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淮陰一見,我便知你有驚世才能,身處窮困,忍屈受辱,仍孜孜不倦,刻苦研習兵法,非大志向者,不為也。”
韓信愕然,他的過往,不少人知道之后,心中不免對他生出幾分輕視之心,然能洞悉他內心的人,卻是不多。
而扶蘇這一席話,卻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心中若非有著一番宏圖之志,當日在淮陰的街市上,他便一劍殺了那個地痞無賴,只是若真是那般做了,最后他的那一番宏圖大志,也要斷送在牢獄之中了。
“王上……”韓信殷切的看著扶蘇,同時夾雜著一些疑惑與不解。
扶蘇擺了擺手,坐在了主位上,道:“這幾年我將你閑置在這咸陽宮中,想必你心中也對我有些怨氣吧?”
“臣不敢。”韓信恭敬答道。
“呵呵!”扶蘇輕笑了兩聲,似韓信這等大才,被閑置了這么長的時間,心中若是沒有一些怨氣,倒是說不過去的。
“卿不必心憂,今日我與你說及此事,自是要將話說開了。”
“你韓信,是我手中的一張大牌,更是一張王牌,若是一開始便用你,就算能收獲些許成果,可怎比得上今日?”
“用兵往往是以正應,以奇勝,此所謂出其不意,這個道理,韓信你應該比我懂。”
韓信心中恍然,一直以來,他都有些摸不透他在扶蘇心中的位置,若說重要吧,到目前為止,扶蘇給他的僅僅是一個治粟都尉,遠遠達不到他心中的預期。
可若說不重要,扶蘇一直將他留在了天策上將府,依照韓信的目光來看,這里面堪稱是狠人云集,每個人都有著獨特的本領和技藝,都不是什么善茬兒。
而且,這些人當中有著不少在秦廷的核心部門擔任要職,扶蘇將他放在了這么一個環境下,說看不上他韓信,委實有些說不過去。
如今扶蘇袒露心意,韓信頓時明白過來,這是扶蘇將他作為一支奇兵預備著。
扶蘇緩緩起身,負手而立,道:“方才我所說只不過其中一點,這第二,幾年之前,你初來秦國也是明白當時的秦國何等的光景。”
“雖說實力尚可,可要覆滅山東各地的叛亂,必定會傷筋動骨,乃至于落敗于山東各地叛軍的手中也不是不可能。”
“還有第三,我讓你做了治粟都尉,這幾年來,相比你對于各部秦軍的后勤有了足夠的了解,秦軍之間如何配合,想必你心中已然有了謀劃。”
韓信點頭。
扶蘇說的不錯,那時節,扶蘇初登皇位,先是受到了當時的右丞相馮去疾的掣肘,之后,鏟除了馮氏余黨,又開始了變法,秦廷的根基并不穩固。
也幸虧秦國的底蘊深厚,加上陳勝手下的那些軍隊乃是一群烏合之眾,才給了扶蘇時間,逐步整合力量,同時削弱山東各方勢力。
而今日的秦國,與那時的秦國,無疑是有著天壤之別,雖說中間只不過隔了幾年,可是,這短短的幾年時間,已經給了秦國充分的發育時間。
變法的根基初步穩固,百姓生活安定富足,秦軍兵器甲胄,已經全部換新完畢,這種種,已然是預示著秦國已經再度有了橫掃天下的實力。
韓信瞬間明白,今時今日,才到了他韓信建功立業的時候。
“臣愿為王上效死。”
扶蘇臉上終于浮現出了笑容,將韓信拉起來,最后道:“韓信,今日之事,不可外傳,秦軍東出之時日,即便是你的至親,也不可泄露半句。”
“臣明白。”
“好。”扶蘇點了點頭,旋即拉著韓信來到了地圖面前,道:“現在你說說秦軍接下來如何鋪排,才是最好。”
“臣對于大將軍的布置雖有猜測,然并非十分精準,還請王上將秦軍具體部署告知。”
扶蘇眉頭皺了一下,旋即目光掃了一眼韓談。
韓談立即會意,取來了一張約莫一米見寬的地圖,打開一看,上面清晰的繪制著如今秦國山川的走勢以及各部軍隊駐扎的情況。
每一處,都標注的格外的清晰和詳盡,可以說,這一份地圖的價值,堪稱是無價之寶。
誰得到這一份地圖,誰就握住了秦軍的命門,這一點,絲毫不夸張。
當然,保護這一份地圖的力量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除了得到扶蘇授權的幾人之外,其余任何人要接近這幅地圖,都會在頃刻間變成一具尸體。
韓信迅速的將地圖掃了幾眼,心中對于秦軍的部署已然是大致有數,同時也明白,扶蘇已然將最高的信任給予了他。
略微沉思了一會兒之后,韓信心中已然大致有了一個方略,開始逐步向扶蘇提出一些建議。
扶蘇也并非一個軍事小白,對于軍事的了解,說比肩蒙恬這等秦國大將,或是韓信這等曠世奇才,那是過分了。
可是,最起碼在秦國的將領中,扶蘇也能排到中上的層次。
畢竟,當年在北地,扶蘇可是親自帶著三萬多人,深入草原,斬獲無數,獲得了大勝。
依照扶蘇的眼界來看,韓信的這些建議,非常中肯和有效,而且有著相當多的地方值得自己學習和深思,一些在軍事上的奇思妙想更是令他感到頗為的驚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這天策上將府中,扶蘇和韓信二人不斷地進行討論,對于現有秦軍的部署和框架,進行一次次的優化和調整。
韓信也是再一次感受到了扶蘇的博學,盡管在軍事層面上扶蘇未曾達到極為高深的地步,可是在其他方面,扶蘇都有所涉獵,且掌握的內容超越了絕大多數人。
這意味著,扶蘇完全可以和韓信進行一次對等的交流,畢竟軍事涉及的其他方面,也是無比的繁雜,在這上面,二人的交流,也讓韓信獲益匪淺。
而扶蘇一些判斷,更是令韓信覺得,扶蘇仿佛洞穿了時空,這樣的預判,堪稱經典,更有著一種高屋建瓴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