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不斷傳入扶蘇耳中,雨聲亦是敲打著窗戶。即便在屋內,任誰也感受的出來外面的雨有多暴烈。
“她走了么?”扶蘇緩緩出聲。
英布隨即出去,少頃之后,回到屋中,拱手道:“公子,她還在外面等候。”
扶蘇捏了捏拳頭,并未言語。
“公子,外面那人昏倒了。”
扶蘇驟然轉身,慌忙疾步走到門外,看到躺在地上的羋萱,一把抱起,疾步走到屋中。
英布立即將隨行的軍醫叫來,與此同時,還是兩名婢女跟在扶蘇身后。
待兩名侍女為羋萱換好衣服之后,屋外的軍醫立即進去。
看著扶蘇已經淋濕的衣衫,英布道:“公子,換件衣衫吧。”
扶蘇揮了揮手,看到軍醫,扶蘇疾步迎上,問道:“如何?”
軍醫拱手道:“啟稟公子,她不過是饑寒交迫所致,再加上身體本就孱弱,稍加調養,并無大礙。”
聽到軍醫的回答,扶蘇稍微松了一口氣。
扶蘇略微想了一下,道:“英布,快去準備,我們連夜動身。”
看著身旁的一位婢女,扶蘇道:“好生照顧她,不可有疏忽。”
“諾。”
“啾啾!”
早上,一陣鳥叫聲從屋外傳來,一場大雨,此時,只能從屋檐下滴落的水珠,判斷出痕跡。
屋外艷陽高照,羋萱揉了揉腦袋,緩緩睜開眼睛。
“這是在哪兒?”看著屋內的陳設以及自己身上蓋著的被褥,羋萱不免脫口而出。
“這是郡守為扶蘇公子準備的下榻之處。”一旁的侍女恭聲道。
侍女的聲音傳來,羋萱驟然間全部想了起來,問道:“扶蘇公子人呢?”
“扶蘇公子昨夜已經返回咸陽了。”
聞言,羋萱急忙起身,朝門外走去,剛到門外沒多遠,便被屈復拉到了一處小院之中。
屈復看著羋萱,眼神之中充滿了憤怒,道:“昨夜你是不是想向扶蘇通風報信?”
羋萱點了點頭,道:“可我并沒有見到他。”
“你知不知道你險些壞了我的大事?”聽了羋萱的回答,屈復略微松了一口氣,可眼神之中仍有責備之意。
“兄長的事情若是心想事成,那才是真的玷污了先祖的美名。”羋萱眼神之中充滿了倔強,十分強硬道。
“你,……”屈復看著自己妹妹,眼中雖然十分惱怒,可終究沒有狠下心來,待略微平緩了一下心緒道:“事已至此,就不要再說了。”
“以后小妹你切不可魯莽行事,現在你我即刻趕往南郡。”
聞言,羋萱立即明白過來,道:“兄長還不死心?”
屈復呵呵笑了起來,道:“為了防止節外生枝,我早已經去信南郡,那里的人亦是已經準備好了。”
“小妹,現在你隨我前往南郡,說不定,還說幫我勸扶蘇一番,他若愿意和我們合作,皆大歡喜。”
看著屈復的眼神,羋萱知道,自己的兄長已經完全沉浸在復國的理想之中,任何事物,都阻擋不了他。
一念至此,羋萱也是答應了下來,跟隨兄長趕往南郡,說不定還可以從中斡旋,使事情變的不是那么糟糕。
“兩位只怕要綁著去南郡了。”忽然間,一道聲音在屋外響起。
緊接著,數十名衛士破門而入,闖入其中,將屈復和羋萱團團包圍起來。
屈復眼中帶著戒備的看著這些闖進來的人群,將羋萱拉到自己身后,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董翳走了進來,看著二人,道:“你們的事情已經發了,我乃秦軍都尉董翳。”
屈復掃視了一下四周,可以感受的出來,包圍他們的人皆是秦軍之中的精銳,哪怕只是站立在那里,周身都不自覺的散發著一股令人透徹心扉的寒意。
“帶走。”董翳一聲令下,旋即幾名士卒立即將二人控制起來,帶離了此地。
已是五月中旬,天氣漸漸炎熱起來,一道車隊在官道上行駛。
車隊緩緩停了下來,然后隨行的人也開始有序的坐在旁邊樹下的綠蔭,車上,一個青年人走了下來,掃視了周圍一眼,道:“我們已經到了南郡?”
“是的,公子,再往前走,便是云夢澤。”
“云夢澤?”扶蘇恍然,腦海之中,似乎有了些許印象。
扶蘇記得,在后世,云夢澤便出土過一批竹簡,這批竹簡向世人展示了兩千年前的秦王朝,亦是讓后人看到了不一樣的秦王朝。
在人們固有的印象之中,暴秦根深蒂固,可在出土的竹簡之中,人們透過這些,看到了一個嚴正有序的秦王朝。
法律之中,并非沒有人性。對于案件的審判,達到了令人嘆為觀止的地步,即便是后世的諸多封建王朝,亦不能超越。
已經將秦律完完整整翻過了一遍的扶蘇,也是深感秦律的嚴密與仔細。
對于古人的智慧,扶蘇從來不敢小視,可當翻閱完秦律之后,扶蘇深感自己的渺小,對于古人認知的淺薄。
雖然其中許多刑罰頗為嚴苛,然而,扶蘇卻是認為這是有必要的,并且符合實際情況的。
比如所謂的連坐,在后世,自然不必要搞這些,因為破案以及刑偵技術已經頗為發達,自然不需要鄰居之間互相監視。
可在這個簡陋的公元前的世界,這卻是有效的降低犯罪的手段。
唯一讓扶蘇覺得不妥的便是肉刑,這種對于人肉體上的處罰,是不具備可逆性的,很大程度上亦是減少勞動力的價值。
如果能夠廢除肉刑,改為其他刑罰替代,那將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
看完了秦律,扶蘇亦是知道為何漢代的法律幾乎照抄秦法,所謂的修改,根本聊勝于無,因為秦法本就先進,本就切合實際。
雖然其中避免不了一些漏洞和弊端,但絕沒有到全部推翻重來的地步。是故,扶蘇知道,以后他可以對秦法進行修正,但沒有必要大改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