由眉頭微微一皺。

  他總覺得今日的姚汝龍似乎有些不同,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姚汝龍見到張聰,總算一笑道:“聰哥兒,今日勞煩你。”說罷用手向后一揮。

  接著便有禁軍壓了二男五女進入屋中。

  他們都穿著白色中衣,肩上扛著枷鎖,披頭散發好不狼狽。

  張聰看清那七人的模樣之后一愣,接著不可思議地看向姚汝龍。

  原來這被押來的七人中,有兩個男子張聰是遠遠見過的。

  別看他們如今頭發散亂,面孔頹然骯臟,不知道究竟遭過多少罪。

  但他們過去都是趾高氣昂之人,都是魯氏宗親!

  姚汝龍只是對著張聰點了點頭,其中包含了多少一言難盡。

  張聰無法,拿起毛筆按部就班對這七人道:“來犯報上姓名。進得昭獄所犯何事?”

  被關押而來的兩個男子中,有一個年紀較長,還剩一些火性子。

  他怒答道:“我是西陵王之后魯正源。犯了何事去問魯清那小子!

  我們全家行的端做得正,不知何罪之有!”

  即使此刻的魯正源被枷鎖套著,仍舊沒有什么懼意。

  而站在他身邊的男子年紀更輕,不過十多歲,此時也是義憤填膺地盯著張聰。

  像是把張聰當做了趙皇魯清一般。

  張聰避開二人目光。

  這兩位過去都是真正的宗師,哪里會和張聰多話?

  如今卻都落難了。

  其實這些日子落難的又何止是魯正源呢?

  自從魏武侯呂步在金水橋前被亂矛刺死。

  接著便引來天雷滾滾,將當時的禁軍全都劈死。

  從這之后,趙皇便如同瘋了一般。

  先前京城貴族們剛被迫將家中女兒嫁入皇家。

  還沒轉過幾天,他們自身又都鋃鐺入獄。

  其實趙皇并不相信什么天理循環,天雷劈死禁軍的事情。

  他知這定然是有高手在設計自己。

  與此同時,魯清更怕的是流言蜚語。

  這些日子他派宦官潛入市井,到處打聽有誰在議論呂步的事情。

  每抓著一個私下議論者,必定要嚴刑拷打。

  最后還要逼迫他們攀咬出幾個幕后權貴才算結案。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不過幾天功夫,便有許多貴族被人誣告、牽連入獄。

  罪名還都是通敵賣國的死罪。

  就是因此,張聰才接連幾日回不了家。

  這些貴族們進了昭獄,便要活活脫幾層皮,今生都出不去了。

  就是如今昭獄中負責拷打行刑的獄卒都累脫了形,但還有貴族源源不斷的被送了進來。

  今日被魯正源義正詞嚴的一喝,張聰只敢低了頭,提起毛筆在紙上唰唰寫了兩個字。

  張聰并不是個壞人,但他也知道自己作為獄司救不了任何人。

  救不了,最多不再加戕害就是了。

  張聰揮了揮手,讓獄卒將魯正源一家帶下昭獄。

  這時候張聰才抬頭對姚汝龍道:“汝龍兄弟,如今世道怎么這么亂。”

  姚汝龍心中一警,知道太子殿下給與自己的使命便是攪亂這趙國。

  他苦笑了一聲道:“如今陛下看過去的老臣不滿。你我兩人雖然位卑,也該提醒家中父輩小心了。”

  張聰聽了這話面色立變,他過去還從未想過這一波牢獄之災會牽扯到自家。

  他張嘴還欲再問什么,這時候卻又另一波吵鬧聲在屋外響起。

  獄卒再次返了進來,道:“大人,老夫人在外頭等你,說有要事找您。”

  張聰聽了一驚。他的母親不過是個姨娘,身份低下從來沒有出府的自由。

  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

  張聰還待再問幾句,這時候就見門簾被人挑開。

  還真是自己的母親哭著奔了過來對張聰道:“聰哥兒,你那妻子,被人強拉走了!”

  張聰從未有這般震驚過,他立刻大聲問道:“娘,您別胡說!被什么人強拉走了。”

  張家姨娘帶著哭腔道:“你媳婦本來替我去街上買些錦線。忽然就被一群禁軍拉走,說是去服侍陛下!

  她一個已婚的夫人,怎么就被相中了呢!”

  說罷張家姨娘長聲嚎哭,簡直要暈過去一般。

  張聰再也坐不住了,他同妻子伉儷情深,聽到妻子被擄走之后一顆心都要沖出胸膛。

  張聰竟然不顧身份,也管不上姚汝龍,竟然是直從昭獄沖了出去。

  當他來到外界之后,刺目的陽光讓張聰有些昏眩。

  接連幾日在昏暗的昭獄之中,讓他忽然不能適應外頭的天光。

  待昏眩感稍止,他才看清此刻京城中竟然是一副兵荒馬亂的模樣。

  這個大街上到處都有百姓嚎哭著。

  一些窮兇霸道之人喝罵著四處奔跑。

  也有一些禁軍到處胡亂拉扯女子。

  不論是少女還是婦人,只要稍有些姿色便強行將她們鎖上大車。

  女子們凄慘的哭喊聲響徹長街。

  百姓們有的跟著哭號求饒,有的用憤怒的眼神盯著禁軍們,卻是敢怒不敢言。

  眾人心中都默默地回響起一首讖謠。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讖謠便在趙國京城中流傳開來。

  “魯清荒唐學紂王,禍國妖女住未央。

  滿門忠烈皆枉死,真龍化浪趙國亡!”

  張聰為眼前的混亂震驚的不知所措,這時候卻聽到有人高聲呼叫道:“真龍化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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