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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戰火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余燼之銃

  死神徘徊在這座宏偉的城市之間,他拄著鐮刀,站在街道的陰影之中,冷眼旁觀著奔走的人們,等待著他們命數已盡的時刻,那時他將揮起鐮刀,將可悲的靈魂從破碎的軀殼之中抽離,帶著亡魂們,一起邁向未知的彼岸。

  人們驚恐地逃離著,很多人都不清楚發生了什么,四下詢問,也沒有人能給出解答,他們只能感受著內心涌現的厭惡之感,還有那腦海里不斷閃現的詭異幻覺,仿佛噩夢正在蠶食著現實的基石,試圖與其接軌,將所有人拖入真實的恐怖之中。

  “繼續走!別停下!”

  圣堂騎士高舉著炬火,指揮著人群的撤離,隊伍排成長長的一列,一直延伸至城市的盡頭。

  看到這些,他不禁也有所懷疑著,真的能完全撤離掉嗎?翡冷翠的人口是如此眾多,哪怕不算上老人與幼童,成年人都有那么多,撤離了這么久,城中的人數依舊不見少。

  翡冷翠終究是落后于時代了,這里雖然也有著密集的鐵軌,但比起英爾維格的交通運輸能力,這里無疑是差了太多。

  更何況,離開了翡冷翠,他們還能向著哪里逃竄呢?

  火車運輸的能力有限,大部分人都將被撤入城外,可在翡冷翠之外,便是無際的荒野,在這荒野之中,他們無處躲藏。

  “快點!別停下!”

  諾德繼續催促著,他用力地眨了眨眼,試著讓自己清醒一些。

  這幾天里,他一直處于高強度的工作中,只有在堅持不住時,才會休息上那么幾個小時,然后匆忙地爬起,繼續著工作。

  在新教皇下達命令時,諾德便處于七丘之所中,進行著疏散工作,大概是他工作效率不錯的原因,他得以從七丘之所里離開,被調派至了翡冷翠,繼續著疏散工作。

  每每想到這里,諾德都覺得自己蠻幸運的,在他離開七丘之所后,七丘之所便立刻進入了完全的封鎖,他只能站在翡冷翠這里,望著七丘之所里的焰火燒個不停。

  獵魔教團的存在,對于少部分圣堂騎士而言,不是秘密,諾德恰好便是這少部分人之一,更重要的是,他的資歷很老,老到他甚至還記得很多年前的一夜。

  那被人們刻意忘記的一夜,與如今的一切,是如此地相似,令他忍不住地將事態往著糟糕的方向去想。

  不,其實已經夠糟糕了。

  圣臨之夜的一切,在當夜便結束了,可如今的異動,持續了近一周的時間,依舊沒有得到解決,所有人都滿懷著恐懼,不斷地逃離著。

  那么這一次……這一次還會有那成群的怪物了嗎?

  他這樣想著,突然莫大的恐懼俘獲了他,諾德四下張望著,此刻前行的人群在他眼里變得猙獰了起來,他們裹緊衣袍,抵御著寒風,看似是可憐的平民,但這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變成那嗜血的妖魔。

  自己正身處于地獄之中,只是此刻的地獄還沒有露出那憎惡可怖的模樣。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諾德努力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掉,可它們卻在腦海里愈演愈烈,直到一道火光自街道的另一端升起,緊接著砍殺聲響起。

  人群驚恐了起來,他們就像受驚的羊群,相互擁擠了起來,在侵蝕的影響下,他們的心智被恐懼包裹著,在這一刻被徹底引爆。

  士兵們還嘗試著維持秩序,但很快便被蜂擁的人群壓過,也有部分士兵就像得到解脫了一樣,他們放下了武器,加入了這場失控的逃亡之中。

  “回來!你們這些逃兵!”

  諾德神情震怒,抬起手中的槍械便想要射擊,可人群太過龐大了,他難以從其中瞄準,緊接著另一只手從一旁探出,握住了槍管,強行壓低了下去。

  “讓他們逃吧,這樣的人,你即使把他們強留下來,到時候面對妖魔,也只是送死而已。”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疲憊感。

  諾德試著甩開他的手,剛想說什么,他看到了來者的模樣,以及他腰間的佩劍。

  少有人知曉獵魔教團的存在,更不要說知曉獵魔人的身姿了,但諾德記得那把劍,造型怪異的劍,沒有劍格,仿佛是一體鑄造,劍身狹窄且銳利,宛如細長的銀釘。

  獵魔人。

  諾德看著薩穆爾的臉龐,從他那陰沉的眼瞳之中,隱隱地能看到那滾動著的熾白。

  他是獵魔人,神秘莫測的獵魔人。

  “獵魔人……”

  “你叫什么名字?”

  薩穆爾先他一步問道。

  “諾……諾德,你可以叫我諾德。”

  薩穆爾冷冷地回應著,“走吧,還是說,你也準備一起逃?”

  驅使著身下的戰馬前進,或許是與妖魔同源的原因,薩穆爾身上散發著可憎的氣息,令人群不禁本能地避讓著他的前行,仿佛他是某種人形的怪物。

  胯下的戰馬也是如此,它任由薩穆爾的驅使,全身心地服從著。

  諾德看著薩穆爾離去的背影,他的話語與其說像是抉擇,倒更像是挑釁。

  履行職責,還是就此逃掉,就像那些慌亂的士兵一樣。

  諾德沒有猶豫太久,他抓緊韁繩,緊跟著薩穆爾,費力地擠開人群,和薩穆爾并行前進。

  “你不怕嗎?”薩穆爾略顯好奇地問道,“從你的眼里看的出來,你很恐懼的。”

  “我知道,我知道。”

  諾德強忍著壓抑,繼續說著。

  “但我也經歷過那一夜。”

  “圣臨之夜?”

  薩穆爾說出那禁忌的詞匯,他的神情顯得更加意外了,怎么也沒想到,能在這遇到當年的經歷者。

  “是啊,我正因親身經歷過,所以我知道,如果不把這些災難扼殺在搖籃里,最終會迎來什么樣的末日。”

  諾德努力地呼吸著,可能是與薩穆爾同行的原因,此刻他倒沒有先前那樣恐懼了。

  獵魔人很強大,強的超出常人的想象,他們雖然生于黑暗,但在此刻,卻是黑暗里唯一的炬火,跟在薩穆爾的身邊,諾德難得地感到些許的輕松。

  至少……至少有薩穆爾在,有這個獵魔人在,自己不會突然死于某個妖魔的襲擊。

  “我和那些懦夫不同,恐懼什么的,這種事,一碼歸一碼,”諾德嘟囔著,“我是圣堂騎士的一員,拱衛著我們尊貴的神。”

  “神……嗎?”

  薩穆爾輕聲訴說著,他的眼里閃過異樣的光芒,但沒有多說什么。

  “不過,獵魔人,七丘之所內……”

  諾德試著詢問這一切,可得到的卻是薩穆爾冷漠地回應。

  “別問了,諾德,你不會想知道的。”

  薩穆爾拔出了釘劍,銀亮的劍身上散發著冷徹的寒芒。

  他們距離火光中的騷亂越來越近了,諾德只覺得不安,但薩穆爾能感受到空氣中溢散的侵蝕,它們帶著一種與血氣相似的氣味,不斷地擴散著,將每個吸入的人,都帶入癲狂的迷離之中。

  “話說,諾德,你在圣堂騎士團中,是什么職位?”

  距離越來越近,薩穆爾突然問道。

  “其他的士兵與圣堂騎士們,可不會聽從我的指令,他們說不定都不知曉獵魔人的存在。”

  “哦?這個啊。”

  聽到這,諾德再次拿起了槍械,一手持槍,一手抽出騎士劍。

  “我是千夫長。”

  “千夫長?”

  這一次反倒是薩穆爾愣住了,這個職位在圣堂騎士團中,僅次于那些大團長們,以及由教皇親自擔任的總團長,是能獨立率領部隊進行作戰的高級指揮官。

  “很意外嗎?別太意外,如果你也能從那糟糕的一夜里活下來,你說不定也能升到這個職位。”

  諾德開起了奇怪的玩笑,然后策馬奔騰,高吼著,撞開了擁擠的人群。

  “走吧!獵魔人!很多年前我便是和你們為敵,如今卻要你們并肩作戰!”

  薩穆爾跟上了他,迎著狂風,對他問道。

  “那你感覺如何?諾德!”

  “很不錯,和失控的獵魔人比起來,我覺得這些怪物們各個和藹可親!”

  歡呼中,紛亂的槍聲響起,鮮血四濺,尸體倒下,野獸的嘶吼與人群的哀鳴一同奏響著。

  侵蝕的壓迫下,有一部分人終于難以維系自己的理智,陷入了癲狂之中,內心的黑暗面被無限地放大,揮起武器攻擊著四周的市民,好在他們也僅僅是陷入瘋狂而已,還沒有異化成妖魔。

  利劍與彈雨落下,將他們的身體輕易地打成了碎片。

  以暴制暴很簡單,但想控制住擴散的恐懼,這顯然只能起到反作用,更何況,現在也沒有時間與精力,讓騎士們宣揚什么愛與和平了。

  “控制現場!不用手軟,不殺死他們,他們便會變成阻礙,反過來影響我們!”

  薩穆爾冰冷地下令著,諾德也隨之高呼、開火。

  諾德意外地配合著薩穆爾的指令,沒有多說任何廢話,大概是他曾與這些獵魔人交戰過,也可能是血與痛的教訓告訴他,這種對抗邪異的事,就應該交給專家們去處理。

  “留下最低限量的人手維持秩序,剩下的人都跟我們走。”薩穆爾繼續說道。

  “那這里遲早會再次失控的。”諾德說。

  “沒關系,人的本能就是求生,雖然殘忍了點,但他們還是會努力地逃命的,逃的離這里越遠越好,這和我們的本意沒什么區別。”

  薩穆爾繼續說著。

  “現在這里已經出現了跡象,以侵蝕影響的范圍來看,妖魔會最先出現在臨靠七丘之所的位置,我們要提前增援到那里!”

  “妖魔”“侵蝕”這類詞匯在諾德聽來,就像獵魔人們之間的黑話,但作為圣堂騎士的他,他多少也從這些詞匯里,感受到了其代表的黑暗意義。

  這種時候需要的不是圣堂騎士,而是專業的獵魔人,諾德只需要跟著薩穆爾就好了。

  “但為什么只有你一個獵魔人!”

  諾德追問道。

  “我說了,諾德,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薩穆爾冷漠地回應著,諾德確實不該知道這些,哪怕是薩穆爾想告訴他,薩穆爾自己也沒有勇氣說這些。

  他該說些什么?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獵魔人都處于七丘之所之中,生死不明。

  薩穆爾做不到,眼下的情景足夠讓人的內心動搖了,他不清楚知曉這一切后,諾德是否會像其他士兵一樣逃掉。

  現在的諾德還有著利用的價值,薩穆爾需要他來好令著圣堂騎士們,盡可地控制著災難。

  兩人言談間,陣陣火光亮起,從遙遠的地方升起,墜入夜空之中,點亮了大半的黑夜。

  一枚又一枚信號彈升起,環繞著七丘之所,將這座烈火焚燒的城市包圍。

  “這是……”

  薩穆爾顫聲著,一旁的諾德也完全愣住了,勉強地從嗓子中,把聲音擠出。

  “軍團交戰了,駐守的軍團交戰了。”

  這是戰爭的信號,駐守在七丘之所外的圣堂騎士們與敵人交火了,而這也代表著妖魔沖破了封鎖的牢籠,脫離了圣城的包圍。

  “神父……”

  薩穆爾擔憂著,他很清楚安東尼的強硬,只要一息尚存,他們便絕不允許有任何一頭妖魔逃離,而現在開戰了,那么圣城之中的獵魔人們呢?

  他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一時的失神,讓薩穆爾渾然忘記了周遭的事物,所有的聲音與光芒都在遠去,隱約間他能聽到諾德在大喊什么,下一刻世界天旋地轉了起來,疼痛后知后覺地傳來。

  “你在發什么呆!”

  諾德大吼著,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來不及開槍了,只能提起騎士劍,硬生生地擋下了一擊,刺耳的鳴響間,薩穆爾的意識逐漸清醒了過來,看到了一旁面容猙獰的人群。

  “異化……開始了。”

  薩穆爾心情麻木著,他把一切想的還是太美好了,當侵蝕真的降臨時,一切只會變得更糟。

  隨著信號彈升入高空,熊熊戰火滲出了七丘之所,將臨靠的翡冷翠一同點燃。

  “殺光他們!”

  薩穆爾憤怒著,將憤怒填滿自己的胸腔,強硬地驅散恐懼,揮劍、砍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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