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和笑問道:“殿下好像不怎么愿意?”
“我只是不想落人口舌罷了。”拓跋無風冷聲說道。
魏和道:“此事我只是暫時知會殿下一聲,事后殿下再補上也可。”
“如此甚好。”拓跋無風點頭應允。
真若能當上烈日城的城主,立下這樣的字證,也無關緊要。
就在這時,丹爐爆發轟鳴,魏和掀開爐蓋,一爐上品凝氣丸便已出爐。
拓跋無風拿了一顆,捻在手里,細細品味,毫無疑問,魏和煉制的凝氣丸,乃是拓跋無風見過的最好的。
拓跋無風問道:“貴使已然用不到凝氣丸,卻還在煉制凝氣丸,為何?”
魏和將所有出爐的凝氣丸撒到地上,一拍儲物袋,老土呱呱叫著跳出來,頃刻間就將所有凝氣丸吃了個干凈。
“貴使竟用凝氣丸養鳥?”拓跋無風目瞪口呆,這也太奢侈了。
老土叫了兩聲,你他娘的才是鳥,你全家都是鳥。
魏和道:“殿下,不如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公主。”
“好。”拓跋無風想到大哥都請來了五仙教的教主,那他也得行動起來。
若魏和真能醫好無憂,卻讓大哥搶了先,到那時拓跋無風再后悔也無濟于事。
一行離開別院,來到拓拔無憂居住的地方。
那里的景色更加清幽,假山流水,有園林之風。
此處守衛森嚴,拓跋無風說了半晌,都沒能說服守衛放他們進去。
拓跋無風自然可以隨時去看望妹妹,但魏和等人來自月影城,肯定不行。
目前烈日城加入合縱隊伍,隨時準備出征月影城,這種情況下,來自月影城的人,必然不會得到信任。
“六弟,你這是在作甚?”院中突然走出一人,生得虎背熊腰,不怒自威。
此人正是拓跋愁的長子拓跋無星。
拓跋無風道:“我帶人來給無憂治病。”
“若我沒有猜錯,這幾位應該是來自月影城的使者吧?”拓跋無星冷笑道,“六弟此舉,到底是想救無憂,還是想害無憂呢?”
拓跋無風道:“貴使魏和,略懂醫術,或能治好無憂。”
“是嗎?”拓跋無星哂笑不已,“難道這魏和的醫術,還能勝過教主不成?”
拓跋無風無言以對,論醫術,在數城中,就數五仙教教主最強。
若教主治不好的病,其余人更是想都別想。
拓跋愁請不來的人,被拓跋無星請來,此事拓跋愁知曉后,對拓跋無星大為贊賞。
拓跋愁的六個兒子,如今只剩三人,但拓跋愁遲遲沒有決定城主的繼承者。
三兄弟間的明爭暗斗,由來已久,目前看來,拓跋無星走在了最前面。
拓跋無星道:“若爹同意,我自然不會攔你。”
拓跋無風知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只是想要說服拓跋愁,無比艱難。
魏和笑道:“殿下,不如我們即刻去拜訪城主,由我來說服城主。”
拓跋無風點點頭,當即轉而來到拓跋愁的別院。
那里的守衛,反沒拓拔無憂那里的守衛森嚴。
得到通報后,他們進入獨院,來到正堂。
有下人送上香茗,卻遲遲不見拓跋愁現身。
“這要讓我們等到什么時候?”孫小空不滿地叫道。
拓跋無風也很尷尬,只是道:“城主身體不好,請諸位耐心等待。”
“無妨。”魏和笑道,“生病的人又非我等,我們不急。”
拓跋無風很是佩服魏和的淡定,若換做是他,出使一座城池,卻被這樣對待,心態早就崩了。
就在這時,有人突然喊道:“城主到。”
只見后堂閃出一人,身軀消瘦,滿臉憔悴,頭上的銀發所剩無幾,頗為滑稽。
此人正是拓跋愁,邁著沉重的步子,坐到主位,看向魏和等人道:“貴使來臨,我等有失遠迎,還請勿怪。”
魏和笑道:“拓跋城主言重了。”
“聽無風說,貴使能醫好無憂的病?”拓跋愁話不多說,問得直截了當。
魏和道:“我愿一試。”
“可無星請來了五仙教主,恐怕……”拓跋愁笑瞇瞇地看著魏和。
魏和笑道:“城主怎知那人就是五仙教主?”
拓跋愁笑容微僵,不自信地道:“無星請來的人,應該不會有假。”
“我聽聞城主此前多次派人去請,甚至親自去請,都沒能請來,為何大殿下一請就來?”魏和問得若有所指。
這個問題拓跋愁也有想過,只是不管如何,只要能治好愛女的病,那他就不會多想。
“要么這個五仙教教主是假的,要么……”魏和看著拓跋愁,一字一句地道,“就是五仙城扶植大殿下當上城主,肯定別有所圖。”
拓跋愁冷笑道:“貴使的目的難道就很單純?”
“我此次出使,只是想勸城主撕毀協議,退出合縱,并不會傷及烈日城。”魏和問心無愧,說得底氣十足。
拓跋愁道:“三城合縱,只為對付月影城,相信貴使應該清楚,對我們而言,月影城永遠都是最大的威脅。”
“我好像不清楚,還請城主釋疑。”魏和語聲誠懇地請教。
拓跋愁道:“你們月影城的城主樹巍,乃是匹餓狼,就算吞并我們三城,仍填不飽他的肚子。”
敢情這些家伙對月影城的敵意,竟都來自樹巍。
樹巍苦心經營十年,卻在一朝失去所有,魏和知道那家伙不會就此放棄,早晚都會殺回來。
魏和想著笑道:“想必城主還不知道,樹巍已非我月影城的城主。”
“你說什么?”拓跋愁滿臉不信。
他們都知道月影城將在最近重新選拔城主,可他們都很堅定,最終樹巍一定會連任城主。
但如果說月影城換了新城主,拓跋愁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
他很清楚樹巍那家伙,不管用盡何種陰毒的手段,也要重新當上月影城的城主。
拓跋無風皺眉問道:“貴使,樹巍真的倒了?”
“圣女知道樹巍的陰險,這才想辦法將其廢掉,而在這節骨眼上,你們三城合縱,準備圍攻月影城,貌似很陰險。”魏和道。
拓跋愁道:“若是圣女親來,或許我會相信。”
城與城之間的戰爭,往往充滿陰謀詭計,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目前看來,三城合縱對付月影城是最正確的選擇。
待除掉強大的月影城,三城間的實力其實相差不多,應該會在很長的一段時期內,相安無事。
魏和笑道:“那教主是真是假,能否有本事醫治公主,只要城主安排一場比試,很快就能見分曉。”
拓跋愁揉著額頭,還在考慮。
五仙教主是他們的盟友,魏和是他們的敵人,到底該相信誰,其實都不用考慮。
魏和又道:“我這么做,也是為公主好,城主若執意相信一個用毒的人,那我也無話可說。”
“爹,就讓他們比一場,沒有什么比無憂的生命更重要。”拓跋無風開口勸道,而這話無疑說到了拓跋愁的心坎上。
拓跋愁微微頷首,道:“無風,此事你去安排。”
魏和等人先回別院休息,靜候拓跋無風的通知。
紅夢憂心地道:“魏和,你又不會看病,何必搞這種賭局?”
“我們別無選擇。”魏和閉上眼睛,在識海翻看《丹經》,將里面奇異的丹藥,細細品鑒,希望能找到可以幫到他的丹藥。
直到兩天后,拓跋無風才來通知魏和,一切準備就緒,誰才是真正的神醫,很快就能見分曉。
拓跋無風頗為緊張,問道:“貴使,真的沒問題嗎?”
魏和笑道:“放心吧。”
比試的地方,就選在拓跋愁的別院中。
事關拓拔無憂的生死,拓跋愁當然得親自盯著,才能安心。
魏和來到別院時,一眼就認出了所謂的五仙教教主。
那人穿著紫袍,滿頭銀發,眼窩深陷,嘴角掛著陰笑,一看就是個卑鄙小人。
在院子里,只安排了一個病人。
那人坐在地上,在不住地咳嗽,瘦得跟皮包骨似的。
此外,在拓跋愁身邊,拓跋無星和拓跋無月站在那里,兩人的神色都很不善。
拓跋無風來到拓跋愁身邊,抱拳道:“爹,貴使來了。”
“好,那就開始吧。”拓跋愁擺手道。
拓跋愁的身體非常虛弱,就連抬手的力氣,都得咬緊牙關才行。
魏和朝那教主抱抱拳,笑問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世人都知老夫的名號,你卻不知?”五仙教主冷冷地一笑,“這也難怪,窩在鄉下的小娃娃,能知道什么?”
魏和輕笑道:“然而你們三城卻要聯手對付我們月影城,可見你們還是很眼饞我們的鄉疙瘩的。”
“嘴皮子厲害,并不意味著醫術也高明。”五仙教主哂笑。
魏和也不甘示弱,道:“將自己打扮得跟世外高人似的,不見得骨子里就不是個窩囊廢。”
看著兩人在那里斗嘴,沒有一人插嘴。
五仙教主嘿嘿笑了幾聲,來到那病人身前,兩指輕輕摁到病人的手腕,很快起身說道:“并無大礙,本座這里有顆藥丸,服下便好。”
有下人過來,接過藥丸,喂那人吞下。
一直在劇咳的那人,登時跳起來,當眾胡亂打了一套拳法,大笑道:“我好啦,我好啦,多謝神仙,多謝神仙。”說著就拼命給五仙教主磕頭,那種感激之情,讓眾人看得非常感動。
紅夢無語道:“這也太假了吧。”
“也不知這拓跋無風是從哪找來的病人。”魏和輕嘆。
病人只有一個,已被五仙教主治好,那魏和就沒有用武之地,勝負已然決出。
拓跋無風滿臉狐疑,這個病人根本不是他找來的那個,顯然病人被人給換了,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唯有拓跋無星。
拓跋無星起身道:“教主果然醫術高明,相信一定能治好無憂的病。”
拓跋愁看向魏和,問道:“貴使,你可有話說?”
“我無話可說,大殿下能找來此等神醫,我想公主的病一定很快就能治好。”魏和說著說著都忍不住笑了。
拓跋愁盡管已老,而且身體虛弱,但腦子并不糊涂,朝那病人招手道:“你近前來。”
那人戰戰兢兢地走過來,目光下意識瞥向拓跋無月。
拓跋愁猛地一掌拍出,那病人慘嚎著向后飛出,落到地上時,已經奄奄一息。
拓跋無星的臉色,頓時非常難看。
魏和離開座位,來到五仙教主面前,笑道:“聽聞教主擅長煉丹,不如今天我們不比醫術,就比比這丹道如何?”
五仙教主主攻丹道,醫術只是愛好,魏和提出這樣的要求,無疑是找虐。
拓跋無星笑道:“魏和,既然要比,總得押點什么吧?”
“大殿下想押什么?”魏和笑問。
拓跋無星色迷迷地看向紅夢,舔著嘴唇說道:“若你敗,這美人兒歸我。”
“不行。”魏和對自己的丹術很有信心,可他絕不會將紅夢當成賭注。
拓跋無星道:“既然貴使不肯,還請滾回月影城去。”
“告辭。”魏和說走就走。
紅夢等人都有點懵,反應過來后,急忙跟上。
“貴使留步。”卻是拓跋愁喊住魏和。
魏和沒有回頭,只是停下腳步,問道:“城主有事?”
“你們就比比丹道,不必押注。”拓跋愁道。
魏和轉過身,看向五仙教主,笑道:“既然是賭約,不賭點什么確實無趣,我看不如就賭你我的頭顱如何?”
“如何賭?”五仙教主問道。
魏和笑道:“我們就來點簡單的,共同煉制一顆筑基丹,由城主來決定勝負,我輸,你砍掉我的頭顱,你輸,我砍掉你的頭顱,如何?”
煉制筑基丹對五仙教主而言,簡直是易如反掌,按道理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但五仙教主卻道:“這個太簡單了,不如我們煉制五仙丸如何?”
魏和眉頭微蹙,這家伙倒是狡猾。
拓跋無風道:“筑基丹是常用丹,而五仙丸是貴教專屬,這樣的比試不公平。”
“就煉筑基丹吧。”拓跋愁說道。
既然拓跋愁發話,五仙教主也沒話說,從儲物袋里取出丹爐,便準備開始煉丹。
五仙教主隨意加入亂七八糟的東西,用的都非靈草靈藥。
魏和看到五仙教主在加入材料時,不經意間將一顆丹藥放進去,顯然那顆丹藥就是筑基丹。
魏和走過去,猛地一腳,將那丹爐踢倒。
“魏和,你意欲何為?”拓跋無星大怒。
五仙教主有點懵,沒想到魏和的膽子會如此大。
魏和從材料里撿起一顆藥丸,笑道:“教主煉丹的本領著實高明,我甘拜下風,這還沒生火,丹藥已成,實在太了不起了。”說著將那丹藥拋給拓跋愁。
拓跋愁接住一看,果不其然,這丹藥正是一顆筑基丹。
拓跋愁疑惑地看著五仙教主,五仙教主的丹道水平非常高,不可能會弄虛作假,此人絕非五仙教主。
拓跋愁怒道:“你到底是誰?”
五仙教主有點慌亂,再次看向拓跋無月。
“無星,你是從哪請來的教主?”拓跋愁怒聲問道。
拓跋無星顫聲道:“是從、從……”
拓跋無星不敢說,這位五仙教主是他從大街上請來的。
三城合縱的協議,正是拓跋無星代表烈日城簽下的,而簽訂的地點在流星城。
所有事情結束后,拓跋無星準備回城,卻在街道上碰到給人算命看病的五仙教主,邀請之下,五仙教主欣然同意來烈日城。
拓跋無風道:“大哥,該不會是你從大街上撿來的吧?”
盡管這只是拓跋無風的一句戲言,卻字字如刀,狠狠插在了拓跋無星的心口上。
魏和觀察得很仔細,五仙教主似乎跟拓跋無月有著不可告人的勾當,這之間牽扯的事情,顯然比當前展露出來的更加復雜。
魏和想著靠近五仙教主,道:“閣下弄虛作假,這場賭約是你輸了,快將腦袋伸過來,我的劍并不鋒利。”
“你、你會煉丹嗎?”五仙教主顫聲說道,并向后退去。
魏和笑道:“我會不會煉丹,這已經不重要了。”
“二殿下,救我。”看到魏和亮出長劍,五仙教主整個人都慌了,飛身撲到了拓跋無月的面前。
拓跋無月一腳將五仙教主踢開,罵道:“滾開,我不認識你。”
“二殿下,是你讓我假扮五仙教主,欺騙大殿下,現在怎能翻臉不認呢?”假五仙教主很是慌張,脫口就說出實情。
拓跋愁冷聲道:“無月,怎么回事?”
“爹,我真的不認識他。”拓跋無月趕緊跪下,額頭冷汗狂冒。
剛才五仙教主老是看他,他就覺得不對勁,想不到真正的陰謀竟在這里。
拓跋無風道:“二哥,剛才我可是看得清楚,這家伙老是偷看你,你們肯定早就認識。”
“二弟啊二弟,我也是為了無憂的病好,想不到你竟做這樣的事來陷害我。”拓跋無星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拓跋無月瑟瑟發抖,百口難辯。
紅夢低聲問道:“魏和,你看得出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魏和笑道:“最厲害的還是老大。”
如果魏和猜得沒錯,拓跋無月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拓跋無星給自己準備的退路,一旦這場戲演砸了,需要一個頂罪的。
拓跋愁輕輕揉著額頭,心痛如絞,為了城主之位,自家兒子爭斗不休,換誰都難以接受。
魏和收回長劍,笑道:“看來你我都非神醫。”
“貴使,那無憂的病……”拓跋無風此刻對魏和抱有很大的希望。
魏和笑道:“若城主同意,我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治好,得看過才能知道。”
“來人,將這騙子,還有拓跋無月暫時收押,容后再審。”拓跋愁冷聲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