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義頭顱上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此刻即便是原本宋義那一方的人都不禁思考了起來。
宋義的死亡對于他們來說,就如同失去了一個主心骨。
此刻他們不過是一盤散沙,此刻宋義剛死,便立即有人提出要項羽擔任上將軍之位,他們也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眼色稍稍變幻之后,大營站在這里的人,旋即都表示擁戴項羽擔任上將軍之位。
對于他們而言,宋義已經死了,他們也應該為自己謀劃后路了。
此刻再為一個死人搭上自己,實在是不值當。
范增見狀,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自己不過是離開大營些許時日,去調運糧草,這項羽就搞出這樣的大事來,還真是大手筆。
若非自己及時趕到,范增覺得,此刻項羽已經率人在中軍大營大砍大殺了。將那些不服從的人盡數消滅。
感嘆項羽魯莽之余,范增也不得不承認,項羽如此做法,雖說冒險了一些,可是這收益也著實不小。
至少如今的楚軍又再度回到了項羽手中,一應調度再也不必受那個死人宋義的調遣了。
面對秦軍的勝算,的確是增加了不少。
范增正思忖之時,項羽掃視了眾人一眼,這才緩緩道:“宋義已經伏誅,然其子宋襄還未受戮,鐘離昧,即刻派人奔赴齊國,帶宋襄首級回來。”
“桓楚,你立即回去稟報楚王,就說亂臣賊子宋義已經授首,還請楚王放心。”
“諾。”二人齊齊得令。
范增聽到此處不由得點了點頭,這收尾工作,項羽做的還算是不錯。
殺掉宋襄,不過是應有之理。在這一點上,即便是此刻的齊國也不會護著宋襄。
宋襄那個齊國丞相之位實在是水分太大,若不是齊國看重宋義在楚國的地位和權勢,這個丞相之位說什么也輪不到宋襄。
況且,就算此刻宋襄有著經天緯地之才,也難逃一死,畢竟保護宋襄,就等于與項羽為敵。
而如今項羽已然重新掌握了兵權,得罪這樣一個楚國實權人物,只是為了保護一個喪失了權勢的宋襄,換誰都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而楚王那里,項羽重新執掌軍權,自然需要好好震懾一番,讓楚王明白如今的他,居于何種的地位,又該有著怎樣的態度。
倘若這個楚王不識趣,被自殺,被病死也不是多大的難事。
桓楚作為項羽的心腹,從起義開始,就一直跟隨著項羽,乃是最早的那一批人,此刻讓他去見楚王,不就是這么個意思嘛!
“各部將校,即刻去前營分發糧草,埋鍋造飯。”范增掃了眾人一眼,旋即下令。
頓時,整個楚軍大營爆發出了驚天的歡呼聲,顯然,之前的那段每日只能分一小碗豆羹的日子,他們已經過夠了!
范增心中微微嘆氣,原本按照他的計劃就是等他將糧草押運回營之后,然后方才布局,幫助項羽重新奪回軍權,卻不想,項羽已然先一步動手了。
不過如今這幅局面,倒也算不錯。
“羽兒,跟我來。”
既然宋義已死,那一切就應該重新鋪排了!
隨著范增進入了營帳之中,項羽用水將身上的血污清洗了一遍,然后坐到了范增面前。
望著范增一臉肅然的面孔,項羽拱手道:“項羽魯莽行事,還望亞父勿怪。”
范增此刻卻是笑出了聲,道:“此番你的確是行事魯莽了一些,可如今這番局面,倒也算是不錯。”
“此事既然已經過去,就不必再提了!”
范增此刻神色再度變得嚴肅了一些,道:“眼下我們應該商議一番,楚軍下一步應該如何行動。”
“自然是西進伐秦。”項羽脫口而出。
范增點了點頭,望著項羽,道:“西進攻秦的確不錯,可是也要分怎么攻法。”
“還請叔父指教。”這個問題項羽還未曾仔細想過。
不過范增既然提起,想來早已經有了周全的謀劃。
范增喝了桌上一口茶,緩緩道:“首先,與趙軍回合,一同攻秦乃是至下之策。”
項羽略微思忖,不由的點了點頭,這方面項羽深以為然。
山東各國之間雖說聯盟,可彼此之間并非就是完整一體,就算楚軍能做到不算計趙軍,趙軍難道就不會對楚軍生出一些歹毒的心思么?
更為重要的是就是指揮的問題,楚軍一旦到了函谷關,是聽從趙軍的呢,還是讓趙軍聽從楚軍的呢?
這樣一來之后,彼此之間多半又要生出嫌隙。
別的不提,要他項羽屈居在陳余這等廢物的手底下,聽他的調遣,那比殺了項羽還要難受。
范增繼續說道:“因此,我軍如今可有兩條路,一條是直接北上,奔赴邯鄲,如今王離在北地策應函谷方向的秦軍,對趙國國都形成了威脅,若是我軍能將王離擊潰,便算是解了趙國之圍。”
“王離?”項羽眼中驟然一亮,此人,可是他朝思暮想想要碰一碰的對手。
無他,便是因為王離的祖父乃是王翦,而他項羽的祖父乃是項燕,作為項燕之孫,倘若能夠光明正大的擊敗王離,那無疑是對項家恥辱的一次洗刷。
當年王翦攜六十萬大軍兵進楚國,最終逼得項燕自殺,此等仇恨自是令項羽晝夜難忘。
而眼前似乎有了一個機會擺到了他的面前。
“羽兒,勿急,我還未說完。”在項羽身邊這么久,項羽的脾性他如何不知,此刻看到項羽的臉色,范增就猜到項羽心中在想些什么了。
“還有一條路則是西進進攻韓地,倘若能夠打通韓地,便可西進武關,直下關中,覆滅秦國,指日可待。”
“若走這一條路,憑我楚軍目前的實力,應該是最有可能實現的。那韓國如今的國相乃是秦王任命的李由,李由乃是李斯之子,也算是頗有才干,只不過李由要想攔住我楚軍的步伐,卻也是不大可能。”
顯然,對于所要遇到的阻礙,范增事前早已經有了頗為詳細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