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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2章 我不是教你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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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過得很快,一轉眼,鄴城周邊的田地里早已冰雪消融,農夫們在準備春耕,四處都是忙碌的景象。

  鄴北城外十里長亭,有一支前往晉陽的商隊駐留。商隊中間有一輛配飾華麗的馬車,馬車里,高伯逸和突厥公主阿史那玉茲對坐,兩人看對方的眼神,都有些復雜難明。

  愛還是恨?迷戀還是玩弄?身體的放縱還是情感的交融?

  這些問題,他們都無法回答。

  只不過,哪怕是養小貓小狗養一段時間,也會養出點感情來。更何況這兩人最近一段時間,有事沒事就巫山云雨,玩得那叫一個狂野。大概是覺得以后沒機會見面了,所以格外的放得開。

  今日離別,多半也有點不舍得。這種感覺,可能跟家里的小狗離家出走差不多吧。

  高伯逸感覺,拋開立場和感情,僅僅從房事角度來說,他跟這位突厥公主玩,應該是玩得最盡興的。

  頗有些“棋逢對手”的錯覺。

  “今日一別,期待以后有重逢之日,我敬你一杯。”

  高伯逸將面前幾案上的酒壺拿起,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高都督對付女人特別厲害,不知道在沙場上水平怎么樣。床上逞威風是沒用的,這世道多半還是要靠刀劍說話。”

  阿史那玉茲淡然說道。昨日的溫存尤在心間,只不過,就像她說的那樣,世道如此殘酷,房事只是消遣而已。你打仗打不贏,一切可以洗洗睡了。

  “我會不會打仗,能不能打贏,你在周國睜大眼睛看著便是。如果沒有人聯系你,那么此事作罷,你安心當你的皇后便是。如果有人聯系你,那么,該怎么做,你自己斟酌便是。

  只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買定離手,不可反悔。”

  阿史那玉茲微微點頭,輕嘆一聲道:“你這個人……罷了,啟程吧,我想早點回突厥。”

  連自己的女兒問也不問,這個突厥女人心真是夠狠的,她很能判斷,什么事情,是自己要的,什么是必須舍棄的。

  干脆而果決。不帶這個女兒,是為了跟宇文憲作“告別”。

  高伯逸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翠綠的玉扳指,遞給阿史那玉茲道:“這種玉,中原不常見,本是一對,有陰陽之分。陰扳指給你,作為信物。

  放心,我高某人說話算話,只要你能為我出力,將來我勢必不會虧待你的。”

  此刻他說話像是個正人君子,可昨晚的時候,他在阿史那玉茲床上可不是這種表情跟神態。

  這個男人,翻臉跟翻書一樣,難怪能夠身居高位。阿史那玉茲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淪與反思,才明白了從前的自己,包括宇文憲,都只能算是“小孩”。

  而高伯逸這樣的段位,才配得上“大人”二字。

  沒有比較就沒有鑒別,不得不說,高伯逸身上的很多特質,在宇文憲身上是看不到的。說不出來好壞,只能說是高伯逸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能活下來,就是好的。

  只有活人能夠講話做事,死人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

  “但愿如此。希望你現在說的話,不會像昨晚咬我耳朵時說的話一樣,下了床就不記得了。”

  阿史那玉茲冷冷說道。

  看到她桀驁不馴的樣子,高伯逸忽然將她按在馬車的木板上,異常粗暴的狂吻。很久之后,兩人分開,阿史那玉茲的眼睛里像是要滴出水來。

  可是高伯逸卻捏著她的下巴說道:“是非關乎實力,公道不在人心。請不要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到時候,受傷的人還是你。等你到突厥,到周國以后,想想我的話,你會有感悟的。”

  什么溫存,什么迷戀,根本看不到。現在高伯逸的眼中只有冷漠。

  阿史那玉茲心中微微一顫,輕輕點了點頭,掏出手帕幫高伯逸擦了擦臉上的唇印。

  “這就對了,我是主,你是從。這個次序不能亂,也不會亂。不要以為我承諾了你,將來你就能如何如何。

  只有認清現實,人才能做理智的選擇,才不會因為過高的期待而惱羞成怒。”

  高伯逸像是能看穿阿史那玉茲的內心一般,她那點內心深處的小心思,就如同三伏天的冰雪一般,在陽光下瞬間消融。

  阿史那玉茲低眉順眼的說道:“我知道了,謝高都督教誨。”

  “這就對了,滅了周國以后,很多房事的技巧,我們可以一起切磋下嘛,到時候有的是時間。”

  高伯逸下流的吹了個口哨,意有所指的拍了拍阿史那玉茲的肩膀說道。掀開馬車的幕簾就走了下去。

  他離開后,這位突厥公主一腳踢翻了面前的幾案,酒壺的酒撒在馬車的木板上,傳來陣陣酒香。

  她恨恨的捏著拳頭,隨即又無奈的松開手,整個人身上的氣力都被抽干,如同爛泥一樣癱軟在馬車的軟墊上,掩面痛哭!

  沒有人知道她這一段時間付出的是什么,絕不只是用自己的身體侍奉那個男人。

  高伯逸抽走了她的“膽魄”和自信。現在她一聽到高伯逸的名字,一看到高伯逸這個人,都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無法掩藏。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

  害怕魔鬼的強大,忌憚魔鬼的強大,崇拜魔鬼的強大,沉迷于魔鬼的強大,希望魔鬼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你之前不是說阿史那玉茲是一頭來自草原的母狼,放她回去,等于是放虎歸山嗎?難道你就因為一點美色,就丟了原則?”

  依舊是穿著樸素棉衣的鄭敏敏,有些不解的問道,兩人走在回鄴北城的大路上。

  “別人都說男人最喜歡新鮮的,我也很新鮮啊,沒見你饑不擇食的撲我,那個突厥公主就如此的香么?夜夜笙歌,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鄭敏敏現在跟高伯逸也很熟悉了,彼此間常常開玩笑。

  “這是一步閑棋,我下的一步閑棋。可是呢,阿史那玉茲卻認為,這是一步大棋,我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引她入套,僅此而已。

  至于睡她嘛,不睡白不睡,我僅僅是占便宜而已,這并不影響她將來為我辦事。”

  高伯逸略有些得意的說道。

  “你是不是傻?阿史那玉茲都跑了,你能把她怎么樣,她不聽你的,又會怎么樣?她完全可以不理你的!”

  鄭敏敏都快氣死了,拿著懷抱里的大冊子砸高伯逸的胳膊。

  “你說的,確實是這樣。可是,這對我來說,有多大損失呢?”

  高伯逸理直氣壯的反問道。

  這個問題,鄭敏敏還真沒有想過,她和阿史那玉茲一樣,都陷入了高伯逸不經意布置的陷阱,那便是“我覺得我自己很重要”,但事實卻是“你根本就一點都不重要”!

  “阿史那玉茲回到突厥,她要是想不嫁到周國,那么,必須要跟阿史那庫頭翻臉!而阿史那庫頭部促成此事,我就會和他翻臉,我這邊的壓力,會傳導到這個野心勃勃的突厥部落首領那邊。

  這兩年阿史那庫頭的部落元氣恢復很快,木桿可汗有所忌憚,所以他一定要照顧下自己這個弟弟的想法。而身無長物的阿史那玉茲,就一定只能是犧牲品。

  突厥那邊,比世家還要現實和無情。”

  這話跟高伯逸告訴阿史那玉茲的并無二致。

  “但是,萬一木桿可汗非常疼愛這個女兒呢?萬一不愿意將她嫁入周國呢?”

  鄭敏敏還是有些不理解高伯逸的那些彎彎繞繞。

  “那樣的話,木桿可汗,就一定會跟自己的弟弟阿史那庫頭鬧矛盾。今年木桿可汗已然不年輕了,他本來就防著這個弟弟,更是希望穩住對方。

  假如二人鬧翻,那就等于是突厥的宇文邕跟宇文憲,對我來說,一樣是利好,說不定,突厥會提前爆發內戰。我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用一個女人引得突厥內戰,簡直賺大了好吧,只可惜木桿可汗絕不會這么選擇!”

  鄭敏敏終于理解高伯逸到底想干啥了。

  他就是往池塘里下漁網,抓上來蝦子那晚上就吃蝦子,抓上來魚晚上就吃魚,都抓上來了,明天還能拿去賣一點錢。

  就算啥也沒抓住,就當是鍛煉了一下身體,活動了下筋骨,也沒多大損失!

  “所以說,如果宇文邕不接受阿史那玉茲,那么他們跟突厥人的關系,必然會受損,懂么?如果接受了,宇文憲看到自己的王妃成了皇后,心中什么滋味自不必言。哪怕他是圣人,恐怕也會生出反心來。

  這一定會削弱周國的防衛力量,為我攻略玉璧城提供便利。”

  害怕鄭敏敏沒聽懂,高伯逸繼續跟她解釋了一番,這下對方總算是聽明白了。

  “陰謀詭計,都是次要的,目的就是為了給敵人制造麻煩。有用固然是好,若是沒用的話,也是不打緊的。

  我真正依靠的,是神策軍數萬虎賁,而不是一個異族女人攪亂天下。”

  高伯逸洋洋灑灑的說道,卻發現鄭敏敏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眼神不善。

  “怎么了?”

  “我覺得以后我都是被你賣了還要幫你數錢。以前還覺得你挺老實的。”

  “那肯定啊,在鄴城這個大染缸里,烏鴉都會被染黑的。”

  高伯逸摸了摸鄭敏敏的頭說道。

  新年述職完成后,韋孝寬身上又多了些無關緊要的虛職,兒子也被封官,不過都是些“開府儀同三司”之類的大佬之證,只能裝b用,鳥事都不頂。

  這些可能是韋孝寬此番回來的唯一收獲了,至于他想做成的事情,一件都沒有搞定。

  今年春節的時候,蜀地門戶漢中大亂!一個號稱是“成家”公孫氏的山賊勢力,在漢中附近四處劫掠,卻又不攻打縣城。

  苦于沒有府兵助陣的漢中官府,只能依靠當地州郡兵馬死守縣城。

  不過好歹對方似乎并無攻打縣城的計劃,暫時還亂不到城里來,對于北周的統治,影響不大。但是對于今年的春耕,影響就太大了!

  鑒于情況日益嚴峻,宇文邕拒絕了韋孝寬提出向蒲坂城“聚兵”的計劃,而是將長安為數不多的府兵,讓竇毅掛帥,前往漢中平亂。

  韋孝寬一根毛都沒有要到,心情的失落,可想而知。

  不過更讓他擔心的是,宇文邕跟宇文憲之間的猜忌與不信任,似乎日益增加!今年宇文邕令宇文憲回京述職,宇文憲則是以“練兵繁忙,蒲坂要地不得擅離”為由,拒絕了宇文邕的召喚。

  這在以往,絕對是不可容忍的政治問題了!

  沒想到宇文邕居然忍住了,下了一道圣旨:今年齊王可不用回京述職,待秋收農忙時再回也是一樣。

  退了一步,卻是向宇文憲下了一道死命令:今年秋天你再不滾回來,休怪老子不顧兄弟之情!

  韋孝寬離京之前,尚未聽到宇文憲的回復,不知道這位周國王爺會不會跟皇帝“硬扛”。不過他猜測,多半應該是不會的。

  今年春節不回京述職,其實也可以想象。愛妃都沒了,回京城的王府,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過年,還要跟防備自己的皇兄斗法,宇文憲也就是個十多歲的青年,二十歲都不到,他也有脾氣和個性的啊!

  造反雖然不會,但是適當的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這點小事還是能做的。

  不過到了今年秋天還不回京的話,那就是真的有不臣之心了,想來宇文邕也不會留他,宇文憲也不會那樣不知進退。

  “多事之秋啊。”

  玉璧城的簽押房里,韋孝寬的嘆息打斷了正在入神看地圖的辛道憲的思路。

  “都督,今年春天,獨孤信在河東屯田,看來是想以屯養戰,長期跟我們對峙啊,這一點對我們頗為不利。”

  辛道憲給韋孝寬當了十多年的長史,哪怕是豬,也要熏陶出一點軍事才華了,要是看不懂獨孤信的這一步,他也別當長史了,直接回家抱孩子比較好。

  “確實如此,這說明,齊國打算用長期圍困的方法,鎖死玉璧城的外圍。以后我們的斥候再出去偵查,可不能走太遠了。”

  敵人的絞索在收緊,卻又暫時沒有性命之憂。這種慢性死亡的感覺,讓韋孝寬心里很不舒服。他就像是一頭猛獸,被獵人捆住了手腳,然后對方提著屠刀,一步步的走進。

  “你今日準備一下,幫我送一封信。”

  “送到齊國?給高伯逸?”

  辛道憲疑惑問道。

  韋孝寬擺擺手道:“想哪里去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明日你帶著我的親筆信去蒲坂,找宇文憲。然后約他在風陵渡一見,就我跟他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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