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潮濕,模糊的視線里什么光都看不到,惡臭的魚腥味灌入鼻中,令人作嘔的同時能聽到在不遠的地方有著嘩啦啦的水流聲。
殺手疼痛地喘息著,雖然經過訓練,但本質上他依舊是個凡人,這接連不斷的重擊所帶來的疼痛幾乎要將他的意志撕裂。
他被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視線微微清晰了些許,四周都是粘稠的黑暗,只有臨近的角落里有著些許的火光。
殺手試著移動自己,但之前的墜落摔斷了他的骨頭,更不要說他身上還有槍傷,失血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醒醒,你還有活命的機會。”
黑暗里伸出手把他扶了起來,艾琳蹲了下來,手里拿著一把鋒利的短匕。
“伊瓦爾在哪里?”
艾琳不廢話,直接問道。
殺手看著她,他張大了嘴,可以看到他的口腔內是一片血污,為了防止他自殺艾琳拔掉了他的牙。
血腥味撲面而來,殺手傻笑著,可緊接著這笑容便因劇痛抽搐了起來。
短匕刺入了他的手臂,傷口并不深,但為了造成更劇烈的痛苦,艾琳輕輕地扭動著手腕。
女人面無表情,似乎這種殘忍之事對于她而言已經習以為常了。
鮮血從殺手的傷口里涌出,他的膚色慘白,仿佛體內的鮮血就要流盡了一般。
“艾琳,你逃不掉的,你很清楚我們這種人的結局。”
殺手的聲音模糊,但依舊能勉強地分辨出來。
他看待艾琳的眼神就像在看待一個人死人,一具還能行動的尸體。
“加斯帕德不會放過你的。”
殺手閉上嘴,臉上還保持著那怪異的笑容,眼球凸起,就像某種邪異之物般緊盯著艾琳。
艾琳一時間感到有些寒冷,忍不住地發抖,在這之后便是憤怒,她反復地用短匕為殺手帶來痛苦,可他不再發出任何聲音,就連痛苦的哀鳴都沒有。
他就像一個破碎的娃娃般,充血的眼瞳死死地盯著艾琳。
這樣的折磨并沒有持續太久,艾琳很清楚自己這樣做什么也得不到,只不過是在宣泄自己的憤怒而已。
她站了起來,沉默了很久,叼起一根煙,黑暗里升起微弱的火光,燃燒的火光短暫地映亮了她的臉,她看起來有些疲憊,目光無神。
“算了,我不想變得和你們一樣。”
艾琳擦了擦短匕,將它收了起來,她不什么變態,這樣虐殺他人并不會為她帶來快樂。
她拖著殺手的身體朝著有光的地方走去,最后看了一眼這布滿污血的臉龐,艾琳扭斷了他的脖子,一腳將尸體踹進了水溝之中。
水流帶著殺手的尸體飄向黑暗的深處,艾琳則一邊脫去身上的衣服,一邊走出了這陰暗的下水道。
清潔工的衣服下是她早就穿好的正裝,把那些粘在衣服上的棉絮摘掉,她完成了換裝,就像沒事人一樣,漫步在雷恩多納的街頭。
不知走了多久,艾琳停了下來,望著不遠處的海面。
夜色已深,可這座港口城市就仿佛不會睡去一般,巨大的郵輪與漁船橫跨在其中,其上燈火通明,就像墜地的群星,在海面上倒映出了那些繽紛的顏色。
繁華與美好,亦或是殘忍與黑暗,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就像個局外人孤獨地行走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伊瓦爾……”
香煙熄滅了,她又點起一根,目光帶著憂慮,吞云吐霧著。
客廳內,剛剛執行完任務的諸位正落座在其間,洛倫佐還像之前那個樣子,癱在沙發上,在他身邊是一臉呆滯的紅隼,他還在機械地敲著鐵三角發出陣陣聲響。
伊芙坐在了另一邊的椅子上,比起這兩個不正經的家伙,她看起來可靠多了,至于海博德則像個管家一樣站在離幾人不遠的地方,眼神低垂,似乎是在準備演講稿一樣。
“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和消極怠工的那兩個家伙不一樣,伊芙很在意自己這次實習結果。
“按照正常計劃行動,在這里修正一天,后天進行登船,前往高盧納洛……反正這次對于艾琳的行動也是臨時起意而已。”
海博德說道,這次行動失敗他并不意外,如果艾琳真的這么好抓的話,他也不會讓她成功逃離維京諸國。
洛倫佐沒有說什么,他看著天花板,思考著殺手與艾琳之間的聯系。
“海博德,你對于那些殺手有什么想法嗎?根據我的推測,實際上艾琳是故意泄露了自己的行蹤,她早就在藍鯨酒店里做好了陷阱,她準備狩獵的并不是我們,而是那群殺手,我們才是誤入其中的攪局者。”
洛倫佐分析道。
“艾琳還和什么組織有所牽扯嗎?”
面對這個問題海博德沉默了起來,在思考稍許后他說道。
“鐵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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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陌生的詞匯,洛倫佐從未聽過,伊芙也流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可就在這時一臉頹廢的紅隼反而坐了起來,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你說什么?鐵律局?”
看起來這個家伙知曉這個詞匯代表著什么。
“艾琳便是隸屬于鐵律局,也是托她的福,伊瓦爾便是被鐵律局所掠走。如果說有什么關聯的話,一定便是他們了……我記得我在行動檔案里提過這些的。”
海博德說道一半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狐疑地看著團隊成員們……說實在,當維京人那堅毅的面容露出疑惑的表情時,洛倫佐真的覺得這樣子好笑極了,就像一只狗熊在對你發呆。
不過洛倫佐沒敢笑出來,保不準這頭熊會不會一氣之下吃了自己。
“我只是個實習生,我沒那么多權限。”
伊芙攤了攤手,這是實話,她在出發前才知曉行動的全貌。紅隼和她是同樣的表情,這個家伙完全是被騙過來的。
至于洛倫佐,他露出了尷尬的笑意、
“這……這樣嗎?”
可能是心虛,洛倫佐說話磕磕巴巴的,他的手在沙發上胡亂的摸著,他記得那份檔案是丟在這里了。
奧丁神在上。
看著洛倫佐那個該死的樣子,海博德的眼前一黑。
他剛覺得洛倫佐是個可靠的家伙,可現在卻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被凈除機關和北德羅騙了,這個家伙怎么看都很離譜的樣子。
“鐵律局,高盧納洛的情報機構,我們與其對應的機構便是清道夫,雖然清道夫隸屬于凈除機關,但隨著對于逆模因力量的掌控,加上清道夫本身與‘信息’的關聯性,它在近些年里逐漸成為了我們英爾維格的情報機構,加上本身作為‘后手’的特殊性,它在一點點地獨立出凈除機關。
雙方明爭暗斗,有時候甚至需要出動凈除機關的力量,我之前也在砍妖魔的途中緊急承接過這樣的任務,對其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紅隼對著洛倫佐解釋道,可他越說神情越扭曲了起來,他撲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洛倫佐的衣領。
“所以我們怎么會和這東西扯上關系啊!”
被騙過來加班已經很痛苦了,可加班加一半,突然發現自己要處理的是一個巨棘手的項目,紅隼覺得自己的世界崩塌的快差不多了。
為什么是自己來干這個活?
但仔細想想這大任好像只有自己能擔著了。
喬伊至今生死不明,不過從那些醫生的說法來看,紅隼這個同僚死定了,即使不死也是和黑山醫院的很多病人一樣,變成一具行尸走肉。
說實話,知道這些時紅隼傷心了好一陣,因為工作的原因,他在工作外沒有什么朋友,勉強算得上是愛好的釣魚,也因為泰晤士河那見鬼的水質,從來都沒釣上過東西……準確說是活著的東西。
工作內也因為這些可惡的妖魔,他經常換同事,有時候臉還沒認全呢,同事們就又換了一批。
頗有種流水的同事,鐵打的紅隼之感,就連藍翡翠有時都夸他,說他居然還沒死,運氣好的嚇人。
可說到底……喬伊是他僅有的幾位朋友了。
至于其他幾位同事們,他們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這要緊的時刻只有紅隼一個人在休假。
所以是自己休假的錯嗎?
還是說自己在黑山醫院事件里表現太好了?被上頭注意了?
可當時是因為要死了啊,紅隼覺得反正也是死,倒不如死前當一回猛男,砍個痛快,可誰曾想他居然活了下來,還只是個輕傷。
各種奇怪的想法一涌而出,似乎有十來個小紅隼在他自己的腦子里亂叫,嘰嘰喳喳的,喊個沒完。
洛倫佐再一次認識到了人類表情的復雜性,也不知道他眼前的紅隼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能仔細地觀察到紅隼表情的迅速變化,從憤怒到悲傷又變成了迷茫和一絲絲賤笑。
紅隼緩緩地松開手,再度癱在了沙發上。
好在他也清楚自己已經上了賊船,說什么也改變不了現狀了,抓起洛倫佐又如何?他又打不過他。
“也就是說那個伊瓦爾是被鐵律局抓走了?而我們要想辦法在高盧納洛的本土上,從鐵律局的手中把人搶回來?”紅隼的聲音充滿了悲觀。
“這個鐵律局有這么恐怖嗎?”
洛倫佐有些不解地問道,如果剛剛交手的那群殺手便是鐵律局的部隊,那么他們未免也太弱了,他不理解紅隼的悲觀。
“那只是外圍成員,一群隨意使用的炮灰而已……說不定還是外包的殺手,真正有能力,算得上正式成員的,便是像艾琳那種人。”
回憶著之前的行動,紅隼緩緩地說了起來。
“他們雖然是一群凡人,但你要知道,洛倫佐,并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是個猛男,我們也是凡人。”
視線的余光掃到了伊芙,紅隼接著說道。
“你算半個。”
“總之那是一個非常棘手的組織,如果是在英爾維格本土作戰,我們還有著優勢,把原罪甲胄拉出來,他們來多少個都不是對手,可這次不同,我們這次要潛入進敵方的大本營,和這些家伙斗智斗勇。”
紅隼再度感嘆著人類的脆弱。
“你可以理解為,我們是一群高盧納洛的殺手,準備在凈除機關的看守下,想辦法潛入鉑金宮把維多利亞女王做了!然后還得想辦法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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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還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神色兇狠。
可能是注意到其他人怪怪的目光,紅隼咳嗽了一聲補充道。
“我很尊敬女王的,形容而已。”
“這樣嗎……”
洛倫佐再次思考了起來,最后得出了一個結論。
“所以你們才是累贅啊!”
這么一看,洛倫佐完全可以猛男天降一路平推過去,說不定還能直接打爆那個鐵律局,雖然這樣高調行事的后果會很嚴重,往壞了想,說不定還會成為雙方開戰的導火索,直接開啟第二次光輝戰爭。
對此紅隼倒是一副不屑的樣子。
“洛倫佐,你很強大,但有時候很多事是武力解決不了的。”
“比如呢?”洛倫佐反問道。
“比如……”
紅隼一時語塞。
好吧,仔細想想眼前這個偵探確實離譜的過分,仿佛沒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雖然一副隨意的樣子,但當面臨危險時,這個不靠譜的家伙卻是最靠譜的。
“不過你說的也對,紅隼,武力并不能解決一切。”
洛倫佐又突然反思了起來,怎么也想不到這個有些自大的家伙居然會反思。
確實如此,如果武力能解決一切,這個世界就不會這么復雜了。
憑著洛倫佐的經驗,他也很清楚,當自己忘記恐懼,忘記對未知的謙卑時,死亡也將臨近了。
“那么,我們至少清楚接下來會遇到些什么人了,看起來計劃也要重新整理了,我記得我們得在海上度過一段時間是吧?那么時間還算夠。”
洛倫佐話語里充滿了底氣。
“然后說一下……下一個問題。”
洛倫佐看了看屋內的幾位,比起所說的這些事,洛倫佐更在意眼前的這件事。
他問道。
“所以我們是要四個人睡在這一間屋子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