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十幾天,左右丞相、、御史大夫、廷尉、內史衙門都忙個不停,終于將案件審理完畢。
皇帝一句話,下面跑斷腿。
對于始皇帝,他們自然不敢有什么怨言,所有的怨氣都積攢到了扶蘇身上。不過,當丞相府看到抄沒訾產的報表,所有的怨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半個時辰之后,這份報表又被抄錄了一份,放在始皇帝的案幾上。
“真乃是國之蠹蟲。”看到報表上面一連串的數字,嬴政牙根恨得都有些癢癢。隨便一個商賈,家中就抄沒出了數千萬錢的訾產。
而這些人背后還有不少權貴,部分已經被關在了廷尉大牢里,等候處置。
嬴政看著報表上羅列的訾產,良久,看著下方的李斯,道:“丞相,朕想免天下百姓一年賦稅,丞相以為如何?”
上次嬴政微服去看扶蘇和墨楚的比試,百姓的困頓,嬴政都看在眼里。
若是平常,嬴政也不會起這樣的心思。只不過,忽然看到抄沒如此多的資財,少府再補貼部分,那么,朝廷依舊可以正常運作,而他,則會獲取民望。
誰不想做一個百姓心中的仁義之君,只是,有時候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現在,嬴政有了魚和熊掌兼得的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李斯略微盤算,道:“臣以為可行。”如果不是抄沒了這么多訾產,李斯還真不敢說這話,不過,如今,抄沒了這么多,那真的是財大氣粗。
“陛下想以此收攏民心……”李斯在始皇帝說完之后,就立刻猜出了嬴政的意圖。自然,李斯不會擾了皇帝的興致。
“陛下,少府那邊,由何人主事?”這個問題李斯是這些天來第三次詢問,不僅他關心這個問題,滿朝的大臣都在琢磨這個肥差會花落誰家,只是,嬴政一直沒有松口。
嬴政略微沉吟,道:“此事還是容朕考慮考慮。”
對于朝臣們的心思,嬴政自然一清二楚,只是,嬴政并不想這么快就決斷。其一,少府的存在極大程度上保證了皇權的穩固。其二,嬴政并沒有想到有什么好的人選。
少府,對于皇帝來說,就是一個小型王國,更是皇帝的錢袋子。只有親信之人,才可以擔任。而少府的作用又不同一般,坐在少府令這個位置上的,斷斷不能是一個廢物,必須要有真才實能。
故而,少府令的繼任人選,嬴政考慮了許久,也沒有下決斷。
李斯走后沒多久,嬴政對身旁的宦官問道:“現在少府的事宜是誰在處置?”
“稟陛下,是少府少監章邯。”
聽到這個人名,嬴政若有所思。
這是,另一名宦官小跑著進來,道:“陛下,少府少監章邯求見。”
章邯步入宮殿,道:“陛下,曲轅犁的效果已經得到驗證,若用牛耕,一日之內,可開良田百畝……”
說著,章邯已將一張白紙轉交到宦官手上。白紙上所寫,均是章邯派人親自測量的數據。
嬴政微微點頭,上次親眼見到墨楚認輸,嬴政就知道曲轅犁不同凡響,今日從測量得到的數據,更是得到了驗證。
嬴政將白紙放下,目光注視著章邯。緩緩道:“卿這些天以來,夙興夜寐,主持少府事務,委實不易。卿可愿擔任少府令一職?”
少府令?章邯激動地心都快要抖出來,九卿之一,陛下居然屬意自己?
章邯立即趴在地上,道:“臣愿誓死效忠陛下,以報陛下隆恩。”
走出咸陽宮,章邯感到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充滿了歡愉。自己還不到四十歲,就已經要成為大秦的九卿之一。
章邯知道,若是要按照正常升遷慣例,再等上五年,少府令這個位置也未必是自己的。
而一切都是因為公子扶蘇。
先是扶蘇將白紙的功勞分潤給了他,接著如果不是扶蘇夜見始皇帝,少府令根本不會倒臺,最后章邯自己適逢其會,利用曲轅犁,為自己擔任少府令謀求到了最后一筆政治資本,而曲轅犁的圖紙是公子扶蘇提供的。
可以說,章邯能擔任少府令,完全是扶蘇一手促成的。
當日的下注果然沒有選錯。章邯暗暗感嘆當日自己決斷的果決。同時,也明白,自己已經和扶蘇深深的捆綁在了一起。
商君舊宅內,自那日夜見始皇帝之后,扶蘇便一直閉門不出,對于外面的消息,也從不過問。
淳于越幾次來訪,扶蘇都讓簡叔以自己讀書為名給擋了回去。
和淳于越這樣的儒生交談,實在是一點樂趣都沒有,詩詞歌賦這些東西,從后世穿越過來的扶蘇,是一竅不通,更別說鑒賞能力了。要是治國理政,換李斯來,扶蘇肯定是掃榻相迎。
倒是墨楚幾次來訪,讓扶蘇頗為開心。兩個技術宅之間的交談,頗為投契。墨楚腦海中有時迸發的一些大膽想法,即便是扶蘇,這個來自后世的靈魂,也是驚嘆不已。
“公子,承蒙多日教誨,墨楚感激不盡。”
“墨楚,我聽說你在墨家之中,劍術第一?”扶蘇撇著頭問道。
墨楚嘴角微微一抿,既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扶蘇笑道:“我想學劍術,你肯不肯教我?”話語輕松寫意,似不經意間詢問,但實則扶蘇內心極為緊張。
墨家自墨子死后一分為三,其中一支是在楚國活動的鄧陵氏之墨,鄧陵氏之墨,乃是真正的俠客。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后世演化過來的游俠,和鄧陵氏之墨想比,連給人家提鞋的資格都不夠。在鄧陵氏弟子遍布天下的時候,所有的列國公卿都戰戰兢兢,對待百姓不敢苛待過甚。
不然,鬼知不知道會不會成為鄧陵氏墨者必殺名單上的一員。
能有如此威名,自然不僅僅是因為那兼濟天下的情懷,而是,說到,就真的可以做到。
墨家劍術,當世無雙。
見墨楚臉上有難為之色,扶蘇心中暗嘆一口氣,的確,此乃是他人學派之中的秘傳之術,豈會輕易教授他人?只是,扶蘇仍有些不死心。
“我并非是以大秦公子之名求教,而是墨楚之友。墨楚,你若心中感到為難,扶蘇亦不會強人所難,權當今日扶蘇沒有提過。”
墨楚解釋道:“公子,并非是我不愿意教,而是練劍極為辛苦,且需要堅持不懈,日積月累方才有效。”
“公子若真的想學,楚愿意傾囊相授。”