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夢想,一直等到完成高中學業之后再報名不好嗎?”
  當時說出之后,母親是這樣反應的。
  沒有反對,只是希望能夠“延遲”它。
  “雖然是這樣...但覺得如果不現在去做的話,那個時候可能會遺憾。
  而且一旦被選中了,聽說JYP也會幫忙安排學校的事情的。”
  坂本舞白記得很清楚自己當時是這樣回答的。
  “好吧,既然你決定了,到時候走的時候記得帶些好吃的吧,路上不會餓。”
  父親想要把她送到東京陪同,在遭到了拒絕之后這樣補充道。
  “嗯”
  “你在東京有認識的人嗎?如果能夠讓你的朋友陪同你過去的話...我們也會放心些。”
  “朋友啊,倒是有一個非常可靠的。”
  那瞬間,坂本舞白在腦海中里想到了瀧一的身影,恰好她有著對方的手機號。
  叮咚叮咚。
  閨房里的鬧鐘,秒針在發著機械般的轉動聲。
  安靜到在這里僅能聽到自己的呼吸頻率,與身軀在床上扭動的摩擦聲。
  這種境遇場景如電視劇般。
  雖然有種像電視劇里一樣羞澀好笑的感覺。
  但她卻感動的熱淚盈眶,源于與瀧一的文字交談,正不停的驅散她體內的疲憊之意。
  “瀧一醬,我去參加試鏡,是一個人去的哦,所以...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在編寫出這句話的時候,版本舞臺的小嘴微微張開。
  腎臟腺素飛速運轉,她覺得自己的身軀像破開銹跡的齒輪。
  因注入了潤滑油而變得更加靈活了起來。
  “京都地區是父母陪我一起的,如果通過了初次試鏡的話...只剩下東京地區的總決賽了。”
  如果他能陪自己一起去,那樣自己的信心便會增長百倍。
  趴在床上的雙腿跟著心臟的加速跳動左右搖動著。
  兩手拇指。
  她至今都無法忘記當指尖敲動在發送鍵上,軀體之內的力氣宛如被水泵抽干帶來的酥軟感觸。
  果然感覺還是很奇怪。
  “試鏡嗎?聽起來很有意思的,什么時候需要,記得跟我聯系下。”
  手機的震動,抵在背面殼上的無名指像是被刺激到。
  終于看到了他的回復,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之情沖上眉梢。
  “這算不算約會?應該不算吧,只是作為很好的歐尼醬去給我加油打氣。”
  坂本舞白躺在床上,雙腳飛速蹬著。
  激動的情緒遍布全身。
  即便事到如今,也沒有太過強烈的實感。
  不久之后的再次重逢,一起前往東京。
  這些事情當下看起來并沒有想象中的遙遠,那么朦朧。
  離別之際下定決心下次重逢,要成為讓他感到驚訝與驕傲的人。
  這樣一來,自己所期盼的事情都以現在進行時的方式,現實的向著坂本舞白襲來。
  她甚至想,這也許是命中注定。
  以此為契機,坂本舞白與瀧一之間開始了頻繁的短信交流,毫不心疼手機話費的消耗。
  交流從近況到提及很久以前的事情,在相識之前各自的生活里,每次當她感受到文字里傳來的關懷,她都會覺得異常滿足。
  一條一條短信的進出,坂本舞白都會因為彼此心靈相通及深有同感而感動。
  她知道,自己所經歷過的時期他曾經也經歷過,雖內心很是困苦,但卻在用各自的手段努力著。
  在給她回復時,瀧一是絕對不會借助“嗯”,“知道了”,“哦”這些簡短看似很敷衍的沒禮貌字眼來表露他們之間的共鳴。
  他會用心的在品讀自己編寫的文字,試圖感受到這種情緒的波動。
  他選擇了用自己最想聽到的話傳遞出他的理解,這就是瀧一的方式。
  這便是迄今為止,坂本舞白所感受到的瀧一不為人知的魅力,他收放自如的將這一方式植入到長短不一的言語中。
  那么,自己呢?
  此時此刻,他一定在與朋友交談的同時,手握著手機放在桌下去編輯著回復的東西。
  即使不看屏幕也能做到正常的打字,這個舉動在酬恩庵的時候她便看見過很多次。
  當以往“一心二用”在多數人眼里是貶義詞匯,形容某個人做事不認真,想要投機取巧時。
  那樣的東西在瀧一身上轉變成了褒義詞。
  坂本舞白認為,自己唯一能夠確信的便是這一點。
  可令自己非常吃驚的是,僅憑這一點她的“失眠”一去不復返,入睡輕松許多。
  這是為什么呢?
  為何只是被理解這一點就能讓自己產生這樣的心情呢?
  在從酬恩庵回到京都的家中,那個時候坐在金屬碰撞聲的車廂內。
  坂本舞白全程一直在想的都是與瀧一在寺中的過往。
  例如清晨起床后,與他人手一把掃把在陡峭的石梯上清掃著地上的落葉與垃圾。
  或是起早前往宮水神社,在前往神社的山路上,見不到其他的游客與當地人。
  在春日清晨的陽光所照射光亮的石梯上,被彩色的世界覆蓋的人間仙境。
  在那些灑下的金光下,在看似冰冷凄涼空無一人的前往神社的朝圣之路上。
  有兩行足跡正在走向神居住的領域。
  其中一個是男生,另外一個是女生。
  他和她懷著從睡夢中醒來的喜悅,與對神靈,對自然的崇敬。
  回憶中的兩個人在坂本舞白的心中永遠定格,可眼下不斷流逝的時間的現實讓她倍感厭惡。
  一定是那幾天的相處太令人印象深刻和感到愉悅的緣故。
  這是第一次和異性相處感到時光短暫和輾轉反側的經歷。
  無論是這之前還是這之后,都只有這一次是感觸深刻。
  而且,這是一次怦然心動的經歷。
  怦然心動的畫面可以成為親筆寫下的情書,且是沒有轉交給對方的情書。
  它與那時使用手機相機拍攝下來的照片,他所創作出來的歌曲以及臨別之際拜托他親自給自己畫一幅寫生,都一起被放在了歸來的那個書包內。
  寫生在一個油黃色的紙袋里,但自從放入之后一直都沒開封。
  掀開被褥,赤腳下床,打開書包里抽出紙袋。
  在昏暗的臺燈下依舊,坂本舞白目睹那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寫生緩緩出現在光亮之下。
  但在打開之前,她有些糾結。
  她想著也許不看就這樣原封不動的放在那里,是不是會更好些。
  她在自己還處于少女時代的房間內欣賞著這幅栩栩如生的畫像,只需靠近鼻尖依舊能嗅到的淡淡石墨味道。
  正面朝向自己,畫像開始毫無保留的被光穿透,這便是它的威力。
  微弱在閃爍的熒光燈像無法燃燒的火焰將紙張的表面變成暗黃色。
  耳邊沙沙回蕩著鉛筆在紙上摩挲的聲音,手指撫摸著角落上簽下的名字“平井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