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場令人倍感意外的遭遇戰,懷揣怒火的雙方,都恨不得將對方碎尸萬段,但真正的他們都存在于其它的區域,在這里行動的,只是一具具被操控的軀殼而已。
回避!
洛倫佐的聲音在人們的腦海中響起。
這是他與羅杰的戰爭,兩人的侵蝕高漲,猶如摧殘一切的颶風,哪怕是靠近兩人,凡人都會在侵蝕的歪曲下陷入毀滅,更不要說那些戰斗的余波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伊芙本能地逃向一旁的掩體,奧斯卡也拄著長劍,踉蹌地跑著,這種級別的戰斗是他們不能參與的,哪怕被逆模因加護的卲良溪,在此刻也感到劇烈的不適。
她拉緊羅德,這個倒霉鬼沒有戰斗的經驗,在侵蝕爆發的一瞬間,他的神智似乎便陷入了呆滯,就像玩偶一樣,被卲良溪拉扯著。
“哦哦哦!主角們閃亮登場了啊!”
奧斯卡在這種時候也不忘鬼叫著。
執焰者與鎮暴者撞擊在了一起,兩具原罪甲胄如同龐大的怪物,在街道間廝殺著,在它們的映襯下,幾人就像故事里的背景板,那些逃亡的路人們。
“快跑!配角們該退場了!”
奧斯卡一陣高呼,明明瘸成了那個模樣,動作依舊見鬼地麻利。
他把長劍丟進破損的窗戶內,然后自己費力地爬起,狼狽地翻了進去,幾秒之后燃燒的烈焰洗禮著街頭,再晚一步,奧斯卡就會被烈火吞食。
同樣熾白的焰火在鎮暴者的身上燃起,它成為了羅杰的軀殼,他意志的載體,猩紅的血肉在侵蝕的助力下瘋長,揮舞的觸肢延伸至四面八法,抓取著那些破碎的裝甲與利刃,它們被拉扯、附著在鎮暴者的身上,變得猙獰可怖。
為什么呢?羅杰·科魯茲。
洛倫佐不解地問著,這滿目瘡痍的城市,數不清的尸體。
回應洛倫佐的只有一陣沙啞的笑聲,他嘲笑著洛倫佐。
無言的平靜持續了幾秒,而后被狂怒所擊碎。
執焰者背后的燃料罐燃燒,推進器內燃起大火,光焰擴張著,帶來巨大的出力,死死地控制住鎮暴者。
“真美啊……”
伊芙躲在陰影里,目睹著怪物間的廝殺。
她看到了被執焰者抓住的鎮暴者,也看到了羽翼之后熊熊燃燒的火光,在權能的加持下,似乎所有的焰火都在朝著熾白轉變,乃至熾白的光焰覆蓋了執焰者的周身,就連推進器內的焰火也是如此。
燃燒、沸騰、釋放。
怒漲的焰火宛如光翼般在鐵羽之后展開。
細長的鐵羽被取下,握在手中如同鋒利的長釘,貫入鎮暴者裝甲的裂隙之中。
這里還不是我們的舞臺,羅杰。
面甲之下散發著耀眼的輝光,仿佛執焰者這密集的裝甲之下,正包裹著灼燒的白晝。
光翼似乎在揮動般,巨額的出力推動著執焰者,它死死地釘住眼前的原罪甲胄,下一瞬間兩者疾馳了起來,在地面上拖拽碾壓,而后迅速地騰空,撞碎了沿途的建筑,最后升入高空。
“避讓!避讓!”
多特在駕駛室內大吼著,一旁的熱里僵著臉,雙手抓緊操縱桿,眼瞳盯著前方,其中倒映著熊熊烈火。
只見熾熱的火流如同隕星般,盯著血肉瘋子的鎮暴者直入云霄,它們和戰爭飛艇擦肩而過,驚險之余,戰爭飛艇因為大幅度的動作開始搖擺,險些墜落。
“那是什么東西?原罪甲胄嗎!”
多特趴在觀察窗上,觀察著火流的軌跡,完全沒有意識到剛剛只要偏差稍許,他們就會連帶著整個戰爭飛艇被一同擊落。
“誰知道呢?總之不會是什么常理可以判斷的東西。”
熱里咽了咽口水,和還有心情觀察的多特不同,他是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就像與死神打了個照面一樣。
他能感受到死神的氣息,就如同這場暴雨一樣,潮濕冷徹的氣息。
“不過從這軌跡來看……我猜是我們機艙里的那個東西。”
熱里看著多特,那道火流是如此地熟悉,幾分鐘前正是它突破了機艙的束縛,在陰郁的天空下滑落。
多特眼神凝重,他糾結了幾秒鐘。
“轉向!繼續觀察!”
熱里早在多特發出指令前,便做出了動作,戰爭飛艇勉強地停止了搖擺,隨后便轉向,朝著火流升起的方向駛去。
這令多特有些意外,他本以為熱里會勸阻他,結果這個家伙的動作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快。
“熱里,你……”
多特注視著這位同僚,異樣的表情在熱里的臉上涌現。
死亡的威脅之后,熱里的臉上沒有什么后怕與畏懼,反而洋溢了難以理解的興奮。
“人總會喜歡‘冒犯’些什么,是吧,多特。”
熱里平靜的聲音下,是止不住地顫抖……因為興奮的顫抖。
“冒犯死亡,在你僥幸歸還后,你不會對死亡產生敬意,反而會……更想去冒犯它,就像想知道它的底線究竟在哪里一樣。”
多特短暫的愣神后,逐漸露出了和熱里相同的表情。
“是啊,不然我們也不會成為駕駛員是吧。”
多特看著腳下的鐵板,用力地跺了幾腳,笑容變得越發怪異。
“這種不腳踏實地的感覺,真令人不安與欣喜啊。”
火流持續前進,這算不上什么飛行,更像是被燃燒的火力推上高空,就像火箭一樣。
執焰者拉扯著鎮暴者,一直升入云層深處,能清晰地看到刺目的雷霆在雨云之間閃過,也是在這時執焰者停止了推進,它與鎮暴者的身影逐漸慢了下來,隨后在高空之中分離。
風景很不錯啊!
羅杰的聲音回響著,這不僅是物質層面的交鋒,也是意志之間的廝殺。
兩個怪物般的身影在環繞的蒼穹間墜落,仰起頭,似乎能透過密集的云層見識到那輝煌的烈日。
洛倫佐沒有回應他,執焰者展開雙翼,巨大的鐵羽盡情延伸,遮蔽著狂風與暴雨,急速墜落的身影一瞬間便遲緩了下來。
群星接踵而至。
數十道流火自鐵羽之下墜落,那是一根又一根燃燒的怒焰的、如同長釘般的鐵羽,化作密集的箭雨落下。
叮叮當當之音不停,輕易地貫穿了鎮暴者的諸多裝甲,連同的血肉一同貫穿。
可這對于鎮暴者而言算不上什么太大的殺傷,洛倫佐所掌握的力量,羅杰也擁有著,甚至說要更強上幾分。
兩頭怪物唯一的區別,便是基石的不同,洛倫佐操控的是嶄新出廠的執焰者,而羅杰只是隨意地撿起一具鎮暴者,將其中的駕駛員異化,與這厚重的裝甲與妖魔血肉結合。
扭曲的事物不止如此,在觸肢的拉扯下,鎮暴者早已失去原本的樣子,此刻的它更像是一團鐵與血肉所凝聚的怪物,血肉糾纏在命中的鐵羽之中,就像身披箭雨利刃的怪物。
想要殺了我,僅憑這樣的力量可不行啊!霍爾莫斯。
血肉蔓延,在羅杰意志的加持下,權能此刻也在鎮暴者的身上體現,不斷延伸的血肉上,開始增值致密的鐵甲,縫隙里溢散著火光,正如執焰者一般。
洛倫佐依舊保持著沉默,他已經不需要說什么狠話來發泄怒火了,現在洛倫佐要做的,只是行動,也只有行動。
執焰者本身除了新增的推進器外,并沒有附加太多的武裝,在梅林看來,在洛倫佐的加持下,各種權能在甲胄上的體現,便是最好的武器。
可即便如此,依舊有一些新的增的,以及被保留下來的。
再次抽出一道鐵羽,侵蝕的加持下,血肉也在執焰者的體內擴散、蔓延。
一道鉤索劃破了雨幕,不久后釘入鎮暴者的軀殼之中。
鉤索回收,展開的羽翼也在第一時間收攏、合并,執焰者整個身體化作銳利的劍刃,火花在其身后短暫地爆發,加速度下,猶如斬開云霧的雷霆。
鐵質破碎,血肉撕裂。
高速移動下,執焰者的鐵羽輕易地切開了鎮暴者的重重裝甲,乃至一擊擊中鎮暴者的中樞框架。
洛倫佐之前也拜訪過永動之泵,他也大致地了解過這些原罪甲胄的構成,其中一具甲胄最為重要的不是什么動力源,而是中樞框架,它就像鎖鏈般,將原罪甲胄的各個功能與裝甲在了一起,正如人體的骨架一般。
撼動了中樞框架,便能撼動原罪甲胄。
不錯,可之后呢?之后你該怎么做呢?
羅杰嘲笑著,也誘惑著。
洛倫佐臨靠著深淵,與那漆黑的深邃只有一步之遙,他已經取得了與羅杰抗爭的能力,可這也僅僅是抗爭而已,遠不及到能殺死羅杰的地步。
想要殺死一頭惡魔,那么就要化身成另一頭惡魔。
本該破碎的鎮暴者被猩紅的血肉拉扯著,不斷增生的血肉就像纏繞的繃帶般,將裂解的中樞框架重新束縛,觸肢狂舞,末端帶著銳利的劍刃。
執焰者張開雙手,高額的侵蝕下,權能也在此刻釋放,數不清的火流再度爆發,沿著鐵羽之下墜落。
宛如墜落的流星群,上百道密集的火流燒穿了雨幕,大多命中了鎮暴者,進一步摧毀著原罪甲胄,其余的則越過了鎮暴者,朝著地面墜去,迸發出一股又一股耀眼的火光。
這就像一次對地面的飽和轟炸,熊熊大火燃起,將奔走的妖魔一同吞噬。
鎮暴者帶著火光,在幾秒后狠狠地墜向大地,摔入樓群之中,揚起幾米高的塵埃。
執焰者則在羽翼的展開,與推進器的反噴下快速減速,最后穩穩地落地,踩碎基石。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積水與泥濘,大部分歪扭的建筑已經在上漲的積水下崩潰,只剩下了殘垣斷壁。
如果不是在高空中有所觀察,洛倫佐也無法相信,這樣的破敗之地,居然會是下城區,但想想也是,這里遍地的違章建筑,加上又是灰色地帶,這里臨靠著泰晤士河,潮水上涌的第一時間便是將這里沖毀。
這里又是個不錯的戰場,遠離人口密集的區域,而且這里似乎只有他與羅杰了。
執焰者緩步前進,一道火流自廢墟之中涌現,橫跨了水面,和執焰者擦肩而過,最后落入另一個廢墟之中,激起滔天的焰火。
你真是個很無聊的人啊,羅杰。
洛倫佐的聲音響起。
你很了解我嗎?
廢墟之中,猙獰的怪物涉水前進,此刻的它已經看不出絲毫鎮暴者的模樣了,有的只是數不清的,揮舞著利刃的觸肢,宛如鞭刃般狂舞。
這一切對你而言,都是一場游戲,一場玩了很久,久到你已經心生厭倦的游戲。
洛倫佐沒有急于進攻,而是輕聲訴說著。
之前他還很不解,明明羅杰與艾德倫為了拯救世界如此努力,可最后兩人卻分道揚鑣,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洛倫佐困惑了很久,直到某個瞬間,他想到了。
在這漫長的時光里,你已經嘗試過了太多的事了,無論是有意義的,還是無意義的,哪怕是拯救世界的戰爭,我想你也打了無數次了。
羅杰沉默,仿佛洛倫佐真的說中了什么一樣,怪物也在一瞬間停止了瘋狂。
對于你這樣的存在,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意義,當然……除了一件事。
什么呢?
羅杰好奇地問道。
執焰者沉默,不知過了多久,洛倫佐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自以為救世主的你,還沒有嘗試過毀滅,毀滅這個世界。
以及……自身的死亡。
驚雷之音炸響,推進器一瞬間給予了執焰者極大的動力,幾乎是在轉瞬間它便沖刺到了怪物的身前,而后上百根鐵羽如同長劍般交錯斬擊。
這是最為致命的利刃,由柏鐵與圣銀鑄造,很多時候洛倫佐都覺得這算不上是鐵羽,更像是被打造成羽毛樣式的釘劍。
萬千的觸肢被輕易地斬斷,怪物自以為強大的防御在執焰者的面前不堪一擊,銳利的鐵羽挺進貫穿,直到化作數不清的長矛,從怪物的背部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