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內心的焦躁,洛倫佐沒有注意到那來自身后的窺視,他行走在這鋼鐵的壁壘之中,步伐匆忙,思緒飛轉。
此刻死亡的天平正在洛倫佐的腦海里緩緩升起,一邊是勞倫斯教長,一邊是洛倫佐自己。
他在思考彼此的強弱。
勞倫斯教長擁有著圣杯,可以預知未來的尚達俸權能,穿梭間隙的力量,還有那些劣質秘血制造的妖魔群。
洛倫佐擁有的是作為偽圣杯的華生,梅丹佐的權能,以及凈除機關的協助。
雖然舊敦靈是洛倫佐的主場,可他們卻十分被動,勞倫斯教長不清楚什么時候便會從黑暗中襲來,甚至說……他現在就已經到了。
洛倫佐低著頭,這一次的思考從未有過的難熬,也許是因為這樣,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迎面走來的紅隼。
“洛倫佐!”
紅隼喊道,他注意到了洛倫佐的異常。
“怎么了?”
洛倫佐抬起頭,皺緊了眉頭。
“我正好在找你,這是為你特制的武器,能最大程度節省圣銀的消耗。”
紅隼說著遞出的鐵箱,這是洛倫佐申請的需求,他發現自己釘劍損耗的太快了。
洛倫佐伸手接過的箱子,沉甸甸的。
他有些驚奇,沒想到生產這么快,不過也是意料之中,以機械院那成熟的生產線與工業水平,他們做不到反而令人意外。
洛倫佐沒有著急打開箱子,接下來還有事要做,他與紅隼并肩前進,來到了另一處的會議室,這里將計劃出作戰的方案,但為了保證不因勞倫斯教長那詭異的間隙穿梭而泄密,只會商議一部分的計劃,全貌只有洛倫佐與亞瑟清楚。
不過看來兩人來的有些早,只有洛倫佐與紅隼到了。
于是洛倫佐倒直接在這里打開了箱子,他有些好奇他們會做件什么武器給自己,畢竟以這個箱子的大小來看,裝不下劍刃那么長的武器。
“這是什么?”
洛倫佐拿起了箱內的武器,那是把略長的劍柄,沒有劍刃可言,在劍柄上還有著一些復雜的凹痕,似乎可以打開一樣。
更為奇特的是這東西很重,似乎是用特殊的金屬打造,普通人光是拿著便很吃力,獵魔人用起來倒還順手。
“折刀。”
紅隼說著拿過了武器,這東西對他而言沉的要死。
“凈除機關內的制式武器,但為了你我們特意改進了一下。”
藍翡翠最拿手的武器就是這個,隱蔽性很高,隱藏在衣服下,常人根本難以觀察到這武器的存在。
紅隼說著扣動了某個機關,伴隨著甩手,手柄直接裂開,其中的二段金屬彈出,在手柄閉合后,二段金屬內的第三段金屬也隨之彈出,轉眼間折刀的長度被拉伸了三倍。
展開完畢,隨著金屬的輕響,在結構內部有機械咬死,將折刀的整體固定住。
“考慮到獵魔人那高強度的戰斗,我們用了更為堅固的金屬鑄造,當然代價就是重量隨之上升,而為了節省圣銀,我們只在刀頭部位鍍上了圣銀。”
紅隼向洛倫佐展示著這把堪稱工藝品的武器,刀刃上刻有精致的花紋,三段金屬的花紋組合在一起,仿佛是涌動的海浪。
洛倫佐聽說過這些人癖好,哪怕是殺人的武器也要做的足夠優雅。
這還是尼古拉對自己說的。
他問洛倫佐有沒有想過,當大家都死了,幾百年以后有人發現了這一切,那時那些人會怎么想。
剛開始洛倫佐還有些不懂尼古拉的話,隨后那個學者為洛倫佐解釋著。
當幾百年以后,或許妖魔被根除了,或許凈除機關已經不存在了,甚至說英爾維格都滅亡了。
如果那時還有人,他們發現了凈除機關的歷史時,會怎么想呢?
他們會不會誤以為我們是神話中的神呢?手持著精致的武器與妖魔廝殺。
就像那些愚昧的人以為跪拜就會下雨一樣,會不會在未來也會有人崇拜我們呢?
尼古拉那病態的臉笑起來真的很不好看,他說為了那樣的未來,東西也得做的帶點神話色彩。
“當然,主要還是隱蔽性與便攜性,還有這些。”
紅隼示意洛倫佐看箱子內部,那是數具鍍有圣銀的刀頭,做工同樣的精細,細密的花紋雕琢在其上。
“如果戰斗中損毀,你還有時間的話,你還可以自己替換刀頭,如果用不上的話,你還能把它當做飛刀去丟。”
洛倫佐拿過來把玩了一下,隨意的揮舞了一下,沉重的折刀在他手中輕盈的就像羽毛,在空中留下凄白的影子,最后穩穩的收回手中。
它確實很好隱藏,而且重量也要比釘劍更沉重。
“這便是機械的藝術嗎?”
收起折刀,藏在衣服下,根本看不出來,這要比杖劍好隱藏多了。
“只是殺人的藝術而已。”
紅隼搖了搖頭,隨后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真羨慕你們獵魔人的力量啊,我揮起來都覺得累。”
他感嘆道,在洛倫佐的手中,那折刀就好像沒有重量一樣。
這讓他想起恩德鎮的行動,自己摔了一下,便在醫院躺了快半個月,而洛倫佐受了那么多的傷,睡一覺,第二天就活蹦亂跳了起來。
聽亞瑟說,獵魔人的壽命也長的離譜,如果沒有意外活到二百歲都不成問題。
真羨慕啊。
“這不是什么好東西,紅隼。”
洛倫佐似乎習慣了這樣的目光,羨慕又渴望的目光。
紅隼不清楚這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他看著紅隼,很認真的問道。
“你覺得我還是人嗎?”
這個問題有些突然,紅隼一愣,那灰藍的眼睛里倒映著他的樣貌,似乎是在面對自己一樣。
“人?”
洛倫佐點點頭,將箱子里的刀頭也都收了起來,它們被整齊的插在刀包里。
“你覺得一只跑的比火車快,一口能連鋼鐵都能咬碎的野狗,還是野狗嗎?”
很奇妙的形容,紅隼楞了楞緩緩說道。
“那是……怪物吧?”
那種東西怎么看都不應該屬于野狗了,那簡直是出籠兇獸啊。
洛倫佐嘴角微微挑起,繼續說著。
“那么一個可以手撕妖魔,活的比各位都久的人,還是人嗎?”
紅隼楞住了,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后知后覺的解釋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系的,其實這些很好對比出來的。”
洛倫佐淡淡的說道。
“在教團內部曾有這樣的話,只有惡魔才能殺死惡魔。”
凡人竊取了那禁忌的力量,痛飲那罪惡的鮮血,于是燥熱的秘血在身體里涌動,冰冷的縛銀之栓將一切囚禁。
想要殺死妖魔,那么就成為妖魔。
“打不過就加入嘛……”
洛倫佐說著爛話,把武器都裝備齊了,寬大的衣服恰好可以把這些都擋住。
“所以很多東西都是有代價的,只是還沒到你付出代價的時候……”
洛倫佐想了想,帶著幾分笑意的說道。
“算是命運的賒賬吧。”
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紅隼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同情洛倫佐。
隨即便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嘲笑,自己何德何能同情洛倫佐呢?這可是能在妖魔堆里開無雙的絕世猛人,放人類社會上那就是人類戰斗力的天花板,就算他吃了睡,睡了吃,也能活的比各位久。
可就是……突然有種悲涼的感覺。
“這件事結束后,如果你有興趣你可以去永動之泵逛一逛,他們總有些在實驗狀態的武器,因為種種原因無法量產,但武裝幾個人還是可以的。”
紅隼試著說些別的。
那里簡直可以列出上百種擊殺目標的方法,但實際上能應用到戰場上的只有少數。
“我想我會的。”
洛倫佐也坐到了另一旁,門外傳來腳步聲,看起來各位都要到齊了。
可就在那腳步即將抵達到門口前,突然有異聲響起。
似乎是有人摔倒了,紅隼倒沒有在意,可洛倫佐就像感覺到了什么一般,他直接沖出了會議室,而在會議室門口,正倒著一位士兵。
此刻洛倫佐處于極度警惕的狀態,任何異常都不能放過。
“怎么了?”
紅隼見此也跟了出來,只見洛倫佐正半跪在地上,試著將那士兵扶起來。
“醒醒!”
洛倫佐拍了拍那個士兵的臉頰,試著喚醒他,可他緊閉著眼,似乎昏迷了過去。
突然手上傳來了些許的異感,有些堅硬,似乎是金屬,洛倫佐將其從士兵的后頸處取了出來,點點的鮮血浸染。
“這是……你們那個所謂的‘保險’對吧?”
洛倫佐警惕的問道,隨后手緩緩舉起,令紅隼看清了那個東西。
一個燒焦的神經電極,上面還有著血跡,這是凈除機關經常用到的保險裝置,當人體遭到侵蝕一定程度時,會自行激發,釋放電流。
可現在它已經被激發過了。
“他遭到了侵蝕……”
“可這里是機械院!”
紅隼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
“是啊,對于幽魂般的敵人,再嚴密的堡壘又有什么用呢?”
那是無形的敵人,游走在意識的縫隙之間。
洛倫佐站了起來,眼神凝重。
“通知亞瑟,勞倫斯教長已經來了,提前計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