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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靈魂擺渡黃泉篇: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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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大夫,喝杯茶吧。”

  沙海上空,西風呼嘯,發出陣陣恐怖的嗚嗚聲,卷起百丈狂沙。

  孟婆莊內,溫暖祥和,一身紫色長裙的三七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自后院來到大堂中,判桌前。

  “先放這里吧。”蘇瑾抬頭對她微微一笑,繼繼續埋首看起了手中書籍。

  “你看什么呢,蘇大夫。”三七將茶水放下,緊挨著他坐了下來,陣陣清香頓時包裹住了蘇瑾全身。

  “梵文,諸般天女大化自在心經。”蘇瑾笑著說:“有十二位天女的證道經歷,大吉祥天女手握神蛋,奮力砸山,蛋碎出神鳥,名為迦陵頻伽,放聲唱道,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住極樂世界,與無量大菩薩眾,前后圍繞而為說法……”

  三七聽不懂經義,不過卻很喜歡在寒風呼嘯的時刻,窩在溫暖的孟婆莊內,聽他不急不緩的對自己講話,縱然是這些晦澀復雜的經文,入她耳時也變成了最簡單的故事。

  “蘇大夫,茶水快涼了,你先喝了吧。”趁著他講完一位天女的空檔,三七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目光閃閃地說道。

  “老蘇,出大事了。”就在蘇瑾剛剛將茶杯送到嘴邊時,大堂緊緊關閉著的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了,一身戎裝,手扶腰間黑色長刀的趙吏帶著風沙和寒氣走了進來,沉聲說道。

  望著蘇大夫把茶杯又放了下去,三七臉上閃過一絲懊惱,轉目氣鼓鼓地望著趙吏,心道若是他說的事情并不重要,還壞了自己的好事,就找個借口把他打的三天下不了床!

  “剛剛收到消息,前線失守,地藏王入冥府了。”趙吏沉聲說。

  蘇瑾自座椅上猛地站了起來,道:“去冥府。”

  三七眼睜睜地望著蘇大夫摸了摸自己的頭后,毅然決然地帶著趙吏和郡主一起離開了孟婆莊,無端的突然對那素未蒙面的地藏王惱怒起來。

  佛門在天人二界中的實力就已經夠大的了,為何還要覬覦冥界?冥界有的東西,西天都有,他們又不是生活不下去了,為何非要搶別人的?

  沒有人給她一個答案,而蘇瑾這一走,又是三年。

  “啪!”

  峨眉山,洞天外。

  蒼老佝僂的陳拾一巴掌重重抽在了長生臉上,憤怒的嘶吼道:“一年又一年,你讓我等了一年又一年,我都快老死了,還沒等來三七結婚的任何征兆,長生,你是想要就這么拖死我嗎?”

  長生跪倒在地,眼眶中含著熱淚:“師父,弟子沒有這意思。”

  “上一次我說過了,給你一年的時間,可是現在都過去多少年了?長生,你太讓我失望了。咳咳,咳咳……”陳拾說著,突然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捂著嘴唇劇烈咳嗽了起來,指縫之間,一片鮮血,滴答在地上,也落在了長生心里。

  “罷了,罷了,我不再逼你,或許老死病死,就是我的天命,不可更改,不可逆轉。”良久之后,陳拾似是心若死灰,顫顫巍巍地向洞天內走了過去。

  “砰……”正當長生滿心愧疚時,耳畔突然聽到了一道摔落聲,轉頭一望,頓時間驚的冷汗都出來了,急忙飛身而起,落在那老人身旁,帶著哭腔喊道:“師父,師父,你別嚇我……”

  “這老東西,演的和真的似的。”不遠處,花凝雪手指纏繞著一縷青絲,嘴角上揚出一抹弧度。

  不過如此也好,早一點獲得長生總比晚一點要好,夜長夢多。

  蘇大夫,阿香,趙吏都離開了,我這孟婆莊再度冷清了下來。

  我日日夜夜期盼著,他們能夠早日趕走地藏王,返回莊園,可我每日從白日等到黑夜,都沒有等來他們的身影。

  而且,不知為何,長生好多日子也沒來了,我有些擔心,可在人間沒什么門路,打聽不到他的消息。

  這幾日來到孟婆莊的惡鬼雖不少,可我卻沒有了食欲,哪怕餓的前胸貼后背,也不肯將他們煮了吃掉,于是日漸消瘦,令王小鹿他們擔心不已。

  “三七,吃點東西吧。”這時,王小鹿端著一碗肉湯走了過來,語氣擔憂地說道。

  我聞著那肉湯的香氣,沒由來的突然有些反胃,倔強地搖頭說:“不吃,不吃。”

  “你已經很多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再這么下去,就餓脫相了。”王小鹿哄著說:“勉強的吃一點吧,就一口也行啊!”

  若面前站著的人是蘇大夫,他指定不會這么哄我,拿眼一瞪我,我估計就會乖乖吃飯了。可現在面前站著的是王小鹿,他不敢瞪我,于是我的態度便有些囂張:“不吃,堅決不吃,快點拿走,這味熏到我了。”

  王小鹿十分無奈,只得端起碗,轉身走出了大堂。

  這一日,八百里黃泉,風雷震震。

  一道劍光突然劃破蒼穹,落在孟婆莊前。

  “長生?”聽到動靜的齊殃走了出來,驚訝道:“你怎么在這種天氣過來了?”

  “家里出了一點事情,所以耽擱到今日才來。很長時間沒見到三七了,甚是想念。”長生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看,蠟黃干燥,滿臉風霜,卻依舊努力擠出了一道笑容。

  “三七就在大堂中,你自己過去見她便是。”都不是外人,故此齊殃也不和他客氣什么,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就走向自己的房間。

  在這種惡劣天氣中,喝點熱酒,美美睡上一覺,就已經是最好的享受。

  長生望著他的身影消失,抿了抿嘴,抬步邁入正堂中。

  “長生……是你啊,好久不見。”判桌后面,三七未曾束發,三千青絲自由垂落在前胸后背,單手撐著桌子,托著下巴,好看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著進來的這道身影。

  “三七,我有東西要送給你。”長生做賊般地向四周望了望,見大堂內外無人,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氣。

  “什么東西?”三七好奇地問道。

  “一朵可以帶入黃泉的仙花。”長生對著三七攤開手掌,一束流光溢彩的靈花突然憑空出現在他的掌心上空,美輪美奐,美不勝收。

  三七一時間看的呆了,下意識地抬起手指,輕輕觸碰到這朵靈花。

  砰的一聲,靈花驟然化作無數光影,鉆進了她的七竅之內,三七愣了一下,剛要開口說些什么,眼皮子卻宛若山脈一般沉重起來,眼前驀然一黑,昏死了過去。

  “對不起三七,我師父真的已經等不了了,必須要盡快請出陰卷,勾去他的名字。”長生落淚,彎腰將三七抱了起來,一步步走向她的閨房,把她放在了床上。

  長生走到窗臺邊,靜默了很久,最終回到床鋪前,手指顫抖地伸向她的束腰。

  “蘇大夫……”就在此時,睡夢中的三七不知夢到了什么,輕聲呢喃開口。

  長生身軀如遭雷擊,突然伸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跪在床鋪之前,無聲慟哭。

  因為怕招來別人,他連哭泣都不敢大聲。

  “我這是……在做什么啊!”良久之后,昏暗的房間內,響起了他帶著迷茫和掙扎的呢喃。

  三七做了一個夢,在夢中,蘇大夫回來了,對她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寵她愛她,而且還對她百依百順,被她指揮的團團轉,終于,他們水到渠成般到了結婚的日子,但就在洞房花燭時,蘇大夫竟是搖身一變,變成了長生的樣子,把她直接給嚇醒了。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從床鋪上猛地坐了起來,三七不斷拍著自己胸口,余光突然瞥到了床鋪邊的一道身影,心里頓時咯噔一聲,本能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裳,見自己沒有被動過的跡象,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若是貞潔不保,她真不知道將來該怎么面對蘇大夫了。

  松一口氣之余,她又回憶起了昏睡前的那一幕,臉色微微出現了片刻的迷惘,隨后目光復雜地說:“長生,你究竟在做什么?”

  “轟!”

  外面蒼穹內,孕育許久的雷云終于落下了一道粗壯雷霆,宛若開天辟地的巨斧,劈開了昏暗的虛空,一瞬間照亮了長生略顯清瘦的臉龐。

  “三七,是我對你不住。”長生聲音沙啞地說道:“我接近你,其實是有目的的。”

  “有什么目的?”

  “養育我長大的師傅如今大限將至,我想借用陰卷,勾去他的名字。”長生道。

  “所以,你才會追求我。”三七問道。

  長生頷首。

  “所以在我拒絕你后,你才會想方設法的撮合我和蘇大夫,為的,就是陰卷?”

  長生艱難點頭。

  “所以你見撮合不成,就把我迷暈了,想要做那種事情?”

  長生這次連頭都不敢點了,羞愧難當的低下頭顱。

  三七深深望了他一眼,問道:“最后為何沒做?”

  “你和蘇大夫從未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我不能害了你們。”長生道。

  “就算我是一個憨貨,也知道干大事不能心軟,你這一心軟,便導致之前所有的努力和謀算盡皆前功盡棄。”三七搖頭說道。

  長生苦笑道:“一切罪過都在我,我本身也不是那種可以擔當大任的狠人。”

  “你走吧,以后莫要再來黃泉了,今日這件事情以及曾經的那些過往,我都當做沒發生過。”三七說道。

  “不行,我不能走。”長生對著三七重重叩首:“我若就這么走了,師父必死無疑。”

  “那你想要如何?”三七無語地笑了笑,詢問道。

  “請三七姑娘幫幫我吧,幫我請出陰卷,勾掉我師父的名字。只要你肯幫我,讓我做什么都可以。”長生懇求說道。

  三七搖了搖頭,說:“陰卷唯有孟婆大婚當日才能請出,就算是我想幫你,也有心無力啊!畢竟蘇大夫都不肯接受我,更別說娶我了。”

  “蘇大夫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死不滅了,根本就不需要勾去陰卷上的名字,所以答應我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損失。”長生說著,微微一頓,聲音逐漸低沉:“如果你能接受的話,我們可以偷偷假成婚,然后神不知鬼不覺的勾去我師父的名字。”

  “我不能接受。”三七聲音堅定的說道:“不管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除了嫁給蘇大夫之外,我不會嫁給任何人。”

  長生說:“那我便在此處長跪不起,索性跪死在這里,也不用再考慮那么多事情了。”

  三七:“……”

  蘇瑾歸來時,天光明媚,風沙不起,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只是剛剛邁入院落中,他便聽到王小鹿在不斷的唉聲嘆氣。

  “你干嘛呢?”蘇瑾疑惑問道。

  “媽的,誰!”王小鹿被他嚇了一跳,渾身一哆嗦,兇神惡煞地轉過頭,看清是蘇瑾后,臉色又瞬間由怒轉喜,堪比國粹變臉:“是蘇大夫啊,您老人家終于回來了,我想你想的好苦。”

  “閉嘴。”蘇瑾踢了他一腳,打斷了他肉麻的表白:“你剛剛何故嘆氣?”

  “還不是因為長生那小子,他……唉,您還是去見三七吧,她本人更能說清楚這里面的曲折。”王小鹿道。

  “什么亂七八糟的。”蘇瑾搖了搖頭,大聲喊道:“三七!”

  “蘇大夫。”一道粉色的身影化作流光極速沖了過來,就要往蘇瑾懷里鉆。

  蘇瑾伸手按住了她的小臉,生生攔住了她前沖的身軀:“不要每次都這樣行不行?矜持點,你又不是一個小寵物,看到我回來就要往身上撲。”

  三七雙手抱住他的胳膊,深深吸了一口氣。

  就是這種感覺,安心的味道。

  蘇瑾:“……”

  “給我說說,你和長生是什么情況,小鹿他何故因為你們唉聲嘆氣?”努力將自己的手臂從她懷抱里抽出來,蘇瑾疑惑問道。

  聽到長生二字,三七臉上的笑容都淡了,無奈說道:“長生前兩日對我下藥,想要把我生米煮成熟飯,但在最后幡然醒悟,對我坦白了一切。從始至終他都在騙我們,他想要的,只是讓他師父獲得長生。”

  蘇瑾臉上浮現出一絲訝然,這確實是他沒有想到過的情況:“然后呢?”

  “然后他提出了一個特別過分的要求。”三七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什么要求?你一次性全部說完,問來問去也挺麻煩。”

  “他希望我們兩個可以成婚,在大婚當日,請出陰卷,勾去他師父的名字。對于這種無理要求,我自是不肯同意,于是他就跪在了我的閨房里,一直跪到現在。”三七淡淡說道。

  蘇瑾皺了皺眉,說:“胡鬧,他還未修成仙軀,如何能夠過多在黃泉逗留?時間一長,他的身軀萬一有點什么不測,他就真的變成一縷孤魂了。”

  “蘇大夫你就不生氣嗎?他騙了我們。”見他到現在還在關心對方,三七疑惑問道。

  “此事說起來有些復雜,還是先帶我去見他吧。”蘇瑾搖頭說道。

  三七默默頷首,轉身向閨房處走去:“對了,趙吏和阿香怎么沒有隨你一起回來?”

  “地藏王進入冥界已經成為了定勢,不可逆轉,無法更改,他們正跟著阿茶商量應對之策,我對這些事情沒多少興趣,就自己先回來了。”蘇瑾平淡說著,與她一起并肩來到房舍門前。

  三七伸手推開了房門,聽到動靜的長生轉過頭來,看到蘇瑾時突然眼眸一亮,繼而又有些心虛,輕聲喚道:“蘇大夫……”

  “我聽三七說,你要以死相逼讓我和她成婚,請出陰卷勾掉你師父的名字?”蘇瑾淡淡問道。

  長生微微一怔,抬目望向三七,卻見她對自己眨了眨眼,于是心中便有譜了,沖著蘇瑾叩首道:“懇求蘇大夫成全!”

  “成全個鬼啊!”蘇瑾搖了搖頭,說:“你先站起來,聽我給你講。”

  “不行,蘇大夫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我真的已經是走到了絕路上,如果連這最后的爭取辦法都放棄的話,一切就都徹底完了。”長生搖頭說道。

  “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死心眼呢,傻的和三七有一拼。”蘇瑾無語說道:“不在意你的人,誰管你是死是活,在意你的人,你不用如此該幫你的也會幫你,何必做這種無用功?”

  長生道:“只是因為我怕最終的結果,不是我所期望的那一個。”

  蘇瑾頓了一下,沒有再作強求:“長生,你心之念念的想要幫助你師父長生不死,可你真正了解你師父嗎?”

  長生呆了一下,不解地問:“蘇大夫……此言何意?”

  “你師父可是叫做陳拾?”蘇瑾道。

  長生微微有些震驚:“卻是恩師名諱。”

  “你個傻孩子啊!”蘇瑾搖了搖頭,道:“剛剛三七將你的事情與我說了,見我面無怒色而不解,問我為何不氣,我道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因為我很清楚在整個事件中,你只是一個引子;在這棋局之中,你只是一個棋子而已,重頭到尾都是在被利用而不自知,又可憐又讓人心疼。”

  長生眉頭微蹙:“蘇大夫,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

  蘇瑾轉目望了三七一眼:“三七,你可知你為何見到長生便聞著香甜,想要吃他的欲望不斷在心里翻騰?”

  三七搖了搖頭:“不知。”

  “這是因為長生本不是人,而是你的一縷精魂所化。你們本是一體,他是你缺失的那一部分,所以你才會聞著他香甜,見到他便口舌生津。”蘇瑾道:“導致這一切出現的罪魁禍首,便是陳拾。三七為拾,陳拾是你的生父,當年少年時誤入黃泉,遇到了如你般清純的孟七,用盡花言巧語,騙到了她的芳心。卻在大婚當日因不舍花花世界而落荒逃走,臨走時,取了你的一縷精魂,為的便是有備無患,將來可以用此做些什么,于是就化出了長生。”

  說到這里,他轉目望向長生道:“再說你,長生,你以為陳拾視你如親子,可他為你做的一切事情,都只是想要獲得他自己的長生。傻孩子,被他利用到了這種程度,還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你說你是不是缺心眼?”

  一段段辛秘從蘇瑾口中娓娓道來,長生聽傻了,三七也聽傻了,兩人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張大了嘴巴,良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這些事實,這些內容,對他們的沖擊力太大了。不過兩者唯一不同的是,三七無條件地相信蘇瑾,而長生則是將信將疑。

  “怪不得阿娘說我沒有父親,原來是因為他是一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怪不得阿娘說弄丟了我的一縷精魂,才導致我變得又笨又傻還難看,吃了長生的軀體后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良久后,三七輕聲呢喃說。

  “不,不會的,我對師父的了解比你們深,他不是這種人。”長生握緊了雙拳,嘴里反駁著,可心底卻不受控制的信了幾分。

  看著迷惘痛苦的少年,蘇瑾微微一嘆:“我有必要騙你嗎?或者說,騙你對我而言有什么好處?”

  這一句話宛若一記重錘,重重砸在了長生將信將疑的心里,令他再也跪不直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若死灰!

  “長生啊長生,你好好想想吧,陳拾那個畜生不值得你對他如此忠誠,更不值得你將命賣給他。”蘇瑾說著,對三七使了一個眼色,兩人并肩退出了閨房。

  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宛若有一個無形的黑洞吞噬了所有光明。長生堅持了許多年的信念,也如同這些光明一般,沉淪至深淵。

  靜默干坐了整整三個多時辰,到了后半夜時,他默默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打開門,走了出去。

  大堂內,三七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蘇瑾站在門階前,抬目出神望著漆黑如墨的蒼穹。

  “蘇大夫,我準備日后回去當面問一問師父。”長生道。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么做,因為當你無比熟悉,無比信任的人突然變臉,將刀子捅進你心口時,你受到的傷不僅僅是身軀上的傷,還有崩塌的信念以及精神世界。”蘇瑾幽幽說道。

  “或許你說的都是對的,可不管怎么說,我的命都是他給的,我的武功是他教的,我是被他帶他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縱然他算計了我,可這又有什么錯嗎?我又不是他兒子,何況除了道德之外,誰又規定了父親一定要將孩子放在第一位呢?”

  看著面容平靜,眸光黯淡的少年,蘇瑾心頭涌動著無數句安慰,最終卻莫名地難以啟齒:“你說日后要去問他,現在呢,你打算怎么做?”

  “懇求兩位幫我請出陰卷,勾去我師父的名字,讓他免受死亡之苦,我愿用余生當牛做馬,以做報答。”長生一揖到地,誠懇說道。

  蘇瑾神情有些動容,不過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你有你的良善,你愿意知恩圖報,甚至不計較對方算計你,可我們不愿為你的良善買單。陳拾拋妻棄子,甚至臨走之時還竊走了三七魂魄,導致三七幼年平白承受了無數白眼,對于她們娘倆來說,陳拾就是罪人。他這種人,就該下地獄,或者魂飛魄散,沒有資格長生不死!”

  長生知道,當對方這番話出口后,自己謀劃陰卷的心思算是徹底落空了,慘淡一笑,道:“我知道了,對不住,讓你們為難了。我現在就返回陽間,告訴師父,這場鬧劇是時候收場了,縱然他如同你說的那般變臉,將我生生打死,我也認了。”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蘇瑾還能再說什么?

  長生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外人又有什么資格代替他在乎?死死不回頭,只能隨他去了。

  “去罷,希望陳拾還有點人性,不會真的將你如何。”蘇瑾擺手說道。

  長生對著他們深深一躬,彈指間召喚出了一名仙劍,腳踏飛劍,化作驚鴻,轉眼間就消失在了孟婆莊前。

  “蘇大夫,就算是不成婚,我們也不能幫幫他嗎?”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三七眼眸中浮現出了一抹不忍,輕輕問道。

  “怎么幫?”蘇瑾苦笑說:“幫助他對付他師父?你確定這是他想要的結果?”

  三七一怔,繼而無言。

  蘇瑾幽幽一嘆:“只希望,他能夠吉人自有天相……”

  出了黃泉后,長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師門洞天內,眼眸中看到的是面容枯槁的師父,一動不動的守護在自己的軀殼前,精神突然間有些恍惚。

  有沒有可能,蘇大夫說的都是錯的,自己的師父,其實沒那么糟糕?

  “你怎么了,愣什么神呢?”就在此時,陳拾突然睜開雙眸,渾濁的雙眼盯著他的元神說道。

  長生元神化光,鉆進了眉心祖竅之中,隨后開目望向面前視之為父親的老人。

  “到底怎么了?感覺你很不正常的樣子。”陳拾有些惱怒了,加重語氣說道。

  “師父,你是三七的生父,對吧。”沉默許久,長生竟是直截了當地問道。

  陳拾目光陡然一變,語氣森寒地說道:“你見到孟七了?”

  心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這一刻碎裂了,發出一道清脆聲響,長生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見到孟七。”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這件事情?”陳拾瞇起雙眸問道。

  “我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人,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從我剛剛入黃泉第一眼見到他時,他好像就知道了一切。而在剛剛,他告訴我了關于師父的一切。”長生低聲說道。

  陳拾內心一片震驚,甚至驚恐:“都說了我什么,詳細說來!”

  長生抿了抿嘴,搖頭道:“師父,我失敗了,我做不到令三七取出陰卷來。”

  陳拾本能的抬起手掌,想要打向對方,可是見到他此時心灰意冷的樣子,突然有些意興闌珊,放下手掌道:“你的心亂了,容易滋生心魔,去密室閉關吧,三百年內,不要再出來。”

  長生陡然抬起腦袋,驚訝說道:“師父,你……”

  “什么都不用說,去吧。”陳拾揮了揮手掌道。

  長生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氣,涌現出了陣陣喜悅之情,心說:蘇大夫,縱然你有神鬼之能,算無遺策,可有一點你算錯了,我師父還是愛我的。

  懷揣著這種美好想法的長生沒有看到,當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簾后,陳拾宛若一頭擇人而噬的暴虎,瘋狂的將眼前一切可以砸的東西全部砸成稀碎,一股暴戾氣息不斷回蕩徘徊在洞府之中……

  整整半日后,陳拾才終于暫時壓制下心中的那股火氣,理智和冷靜回歸了本體,揮了揮衣袖,將地上無數殘渣碎片全部掃出山洞,以飛劍傳書,將在不遠處一座荒山上修行的花凝雪叫了回來。

  “徒兒拜見師父。”一襲白衫,瀟灑飄逸的花凝雪背負長劍,緩緩踏步至洞天內,恭聲拜道。

  陳拾恐怖的眸子緊緊望著她的身軀,良久之后,淡漠說道:“你想要長生不老不死嗎?”

  花凝雪笑著道:“長生師弟就算是修煉成劍仙,也沒辦法不老不死吧?”

  “別裝糊涂,你明白我的意思。”陳拾冷聲說道。

  花凝雪漸漸收斂了臉上笑容,真誠說道:“長生不死,誰人不想?可無論是王侯將相,一代天驕,劍仙俠客,誰能不死?天仙之下,千年萬年,最終都會化作一捧黃土,無人可得永生。”

  陳拾幽幽說道:“若是我說,我能給你這個機會。你……能把握得住嗎?”

  花凝雪心中一動,道:“還請師父明示。”

  “我布局了很多年,終是令長生入了黃泉,成為了孟婆氏的朋友,可他自己不爭氣,沒能按照我的計劃,取到記載眾生生死夭壽的陰陽卷。”陳拾望著她的雙眸,語氣凝重莊嚴地說道:“我要你冒充長生,進入黃泉,不惜一切代價,不顧一切后果的,取出冥府陰卷!屆時,只要勾去我們兩個的名字,那么我們便可以一同獲得永生,永垂不朽,與天地日月同壽,只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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