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對于他們來說,卻是機會來了!
一旦秦廷對山東各地用兵,尤其是戰事一旦陷入焦灼,這變法還能推行的下去么?答案毫無疑問是否定的。
而到時候,這些人又能如今(rì)自己說的這般赤膽忠心,仿佛真的一心為國考慮一般么?答案同樣毫無疑問是否定的。
到時候,只怕是不發國難財,扶蘇都感覺這些人一下子變的善良了好多!
說來說去,這些人之所以請戰,不過是希望朝廷將變法擱置,將注意力集中到山東各地當中去。
最好這仗一輩子都打不完,這樣一來,他們又可以過上從前紙醉金迷的生活了。
至于戰爭的勝負,他們壓根就不關心。也根本不會想到一旦秦軍敗了,會是什么樣的(qíng)景。
扶蘇這時卻是令韓談將最后一份(qíng)報給念了出來,上面所寫正是陳勝在陳縣過著的驕奢(吟)逸的生活。
聽到這里,李斯和蒙恬皆是不感到任何的意外,驟然富貴,擁有權勢之后,如此做派并不稀奇。
望著二人,扶蘇緩緩道:“兩位(ài)卿,朕決意全力深徹變法,暫時擱置山東各地的叛亂。”
此言一出,頓時令李斯和蒙恬一驚。
旋即蒙恬站出列,道:“陛下,山東六國反賊雖多,可我秦軍素來無往不勝,劍鋒所指,所向披靡,臣以為,此時發兵才是正理。”
“陛下,臣亦是認為蒙將軍說的有道理,變法之事,我們(rì)后可徐徐圖之,唯有這叛亂,當立即發兵剿滅,以求撲滅于萌芽之中,不使其壯大和發展。”李斯此時罕見的和蒙恬統一了意見。
不管是對于蒙恬還是李斯來說,山東各地皆是在嬴政的時候打下來的,是嬴政一生的功績與驕傲,而扶蘇如今卻是要擱置山東六國各地的叛亂,在蒙恬和李斯看來,這便是意味著嬴政的一生建立的功業付諸東流。
這絕對是他們二人不愿意接受的事(qíng),維系大秦的統一,維護嬴政的一切,對于他們二人而言,就是刻在骨子里面的東西。
扶蘇知道,自己這句話一出口便會遭到二人的反對,對于這二人的心思,扶蘇說起來,也算是摸了一個不離十。
扶蘇輕聲道:“兩位(ài)卿,等朕說完。”
“暫時擱置山東六國各地叛亂,并非是不管,只不過,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朕向兩位承諾,這山東各地定會一塊不少的重新成為我大秦的疆土,這是先帝功業所在,朕絕不敢違逆。”
聽到扶蘇這么說,二人臉上神色皆是稍緩,旋即意識到方才自己二人著實有些過于激動了一些,怎么著也應該聽扶蘇將自己的打算說明白再做決定。
見二人愿意聽自己說下去,扶蘇心中亦是有幾分喜意,這應該就是做皇帝的好處之一了,起碼自己的意見,能夠表達出去,并且聽眾都會仔細的思索一番。
倘若換一個人站在這里,只怕是先前剛說出要擱置山東各地,輕則,李斯和蒙恬直接拂袖而去,重的,只怕亦是拳腳相加,要教做人了。
扶蘇來到蒙恬面前,道:“蒙卿,你方才說的不錯,我大秦這些年來的確是劍鋒所指,所向披靡,山東六國,即便合力也不是我秦軍一合之敵,然蒙卿,你可知道一些事(qíng)?”
“何事?”
蒙恬眉毛挑了挑,顯然有些不明白。扶蘇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先帝雖說滅了山東六國,可是,這其中隱藏的賊子卻是層出不窮,你可知為何?”
未待蒙恬細想,扶蘇便道:“這山東六國的百姓皆思念故國,故而,這賊子在民間,百姓不僅不會向官府告發,反倒會為這些賊子百般遮掩,這便是癥結所在。”
“他們所求的乃是復國,二位(ài)卿知道么?”扶蘇眼中露出狠辣之色,顯然對于這樣的事(qíng)不能容忍。
“蒙卿,我大秦攻城略地不在話下,可是,攻下之后呢?用不了幾(rì),那些地方,又復起反叛,我秦軍再剿,再叛……”
“如此循環往復,我大秦有多少的(rè)血男兒要為此流血犧牲?”
“陛下……”蒙恬臉色變的急切,道:“我秦人不畏死,不怕戰。”
“可朕舍不得。”扶蘇眼中閃爍悲天憫人之色,道:“那些我秦國的大好男兒,為此而死,實在是不值得,他們也是爹娘撫育,朕不希望看到關中各地家家縞素,若是如此,是朕這個皇帝對不起他們。”
“我大秦的(rè)血男兒可以犧牲,但一定要犧牲的有價值,若是因為山東各地反復叛亂,便要我秦國的大好男兒用命去填,這便是朕之罪也!”
蒙恬和李斯皆是神色震動,仔細思索扶蘇話語之中的含義,這時,扶蘇再道:“兩位(ài)卿,方才亦是看過這些叛賊所做所為。”
“攻略下一地之后,便稱王稱霸,肆意(jiān)(吟)擄掠,如此便給了我們一個契機。”
蒙恬和李斯看著扶蘇,眼中帶著震驚之色,他們已經猜測到幾分扶蘇話語的意思,只不過仍是有些不確定。
扶蘇道:“過往這些賊子做下的種種惡事,還能推脫到我秦廷的頭上,如今,他們做下的這些丑惡之事,卻是他們只能自己背著了。”
“長此以往,山東各地的百姓與這些叛賊便會離心離德,而此時,若我秦軍秉承天道,將義兵,伐無道,乃順天應命,天理昭彰,同時再以懷柔手段安撫,定能令這些百姓歸心,如此一來,我大秦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收服失地,且收服山東各地百姓的人心。”
“此乃是攻心之策!”扶蘇侃侃而談,道:“兵法有云,上戰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然朕以為,攻敵之所在,乃是攻其心。”
“昔年我大秦的丞相范睢不也是獻過一策,毋獨攻其地而攻其人。朕以為這后面還該添上,毋獨攻其人而攻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