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里開始嗎。”長谷川說道:“事實上我已經很久沒睡過好覺了。”
神情很平靜,不像是一個飽受長期困擾的人,繼續說道:“我與田中信見過一面,一個月前,他刺傷了我的太太,我找到了他。”
“下面小弟做事不干凈,不知道哪位好心的路人把他送進了醫院。”
看著雪代子害怕的神情,長谷川柔和解釋。
“當然,雪代子姐,我們是合法的公民,并沒有做的多過分,只是小小教訓,下面小弟看著,有些事不能不做。”
“自他死后,怪事就發生了。”
雪代子縮了縮脖子...
“首先是...”
“幻聽。”安娜冷聲插言道:“my dear。”
墨鏡下,長谷川滿是血絲的雙眼,猛的一縮,深呼吸后,說道:“你說的沒錯,伊多姑大人。”
“幻視,噩夢,焦慮,飽受精神折磨,最后,崩潰瘋癲。”安娜說道。
長谷川沉重點頭,說道:“很荒謬,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不過,我肯定,那一定是...”
“我需要確認。”安娜說道:“把戒指給我。”
愣了一瞬,長谷川取下結婚戒指,推到安娜桌前。
“安娜,你要戒指干什么?”雪代子問道:“這可是重要的...”
“觸媒。”安娜說道:“物品上會留下人們的重要思念。”
安娜伸手蓋在戒指上,隨之閉上雙眼。
只是下一瞬間,周圍環境大變。
生機盎然的春天,櫻花燦爛的放學坡道,女子大小姐學校,少女們成群結伴的離開。
人群坡道的中央,安娜佇立,詭異的是,周圍的少女無一注意安娜的存在,偶遇肢體上的接觸時,學生少女立即如幻影般在安娜身邊破碎,下一秒恢復原狀時,依然保持著之前的神情步伐,毫無異狀說笑著離開。
這是...
過去視。
金發的少女與黑發的少女結伴說笑而行,遠處,染著黃毛的少年笑著揮手,笑容,有點甜。
黑發的少女小步跑上前去。
金發的少女落寂的停下腳步。
畫面一轉,幸福的秋天,教堂,盛大的婚禮舉行,圣女頌靜靜流淌。
滿臉幸福的黑發女人在眾人的祝福中戴上單膝跪地黑發男子的戒指。
笑容有點甜。
安娜靜靜坐在禮堂的角落,看著高臺上一對新人約定一生。
身后,攝影師舉著相機攝影。
拍攝著幸福的瞬間。
寒冷的冬天,寂寞而又喧鬧的圣誕夜,彩燈繁華的城市街頭,接踵比肩的情侶。
安娜坐在廣場噴泉的石臺上,身前,倆對情侶相遇,緩緩的接近,男方與女方冷漠的對視之后,無言的交錯離開。
黑發的成熟男性擁著妖艷的時髦女性,劣質的香水蓋不住滿身的廉價味道。
滿身奢侈品,名貴皮草,大波浪卷的黑發女性,依偎著滿口花言巧語,神情諂媚的夜店少爺。
四人的笑容,都有點甜。
安娜面無表情的起身,腳步一動,四周景象變換。
深夜,小巷,小雨淅淅瀝瀝。
黑發的成熟男性,小巷口房檐的陰影下,勁爆的夜店陰影隱隱透墻而出,霓虹燈牌閃亮,煙頭的火光明滅,伴隨著男子痛哭流涕的求饒聲,男人身后,西裝裝束的男人們沉重的揮舞著球棍。
一下...
一下...
一下...
悶響,直到氣若游絲。
男人伸手彈掉煙頭,瀟灑的整理西裝,手指上的結婚戒指在夜下霓虹里反著五顏六色的光,小雨中,接過西裝男人遞過的球棒,反身進入小巷。
氣若游絲的男子嗚咽,在濕臟的地面艱難爬行,苦苦求饒。
砰...
血水混著雨水,流到安娜的腳前,昏暗的小巷里,安娜看著點煙的男人,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清爽,有點甜。
“惡心。”
冷聲吐出話語,安娜轉身離開。
白天,富麗堂皇的家,空曠的有些冷清,穿著絲綢睡衣的女主人修剪著指甲,另一邊,面無表情的男主人徑直開門離開。
女人憤恨的抓起沙發抱枕,砸倒精致的燈罩立燈。
白天,醫院,被刺傷的女人靜靜躺在病床上,男人開門進來看了一眼,不發一言的關門離開。
女人翻身,默默的流淚。
白天,支離破碎的家,激烈的爭吵,男主人與女主人,能砸壞的一切都被砸壞了。
白天,又是一天爭吵。
爭吵升級,大打出手,女人捂著紅腫的臉頰哭著逃走。
白天,女人開始神經質,披頭散發的在屋里悄無聲息的赤腳游走,嘴里念念有詞,男人無法忍受的離開。
深夜,女主人撬開了男主人的房門,拿著水果刀,靜靜的在門口注視著熟睡的男人。
安娜坐在改造成臥室的辦公室書桌前,靜靜的看著。
“來了...”
突然,無形之物抓著男主人的腿,至床腳猛的一扯,男人身體順勢下沉,猛的驚醒過來,一抬頭就看到拿著刀的披頭散發黑發女人。
漫長的無言...
恍如夢游一般,拿刀的女人搖搖晃晃的離開。
男人點上了煙,昏暗中,眼神看不清明。
深夜,寂靜的客廳,墻壁上滿是縱橫交錯凌亂無比的字跡,在地上,在墻上,在天花上,在家具上,猩紅的字跡,宛如刀具刻出,沉重又凄厲,入木三分。
my dear...
瘋狂的重復。
男人夜不能寢的坐在客廳,玻璃茶幾上的煙灰缸堆滿煙頭,手上,煙頭明滅閃爍,煙灰燙在手邊沙發上,滿是細密的窟窿,露出填充的焦黑棉絮。
落地窗外的露天陽臺上,妖異的清白月華灑滿一地,安娜依靠在陽臺圍欄前,身邊,披頭散發的黑發少女,穿著數年前的學生制服,死死的盯著客廳里的男人。
“my dear~”
“my dear~”
“my dear~”
幽幽的回蕩...
安娜偏頭打量身邊的少女,想要看清黑發下掩罩的容顏。
下一秒,少女猛的回頭,如濕草糾結的發絲間,充血渾濁如泥漿的雙眼死死盯著安娜。
緊跟著,主臥室爆發女主人撕心裂肺的恐懼尖叫。
餐廳里,雪代子與長谷川看著閉眼的安娜,半響沒什么動靜。
“說起來,長谷川,你雙親還好吧。”雪代子問道、
“已經過世了,雪代子姐。”長谷川說道。
“我很抱歉。”
“沒事的雪代子姐,又不是你的錯。”
這時,突然的,餐廳包廂燈照一陣不自然的明滅閃爍。
雪代子手里一抖,碰到了餐盤響動,強笑著說道。
“那個,你是被怪物纏上了吧,安娜一定可以幫上你忙的。”
既是給長谷川打氣也是給自己安心。
長谷川剛想說點什么時,安娜睜開雙眼,說道:“所有的怪物都是人類。”
手離開戒指,安娜看向長谷川,說道:“看來,你太太的狀況比你更糟糕。”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長谷川說道:“不愧是伊多姑大人。”
“走吧。”安娜起身。
長谷川隨之起身,看向安娜。
“去你家。”
“抱歉,家里沒什么可招待的。”長谷川收起戒指,穿上外套。
“不用,我還有事,速戰速決。”安娜冷聲說著,直接走開。
雪代子對長谷川使用了一臉抱歉大法。
“好吧,雪代子姐,招待不周,還請不要介意。”
雪代子連連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