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外的東郊一處馬場上,嬴政已經移駕于此,隨嬴政前來的還有諸多官員勛貴。
嬴政面色如常,只是,扶蘇知道嬴政絕不是如同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平靜。
巴休烈握著手中的青銅爵,享受著其中的美酒,饒有興致的看著外面的馬場。
“嘶--”一道馬的嘶叫聲想起,汗血寶馬前蹄高高躍起,頓時,在其上的騎手身形不穩,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這已經是第十三個從馬背上摔落下來的人。
巴休烈見此情景,發出一陣陣笑聲。
匈奴素來崇拜強者,眼下,見大秦無一人可以馴服這頭汗血寶馬,巴休烈自然感到格外的得意,似乎匈奴當年在戰場上失去的威風又被找了回來。
巴休烈那暢快的笑聲,聽到嬴政耳中,無疑是刺耳無比。只是,巴休烈作為匈奴的使節,嬴政絕不能一怒之下就殺了他。
否則,傳揚出去,更是會讓大秦顏面掃地,亦讓別人笑話秦皇沒有容人之量。
扶蘇看著笑容滿面的巴休烈,若有所思。對著身旁的侍者耳語幾句,聽到扶蘇的吩咐之后,那名侍者立即下去。
“扶蘇哥哥。”一道熟悉的聲音出現在扶蘇身側。
扶蘇回頭便看到陽滋,將陽滋拉過來坐下,扶蘇笑道:“小妹,怎么有興致來此?”
“宮里都快悶死了,我聽說今日有匈奴使臣來訪,還進獻了一匹寶馬。所以,就跑過來瞧瞧……”
扶蘇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旋即也表示理解。
在這個時代,的確沒什么好玩了,對別人來說,咸陽宮是令人神往的地方,可對陽滋來說,不過是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并沒有什么稀奇的,甚至那高院深墻,會讓人感到格外的煩悶。
這個時代又不是后世,有那么多充滿誘惑的東西,長時間待下去,除了無聊便還是無聊。
看著這么多人的失敗,嬴政讓趙高俯首過來,耳語了幾句,旋即趙高便走到外面,對宿衛的大秦將士道:“陛下有詔,校尉以下能降服烈馬者,賞千金,升爵三級,擢校尉,校尉以上能降服烈馬者,賞千金,賜封食邑五百戶,擢將軍。”
此道詔令以飛快的速度在軍隊中飛快的傳播,無數人眼中升騰起渴望。都希望自己可以是那個降服烈馬的人,可以想見,如果有人真的可以降服烈馬,那么,嬴政的榮寵也就隨之而來。
眾多軍士之中,許多人躍躍欲試。
隨著時間的流逝,看到馬場上一個又一個摔下來的軍士,軍中報名的人數也在飛快的減少。尤其是,其中直接有一人摔下馬吐血身亡,讓無數人心中驚懼。
知道這賞賜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倘若沒有一些真本事,盲目上去,只會自討苦吃。
看著一個又一個摔下來的軍士,嬴政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在這樣下去,豈不是要讓小小的匈奴譏笑我大秦無人?
“都尉都尉董翳愿意一試,請陛下恩準。”
嬴政見到都尉,當即拎起酒壺,倒了滿滿一爵,讓趙高遞給董翳,嬴政笑道:“都尉滿飲此杯,此酒,乃是朕為卿壯行,預祝都尉馬到功成。”
見到嬴政這副樣子,扶蘇知道此刻嬴政大概也是急了,不然不會做出如此舉動。
董翳一口飲完杯中美酒,直直的朝馬場走去。
巴休烈輕輕摩挲下巴,似笑非笑。
這匹汗血寶馬哪有那么容易馴服的?當初,馴服這匹烈馬,自己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將身上的傷養好。
而這個小小的都尉,也想馴服此馬?
少頃,汗血寶馬馬蹄高高躍起,然后重重往地上一踏,董翳便立即穩不住身形,從汗血寶馬上重重摔下來。
看著嬴政的臉色,巴休烈道:“陛下,此馬產于西域天山之中,是西域大宛國主進貢給大月氏國主,后來,大月氏又轉贈給我匈奴,我草原部族生于馬背,長于馬背,亦不能降服此馬,陛下,倒是無須為此介懷。”
聽聞此語,嬴政臉色變的更加難看。捏著青銅爵的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心中早已對巴休烈產生了殺意。
“陛下,臣愿意一試。”章邯恭敬出列道。
看著章邯出列,嬴政臉色倒是露出幾分喜意,只是,扶蘇臉上仍是憂心忡忡。
“英布,你說章邯可以馴服此馬么?”見英布站在旁邊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了,扶蘇悄聲問道。
章邯來扶蘇宅院那么多次,對于章邯有幾分能耐,英布還是略知一二的。
英布撇了撇嘴,沒有說話,但那副神情分明已經告訴扶蘇,章邯降服汗血寶馬的可能性并不大。
“若是換做是你,有把握降服此馬嗎?”看著英布,扶蘇再一次問道。
之前離開宮殿,來到這東郊的馬場,一路上扶蘇就發覺,這對于英布來說,或許是一個機會,故而,之前讓侍者回商君舊宅,將英布叫來。
這一段時間,扶蘇設想過無數情景,將英布推舉給嬴政,只是,都不滿意,因為其中充滿了太多變數,同時,又無法勾起嬴政的好奇心,充分展示英布的才能。
況且,英布頭上那一塊黥面,單單是這一點,就會讓嬴政生出不喜。畢竟,這個時代,同樣也是看臉的時代,即便在后世科舉盛行的時候,皇帝欽點頭名狀元的時候,不也喜歡長的帥的么?
英布沒有說話,但扶蘇從英布的眼神中讀出他的自信。
看著場中那匹性烈的汗血寶馬,又回頭看了看英布。扶蘇發現,這二者脾性還真的十分相近,都是桀驁難馴的主,也不知道他們二者之間,誰最終會敗下陣來?
汗血寶馬一聲嘶鳴,章邯只覺不妙,便立即從馬上跳躍下來。這倒是比之前的騎手好上太多,至少沒摔個半身不遂不是?
巴休烈見此,適時在旁邊道:“久聞大秦猛將如云,故我主想為此等寶馬選一真正的主人,看來,此愿是不能達成了。”
察覺到巴休烈話語之中的譏諷之意,嬴政在心中暗怒。
若蒙恬大將軍在,安可使你這夷狄如此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